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杆,张拱悠然从梦中醒来。早在一边等着伺候的丫环荷香赶紧上前伺候着他穿衣服。张拱闭着眼睛回味着梦中美景,右手悄然伸到荷香胸前,轻轻抚摸着那充满弹性的柔嫩。荷香不安的扭动着腰肢,羞怯地瞟了张拱一眼,低声道:“爷,别闹了。早过了上学堂的时辰了。”
张拱缩回手来,懒散地道:“不急,要不是老爷子看的紧,才不想上什么劳什子的学堂呢,整日里读啥四书五经乏味的紧。”
穿上衣服后,荷香又伺候着张拱洗刷了一番,奉上一碗莲子羹。张拱就着点心吃完了莲子羹,才施施然走出门去。
走在弯曲的碎石路径上,闻着满园的花香,张拱心情极为舒畅。穿过一片竹林,过了月亮门,他的贴身小厮张平早等在那里。
“爷,你终于来了,快些走吧。已经迟到了。”张平忙不迭地打开描金花伞,为张拱遮住阳光。
张拱伸手推开了:“才什么时辰,打的什么伞,爷我不热。”说着从腰间取出纸扇,“唰”的一下打开,露出几朵娇艳地牡丹。张拱轻轻扇了几下,悠然道:“你着的什么急,上学堂很好玩吗?”
“我的爷呀,您要是再不去学堂,老爷会打死我的。我爹昨晚把我大骂了一通,说我要是再成天怂恿着少爷你不干好事的话,他不等老爷收拾我,先打断我的腿。爷呀,咱不能再逃学了。”张平他爹张福是府上管家,对张平成天跟着张拱胡混是深恶痛绝,不过张拱是主子他不敢说,就把气撒在了儿子身上。
张拱哼了一声,道:“你爹对你说了啥?”
张平往四下看了一下,见四周没人,才低声道:“我爹说,昨日老爷大发雷霆,说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要不是夫人在一边求情,爷你昨天就遭了殃。”
张拱闻听恨恨道:“这老头子,太不通情理,咱们不就是调戏了个民女吗,顺便揍了她老爹一顿,又没怎么地。就这小事他就要教训我,还是我爹吗?”
张平附和地点点头:“这种小事在平日老爷是不会动怒的,不过我听说最近三夫人老是在老爷面前说你坏话,所以老爷对你观感越来越差,几次发怒都声称要打你板子,被众人劝了下来。”
“那贱人!有朝一日我好好教训她。”张拱面露怒色。
说话间,二人走出内宅。外面的仆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地,看见张拱二人过来,一个个忙低身行礼。
隆平侯府占地极广,府内雕栏画柱,大殿小阁,花园假山,应有尽有。整日生活在这里的张拱对这些当然没啥感觉,边走边想着如何对付那三夫人。
张府的族学位于府外东侧院子,与张府一墙之隔,并有院门相通。族学的先生名叫吕新嗣,是有名的饱学之士,举人出身,曾做过一任知县,后因贪污被朝廷撤职,这才在族学任教。在族学里上学的除了张家直系子弟,还有张府亲戚,总算起来有二十余人。
张拱进学堂时,吕夫子正在那里检查一个学生的作业,那学生张拱记得好像是五夫人的娘家子侄叫莫子詹的,极为好学,深得吕夫子喜爱。
悄没声地溜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张拱长出一口气。坐在他前面的张深回过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张拱回了一笑。张深是张拱的同母兄弟,今年十二岁,性子和张拱不同,极为聪明好学,深得张府众人喜爱。
刚打开书时,就觉得背上一疼,却是被张贺用毛笔杆捅了下。回过头去时,就见张贺一笑低声道:“四哥,你今天又迟到了,刚才先生还念叨你呢。”
张拱怒视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这张贺排行老五,是那贱人三夫人之子,平日里兄弟俩处的还不错,得空一起吃喝嫖赌来着。可是最近三夫人老是在老头子跟前说自己坏话,张拱连带着对这五弟也厌恶了起来。暗道什么时候得空修理他一番。
其实对三夫人屡次对付自己的原因张拱心知肚明,还不是为了那爵位吗。张家世袭隆平侯爵位,下一辈的隆平侯当然是由嫡子张拱的大哥张翰继承。按朝廷规矩,除了世袭的候爵外,张家作为功臣之后也可以荫数子为指挥使。三夫人的儿子张贺和张拱年纪相差不大,均已成年(超过十六),所以三夫人极力打击张拱,好为儿子争得那爵位。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教训教训这贱人,免得她老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坏话。自己母亲太良善了啊,不懂一点机变,害的自己老是为人所欺,张拱暗叹。
正在张拱胡思乱想之时,吕夫子考校完了莫子詹的功课,点了张拱的名字,要他上前去。
张拱磨磨蹭蹭地走到先生面前,伸手把自己的作业放在先生面前。
吕夫子随手翻了下张拱的作业,扔在一边。
“你可是好久没来上课,这是什么时候的作业?”
