王梁躺在柳四娘的香榻上,一幕神情凝重,使得站在旁边的柳四娘心中有些不安,敷也敷了,揉也揉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柳四娘又把毛巾浸湿,作势要再给王梁敷一敷,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还有问题吗,疼吗还。”
“不用再敷了,再敷的话,就成粗豆虫了。”王梁不知道该拿柳四娘怎么样的看了柳四娘一眼,她应该知道热胀冷缩的原理。
其实柳四娘真不知道,转身吩咐了一句身后跪着赔罪的红袖:“去,买些金钱肉回来。”
红袖闻言一怔,不过她还未说话,榻上的王梁立刻冒火道:“柳四娘,你丫到底想干嘛?你说吧,有什么招子你都亮出来,要谋杀就直说,没必要,真没你这这样儿的!”还金钱肉,卧次奥!
“老板娘,金钱肉是什么?”红袖不解的搭了一句腔。
柳四娘没搭理红袖,而是莫名其妙的看向王梁,有些恼火的说道:“我又哪儿做错了,你这么说我,还谋杀,你到底让不让人说话,还让人怎么着啊,又不是我的错,是红袖的错好不好。”
王梁不怒反笑,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说道:“你觉得,我这样能吃那玩意吗?你就那么恨它么?”
“我……”柳四娘脸色绯红的哑口无言,马上意识到某种过错,良久才道:“你怎么这样,说话也不分时候。”说着,柳四娘凤儿眸圆睁的给王梁使了个眼神,你不知道红袖也在啊,乱说,真讨厌。
见王梁交叉着双手放在小腹上,一副床上养伤的幽怨模样,柳四娘有些委屈道:“人家不是觉着,吃什么补什么吗……”
“昨儿晚上你吃了那么多羊肉,我怎么没见你变成羊?”王梁虽然感觉好点了,可是他很确定,三天之内,就别想跟柳四娘滚大床了,想到这里他一阵心烦:“去去去去,你先忙别的去,别在这儿闲着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柳四娘将床单给王梁往胸前拉了拉,一副贤妻的作态。
“粉条,豆腐皮,白的那种,用香料油炸的那种。”王梁想了想说道。
“家里还有些粉条,没豆腐皮了。”柳四娘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身对红袖说道:“你去买点豆腐皮,再去外街买些腌白萝卜干。”
红袖刚唉了一声,刚想站起身来,可正在这个时候,王梁横了柳四娘一眼:“你自己去,红袖留在这儿。”
“你把她留在这儿作甚,她又不会伺候人。”柳四娘柳叶眉微蹙道。
“我教育教育她行不行?”
王梁说完这话,红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二哥不会是要狠狠的教训自己一番吧。
柳四娘走后,眼见红袖绞弄着手指,一副跪立不安的小表情,王梁突然温柔的笑道:“起来吧,跪着膝盖疼。”
“嗯?……”
红袖不禁一怔,赶紧站了起来,生怕晚了一步二哥就会改变主意,其实她早就把膝盖跪疼了。
看到二哥这副让人沐浴春风的笑容后,红袖心中松快了许多,暗想着二哥不会是装作疼痛,故意让老板娘出去,然后让你自己伺候他吧。
“二哥,你要不要人家帮你敷一敷,或者揉一揉?”红袖贱兮兮的凑近香榻两步,有些小妩媚的说道。
王梁并未被红袖的小妩媚所影响,而是坐起来依在枕头上,慢悠悠的问道:“红袖,你有姓氏没有,百家姓里似乎没有红姓吧?”
“百家姓里有红姓的,红姓祖先源于战国时代,只不过在百家姓里异常靠后,居于四百位之后,而且红姓祖先还有一名人……”红袖并没有笑话王梁孤陋寡闻,反而细细讲解与王梁听,语气中还透着些自豪。
红姓一说,得被红袖讲解了大半炷香,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王梁是板着脸听完这些的。
“红袖,你这名字应该取之红袖添香一词,你觉着你……适合这个词吗?”只见红袖毫不见外的坐在自己身边,王梁特别委婉的说道。
“真的啊,还是二哥理解我,其实我觉的也不合适,老板娘给起的,我也没办法,其实我本名不叫红袖的。”红袖叹息道。
“哦?”王梁奇怪道:“那你真名叫什么?”
“红小豆。”红袖歪着羊角辫羞答答的说道:“家父亲自找算命先生给起的,算命先生说这名有大富大贵之说,算命先生还说人家以后有嫁入豪门的命运。”
“红小豆?”王梁勉强笑了笑:“这还算靠点谱,以后就不叫你红袖了,就叫你红小豆。”
“二哥叫人家小豆就行,或者,豆儿显得也特别贴切。”红袖有些骚包的起身走到王梁身后,把一双小手搭在王梁的肩膀上,轻轻的给他揉捏。
这话落下,王梁往后一抬手,一把抓住了红袖的羊角辫,抓的她不禁一探脖儿,没等她反应过来,王梁已经把她拽到了塌边,而且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今天就是想教训教训红袖呢。
“豆儿啊,咱商量商量,以后咱能不能正常的履行一点做丫鬟的职责,今天你闯了这么大祸,你难道就没点愧疚的觉悟么?”王梁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红袖拽在身边,转手就弹了她一个重重的脑瓜崩。
本来想和红袖谈谈心,以委婉的姿态教育教育她,可王梁看着这势头不对,回头照这个趋势搞下去,非被她反教育了不可。
红袖哪里会想到王梁会跟之前的柳四娘似的突然发难,而且还拽着自己的羊角辫弹自己脑瓜崩,还弹的这么疼,红袖捂着额头有些害怕的含泪道:“人家跪着的时候不都给你道过谦了么,疼,快把人家松开!”
