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军大衣送到庄雅书的护士办公室,冯锐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头旋即又疼起来,明天还要去和周晓莉摊牌,天啊,那个女人之前明明是那么乖巧温柔,看起来也很理智,为什么一听见自己说分手,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冯锐把头趴在桌上叹气,喃喃自语:“女人心海底针,女人啊,实在是一种太难理解的生物了,温柔的猫咪可以在一瞬间就变成恐龙,老天,明天到底要怎么和那个女人说啊,她到底能不能放过我?麻烦,唉,实在是太麻烦了。r
冯锐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周晓莉的地方,才三个月而已,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耽误青春之类的说法吧,因此他格外不能理解周晓莉对自己的死缠烂打,人就是这样,他喜欢庄雅书,所以就放任自己始终对对方存着一线幻想,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可是他却不能用对待自己的宽容去看待周晓莉,对方也是因为太爱他,所以不能忍受在一夕之间就被打入绝望的深渊,闹也好,不理智也罢,都是为了还能抓住一线希望而已。r
在这个时候,受煎熬的绝不止是庄雅书和冯锐两个人。祝时飞开着车在街上飞奔,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了车前车后的景象,乱哄哄的全都是刚才医院里那一幕,冯锐竟然因为庄雅书而和那个看起来很好的女孩子分手,他们两个是因为已经有了定论吗?所以冯锐说要分手。难道李玫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雅书早已经不爱自己,早已经移情别恋,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个低劣的玉佛项链,根本就不是她妈妈的,而是冯锐在地摊上随便买给她的,所以她就当成宝贝一样,睡觉都不肯摘下来,是这样吗?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明明……明明雅书是爱着自己的,明明回到她妈妈家的时候,她还和自己过的那么开心。r
摩托车的声音呼啸而至。然后一个拐弯拦在他的车前,一个警察拼命挥动着小旗,终于让祝时飞回过神来,他连忙停下车子摇下车窗,就见那个警察气冲冲的来到他面前,劈头就是一顿骂:“你神经病啊?开车开这么快,跟不要命一样,是不是嫌别的死法不够壮烈,跑这儿来自杀了?”激烈的言词过后,那个警察还是余怒未消,真是的,他追这个车追半天了,这个车主现在还能完好的坐在这里,简直就是奇迹,看他那架势,西班牙的疯牛都比不上他疯狂,幸亏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否则如果是在傍晚,就他这个车速,够造成一系列惨重的车祸事件了,警察想到这里,还觉得心有余悸。r
祝时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连忙道歉,表示认罚,那警察又说了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递过一张罚单道:“好了,刚刚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真是的,没看见你这样开车的,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命是自己的,命都没了,那些事儿还和你有关系吗?何苦呢。记住,以后开车要平心静气,再这么横冲直撞的,不但你自己要倒霉,也得连累别的车子倒霉,你说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从家里出来,碰上事儿了得连累多少人以泪洗面啊,所以好好开车,其实也就是你的公德心的体现,是你对自己,也对别人负责任的体现,明白了吗……好,明白了就走吧。”r
祝时飞不敢再开车狂飙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随处逛,忽然手机在身上震动的感觉传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李玫,忍不住就将电话扔在一边,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告诉自己那些真相,自己会和雅书恩恩爱爱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想起雅书在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同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冯锐,他心里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他干脆将车子停在路边,狠狠的捶着方向盘。r
手机又响了起来,祝时飞看了一眼,仍然不为所动,可它却持续的响个不停,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拿过来摁了接听键,冷冷道:“你还找我干什么?礼物不是都给我了吗?还是说,你还有什么礼物要给我?”不等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惊慌哭泣的声音:“祝工,你在哪里?我……我被人抢劫了,我……呜呜呜……我现在回不去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呜呜呜……”哭声一起,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听得出此刻的李玫是多么无助害怕。r