“三日之前的。”张拱低声答道,在吕夫子面前,绕是张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是胆颤心惊,吕夫子人虽瘦弱但身上有一股无形的正气,令张拱感觉比他老子隆平侯张颜鹤还要可怕。在吕夫子面前,平日飞扬跋扈的张拱大气也不敢喘,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张拱也说不清楚。
“汝现在背诵前日所授《大学》。”吕夫子道。
张拱一下子懵了,这两日他只顾玩耍,哪里温习过功课。
“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於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不差矣,不差矣...”
背诵了几十字后,张拱再也想不起后面内容。
吕夫子二话不说,掏出了戒尺,示意张拱伸出左手。还要打手心啊,张拱把手背在身后,坚决不伸出来。
“嗯?”吕夫子瞪了张拱一眼,你小子赶紧给我伸出来,打了算完事。
“先生,我昨日弄到一些雨前龙井,什么时候送你尝尝。”吕夫子爱茶,张拱决定利诱之。
“不用了,我昨日刚购得好茶数两。快伸出手来。”对张拱的惫赖,吕夫子常感无奈,教出这样的弟子来,为师者的耻辱啊。
“先生,我前日碰到轻侯兄,一起去了醉春楼喝酒。”张拱道。
“然后呢?”听张拱提到自己儿子,吕夫子注意力一下子被转了过来。
“喝酒时一个无赖对轻侯兄不敬,二人争执了起来,那无赖带了好些仆人,轻侯兄争执不过他们。我就下手教训了他们一顿,给轻侯兄解了围。轻侯兄面对数名无赖,大义凌然全然不惧,这等气度让学生我自叹不如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张拱啧啧赞叹不已。你老夫子不是要教训我吗,你儿子和我是一类货色,你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还好意思打我吗。
吕夫子有一子名吕轻侯,天资聪敏,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不过最近一年来吕夫子常常发现儿子经常留恋于勾栏酒肆之间,学业不见进步。常惹得吕夫子大发雷霆。
“这个孽子,我常常教导他要与人为善,多读书少去那些声色犬马之地,他竟敢不听。待我回去打折他腿,看他还敢不敢。”吕夫子气的火冒三丈,看向张拱的目光充满寒意,小子说不定就是你勾引我家儿子做此等之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吕夫子不由分说,拉住张拱左手,就是一顿大板。
“啊,啊,疼死我了。”张拱大声惨叫着。
“先生,我昨日看见一副唐寅的《山路松声图》,绝对的真迹,你要不要鉴赏一番?”张拱手疼不过,惨声道。
“真的是《山路松声图》?”吕夫子一下子停了手,他一生酷爱字画,对唐寅之作心仪已久,无奈一直见不到真迹,张拱的这番话正挠在他痒痒处。
“当然是真的。”张拱缩回手,使劲甩着,用嘴哈着气。
“先生,我这就去给您取来。”张拱道。吕夫子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拱一眼,小子,你要是取不来画看我怎么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