“疼、疼、疼!”王梁咬着下嘴唇说一句弹红袖一下:“松开、松开、松开!”弹得红袖哇哇大哭大叫,就是没几滴眼泪的内容,惹得王梁一边弹着她一边说道:“哭,使劲哭,今天你把我哭心软了,我就把你松开,孩子,你要知道,我忍你很久了,错事是不可以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话,以后改不改,改了我就放过你。”
“改改改,二哥说什么我都改!”
虽然红袖不知道自己要改什么,但是她觉着眼下先躲过这一劫是最明智的一件事情。
眼见红袖态度如此恳切,王梁也没再与她一般见识,便松开了她的羊角辫,瞪着她说道:“记住,以后千万别做错事情,做错一次弹一次。”
红袖抱屈的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绞弄着衣角抽泣道:“听,听见了。”她早该想到,王梁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去把莫清涟叫来。”王梁蹙着眉吩咐道。
这话一落,红袖立即撒丫子跑向房门,开门的时候,一下子撞见了在听墙角的翠菊,然后红袖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奇怪的弄了个吐舌尖的鬼脸,随之与翠菊一起下楼而去。
下楼后,翠菊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摇了摇红袖的胳膊:“这可是一个好时机。”
红袖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捂着眉头道:“就是太疼了些。”
“你就知足吧,昨天刚教你的,不想今天就来了时机,你可真幸运。”翠菊酸溜溜了一句,然后做贼似的看了看院子左右,对红袖继续道:“趁着老板娘没在家,赶紧去拿你那面银镜,做戏做的要楚楚可怜一些。”
“什么做戏,人家那是真情流露好不好。”红袖浑然忘记被教训的那一刻似的,娇嗔嗔的白了翠菊一眼。
接着,红袖并未去叫莫清涟,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卧房,从床柜子的底部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之后,将里头一面没有镶上玻璃镜的银盘似的物件拿了出来,然后跑出厢房,跑到去二楼的楼梯时,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然后装出一副饱受万般委屈的小妇人姿态,还用手指抹了抹脸蛋,营造出一幕刚刚哭过的神情。
“吱钮——”
再次打开房门,红袖看向王梁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俨然成了红楼梦里那位自小从会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吃药的绛珠仙子。
她多愁善感的款款来到王梁身边,半袖遮面的将银镜放在榻上,未语先流泪,搞的正在端着诗经的王梁一阵莫名其妙,拿起银镜反复看了看,蹙眉道:“这是什么?”
“鱼水之情镜。”红袖用袖口擦了擦脸蛋,一副强颜欢笑的对王梁说道。
“鱼水之情镜,什么玩意?”王梁不解道。又反复看了看,这银镜倒也精致,上面一条鲤鱼栩栩如生,它正在弄水……
红袖琼鼻一酸,惨笑道:“这些年手里存了点银子,都化成银水做成此物了,可惜,还未做工完整,差一个镜面,本想镶好再送于二哥,不想二哥心中无我……”说着,她又流泪:“也罢,这东西在我这儿也没用了,二哥留着当个念想,也不枉我这些年对你的一番心意,虽然我是行事无脑了些,可……算逑,不说这些了,我去叫莫姑娘。”
眼见红袖一改常态,王梁彻底傻逼,怔怔看了看手里的鱼水之情镜,这哪里是鱼水之情啊,明明就是鱼水之欢,没想到红袖这逼孩子对自己这么有心……
“唉,你等等。”王梁一时有些感动,叫住了转身而去的红袖。
“二哥还有什么话说。”红袖平静的转过身,满眼沧桑道。
“这银镜,你还是拿回去吧,我这儿用不着。”王梁作势把银镜递给不远处的红袖。
“二哥竟对红袖如此绝情么?”红袖流泪流泪又流泪道:“二哥若不喜欢,扔了便是,二哥放心,红袖以后会做好一个丫鬟该做的事情,终身不嫁,也不会,再叨扰二哥。”
说罢,她掩着泪面向门口跑去。
见这小姑娘如此,王梁的心,都要碎了。
轻轻的抚摸着鱼水之情镜,王梁深深的感觉到,以前真是错怪红袖了,没想到她用情之深,真是堪比……那谁,那谁谁谁,山楂树之恋里的那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给莫清涟捎话之后,红袖就去了厢房,此时正在与翠菊抱怨。
“这次我可下血本了,能不能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