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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心灵的救赎


村子里燃烧的火光仍在,叶孤天带着叶尘和男孩来到村边,叶尘惊讶的看着沦为废墟的桃花村,拉着叶孤天的手不知不觉攥的更紧了。

那宁家的男孩一眼便看到了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男孩来到男子身旁,拉起那已经冰冷的手,摇了摇,又摇了摇,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男孩终于放下那双冰冷而无知觉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就那么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叶尘看着满地的死人,又看了看叶孤天和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叶孤天问道:“尘儿,害怕吗?”

叶尘想了想,说道:“不怕。爹说过,尘儿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天不怕,地不怕。”转而又问道:“爹爹,他们都是你杀死的吗?”

叶孤天回道:“不全是,村子里的人是这些黑衣服的人杀死的,黑衣服的人是爹杀的,知道为什么吗?”

叶尘摇了摇头。

叶孤天解释道:“因为他们都是恶人,村子里的人和那些穿黑衣服的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们却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又放火烧了村子。”

叶尘有些不明白,又问道:“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村子里的人?”

叶孤天顿了顿,回道:“因为他们是奉命来杀这个小哥哥的,怕被别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杀了他们,这些黑衣人和爹爹一样,都不是普通人,在他们这些恶人眼中,村子里的普通人就只像一群忙忙碌碌的蚂蚁。”

叶尘想了想,说道:“爹爹我明白了,我长大了一定会像爹爹一样,做一个好人。”

叶孤天看了看叶尘,平静的问道:“谁告诉你爹爹是一个好人了,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吗?”

叶尘回道:“婆婆说的,爹爹是好人,好人就是心地善良的人,我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好人。”

叶孤天滞了滞,望着夜空说道:“不,心地善良的人容易被人欺负,好人不光是要心地善良——尘儿,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样的人,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便不是坏人。”

叶尘一脸迷茫,暗暗记在心底,说道:“嗯,记住了。”

村子里燃起的火光,映射着夜色的忧郁;火焰,翻腾着亡者的幽怨。

叶孤天放下那傲视着星空的头颅,看了看宁家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头看了看叶孤天,看了看叶尘,又低下了头,回道:“我叫宁枫。”

叶孤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在婆婆那里并没有真的睡着,我和老婆婆说话你都听到了,对吗?”

男孩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叶孤天,并没有说话,想必是默认了。

叶孤天叹了一口气,不再问。

过了许久,叶孤天说道:“我们回家吧。”话落,便向着村子角落里的破屋自走去了。

叶尘看了看叶孤天,又看了看宁枫,连忙跑上前拉住了宁枫,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那间幸存的破屋子,停了下来。叶孤天让两个男孩在门外等他,他一人上前推开了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出来了,手上多了一柄大剑——还是那把锈的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大剑。如浪子一般,没有任何留恋,他拉起了叶尘的手向村外走去。

叶尘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他父亲要做什么,挣脱了开来跑进了屋子,片刻,又跑了回来,手上也多了一把剑——还是他那一把桃木剑。

叶孤天没有说话,带着二人,向村外走去。

没走几步,叶尘便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从小生活的屋子,抬头问道:“爹,我们是要去那里?”

叶孤天说道:“临江塾院。”

叶尘想了想又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叶孤天停了下来,看了看叶尘,想了想,说道:“爹爹有个八拜之交的兄弟,你小的时候,他便抱过你。”

叶尘又想了想,忽然问道:“爹,我们是要到那里去,不回来了是吗?”

叶孤天想了想,点了点头。

叶尘忽然挣脱了叶孤天的手,退了两步,看着叶孤天,呆了呆,说道:“我还没有和婆婆道别呢!”说完,便扭头跑掉了。

叶孤天看着叶尘跑远了,也并没有感到一丝意外。没多时,他又想到了身旁的宁枫,便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要向你道歉。”

宁枫显然不明白,眼前帮他杀了仇人并救了他的人,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况且,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向他道歉。正疑惑间,又听叶孤天说道:

“刚才在老婆婆那里,我说宁家因为你的出生而遭难,是不对的。你要记住,你的出生只是正巧赶上了一个阴谋,那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好孩子。”

宁枫无动于衷,并没有说话。叶孤天却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宁枫已经听在心里了。

一个冷漠的人,是用心来看世界的。

宁枫无意识的冷漠让叶孤天有些叹息,那种冷漠,已经开始渗透出了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回想起他在村边看死去亲人的眼神,更让叶孤天有些无奈,那个眼神,已经看不到他内心的任何感情。叶孤天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他现在拯救的,是一个万邪莫侵的守护者,还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嗜血狂魔。

没有人说话,夜色就又显得凄凉了;不远处的桃林,浸泡在微弱的月光里,露出模糊的轮廓。

终于,有人影出现了,一大一小,是老婆子牵着叶尘走过来了。

老婆子见到叶孤天和宁枫,停了下来,松开了牵着叶尘的手,慈爱的说道:“听婆婆的话,去吧,啊?去吧,去……”

叶尘看了看老婆子,又看了看叶孤天,踟躇了一下,低着头,一步三回头的向叶孤天走去。

老婆子望着叶尘离去的样子,万分的不舍,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脱口出了声道:“哎……”

叶尘忽然听到老婆子的声音,猛然顿住了,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老婆子,似是确定了那半个‘哎’字就是老婆子发出的,便又一溜烟跑回了老婆子跟前,抬着头直勾勾的看着老婆子,等着听婆婆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老婆子看到叶尘这模样,心里更是舍不得,摸了摸叶尘的脸,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翠玉做的短箫,轻轻的交给了叶尘,说道:“这只玉箫虽然短小,但奏出来音质却一点不差,不管在哪,想婆婆了,就在哪吹一首曲子给婆婆听,啊?去,去吧……”

叶尘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箫,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嗯!”抱了抱老婆子,似是下定了决心,猛然又转身跑掉了。

叶孤天接过跑来的叶尘,向老婆子做了个无言的道别,便听见“噗啦”一声响,红光闪过,叶孤天背上猛然弹出了一双偌大的翅膀,抱起叶尘和宁枫,便消失在了夜幕。

老婆子看着他们离开,缓缓走上前来,看了看地上尸首的创痕,又看了看凄惨的村子,许久,许久,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