祝时飞愣了一下,连忙道:“你别哭了,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去接你,你报警了吗?”他一边问一边发动车子,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一个女孩子遭到了抢劫,就算自己对她有成见,也不能见死不救。电话那边在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一个地址,是在郊区,祝时飞心里疑惑李玫这么晚还去郊区干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过问的好时机,看了看表,十一点三十五分,看来今天晚上是不用回家了,他摇摇头,车子却风驰电掣般的驶了出去。r
在李玫所说的那条街上,因为是郊区,所以店铺都打烊了,祝时飞开车走了一遍,却没看见李玫,他忍不住从车子里出来,大声喊着李玫的名字,然后从前面一个黑黑的巷弄里,李玫抱着双肩,颤抖着走了出来,抬头一看见祝时飞,她就放声大哭,奔到祝时飞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借着天上月光,可以看到她的衣服有些凌乱,还有被撕破的痕迹,手上有几道伤痕,原本戴着的手链手表以及手提包全都不见了。r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报警了没有?”祝时飞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李玫的身上,拥着她向车里走,一边着急的问,可李玫只是哭,也不肯说话,等来到车里,祝时飞又给她递过一瓶矿泉水,让她喝了一口,才总算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抽抽噎噎的哭诉道:“我……我被人抢劫了,我……我不能报警,因为……因为……”她再次伏在车上痛哭,隐约中,祝时飞听见了两个字:“强暴”r
一切都明白了,看着李玫身上凌乱的衣衫,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升起,他狠狠的一拍方向盘:“太可恨了,简直就是畜生,李玫,这么晚了,你……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知道这是郊区,在这种时候很少还有人在街上活动,是很危险的吗?”他说完,李玫终于抬起头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道:“我……我是去一个朋友家里,原本peter说好了要开车来接我,约好了在这里,我就是害怕他来晚了,这里会有危险,所以还特意晚来了一会儿,谁知道……谁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我等到十点多,一个人也没有,我害怕,想回朋友家里,可……可就在这时候,那……那几个人就来了……他们……他们……”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过祝时飞已经明白事情的经过了。r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玫,在口袋里摸摸,有一条手绢,是每天早上庄雅书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条手绢递给李玫,关切道:“来,赶紧把眼泪擦擦吧,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很同情你,但是李玫,我觉得,你……你是应该报警的,决不能让那些凶手逍遥法外,不然他们还会去害更多的人……”他不等说完,李玫就摇头尖叫:“不……我不要报警,到时候还要录口供,要……要验伤,还要……还要做难堪的化验……我不要……我不要……祝工,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被人抢劫强暴,呜呜呜……我……我不能让同事们知道啊,我……我会活不下去的祝工。”她一个劲儿的叫着,祝时飞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也无可奈何了,只好点头道:“好好好,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只是你和我心中的秘密,我们都要尽快忘了它,好不好?”r
开车回到市里,李玫哭了一路,祝时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和她回家,她却死活不肯回去,最后只好找到一个酒店,把她安顿在那里。李玫可能是受刺激太大,拉着祝时飞死活不让他走,好容易才哄着她进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结果她在浴室里隔一段时间就要喊一声,一听见祝时飞没答应就连衣服都不穿的冲出来,祝时飞真是怕了她,就这样一直陪她到天亮,李玫才渐渐的睡过去,手还死死拉着祝时飞的,不让他走,弄得他左右为难,最后只好打电话给单位请了一天假。r
庄雅书下夜班回到家,忽然想起前两天祝时飞说要去交有线电视的费用,也不知道他交没交上,她看见谢芝兰每天都看电视,尤其最喜欢看连续剧,一旦因为没交上费用而停了电视节目,老人家说不准会发火,因此便给祝时飞打电话,谁知祝时飞的手机却关机了。她还以为丈夫是在忙,就去屋里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十一点半起来的时候,谢芝兰已经把饭做好了,婆媳两人吃完饭,庄雅书又给丈夫打电话,可还是关机状态,她有些疑惑,从家里的电话簿找到祝时飞工作单位的电话挂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接听,但答案却令她大吃一惊,祝时飞竟然请假,今天没有去上班。r
“妈,时飞今天没上班,他昨晚说过今天有什么事情吗?”庄雅书来到客厅,谢芝兰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贝贝织着一件衣服,听见她的话,不以为然道:“没有,时飞昨晚没回家,一开始打电话告诉我是去和朋友聚会了,后来十二点的时侯,又来电话说朋友们都喝醉了,就他一个清醒的,他已经在酒店里订了房间,晚上就不回家了,可能是因为今早那些朋友醒了,还要去玩玩,所以他才请假吧。”r
庄雅书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倒也有可能。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打开电脑上了一会儿网,找到一篇不错的小说,便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正看到关键时候,就听卧室里自己的手机响了,走过去一接听,是李晓雨,好友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语气很严肃的道:“雅书,你现在出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听她的语气,似乎气得不轻,庄雅书有些惊讶,暗道不是吧,晓雨难道和她家老佛爷打起来了?要不然怎么这副口气。r
她换上衣服,和谢芝兰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来到李晓雨约好的咖啡厅,老远就看见好友面沉似水的坐在那里,胸膛还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怒气未消。她连忙走过去,一边先笑着说:“你怎么了?从来没看见你气成这样,是不是和你家老佛爷闹意见了?还是和大鹏吵架了?啧啧,一向都是你占上风,这一回落了下风就受不了了?用的着这样吗?也不能老是你拔尖儿啊,对不对……”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因为看出李晓雨的眼光有些不对。r
“你真笨,我们家的事我能找你出来吗?”李晓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把庄雅书弄懵了:“怎么不能?你以前和老佛爷大鹏吵架,都是找我出来的啊,再说,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倒不是你们家的事情,这可有意思了,不是你们家的事,难道还是我们家的?”她只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谁知李晓雨却像是点燃了导火索的鞭炮一样炸起来:“废话,就是你的事,别人的事用的着我去管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当初让你别嫁给那个混蛋,你不听,非要嫁,现在好了,妈的那个混蛋真是太可恶了……”说着说着,李晓雨连粗话都出口了,这可是她自从结婚后很少出现的行为。r
庄雅书心往下沉,脸上却还勉强带着笑道:“你就是这个脾气,有什么事倒说清楚啊,我嫁给时飞怎么了?”她往四周看了一眼,见许多人的眼光都向这边瞄过来,不由得微微摇头道:“小点声儿说,你想万众瞩目,我还不想呢。”说完李晓雨也注意到了那些好奇的视线,只好先喘了几口气,又喝了口咖啡,才总算将要爆炸的火气给压下去,开门见山的问庄雅书道:“我问你,你们家那个混蛋祝时飞,昨晚在哪里你知道吗?”r
庄雅书摇摇头:“你忘了,我昨晚夜班,不过时飞昨晚不在家我是知道的,我婆婆说他来电话,说是几个朋友聚会,后来朋友们喝醉了,他就在那个酒店订了房间,今天早上那些狐朋狗友醒了,可能还是要去玩呢,因为时飞打电话给单位请假了嘛。”她一口气将这话说出来,同时心里也不断告诉自己:是的,就是这样的,时飞就是和朋友们聚会,如果他是胡来,他绝不可能连工作都丢下的,他不是那样的人。r
“你听他放屁。”李晓雨气得一拍桌子,看见好友警告的眼神,才又压了压火,低声凑到庄雅书耳边道:“我来告诉你吧,你们家那个混蛋昨天晚上根本不是和朋友聚会,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进了育德大酒店,就在十二点左右,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育德酒店问问那里的服务员,只要你拿出祝时飞的相片,我想那里应该还会有人认识他。”她说完,庄雅书整个人就僵在了座位上,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不……别去了,咱们又不是警察,人家酒店是有保密原则的。”r
李晓雨一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手指指着庄雅书点了半日,才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你说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个脑袋迟钝的朋友,你以为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祝时飞根本就不是去会朋友,他是和一个女人在十二点左右走进了育德大酒店,而且从进去后就没出来过,雅书,你自己想吧,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做。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找出什么样匪夷所思的理由替他辩驳,呸,他一个离过婚的男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能娶到你就是他的福气,还不知足,竟然想暗中享齐人之福,他以为他是谁,太可恨了,这人简直就是个人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