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江龙”的传说,叶枭听过不下于一百次。但是方芳家里的这段往事,倒从没听人提起。其实,这么大的事,整个流溪湖镇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只是人们选择性地遗忘了。就连叶枭的父亲,天天在镇上混的,都从来没跟叶枭提起过。
方芳走近办公室,一屁股塌在沙发上,举着包包对着他母亲说道:“妈,我今天又拿了个包包,你不会说我吧?”
方姨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这个包包,你说好不好看?”方芳追问道。
“你这个包包,妈看了好多遍,没要。你看我这个怎么样!”方姨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个包包出来。
包包刚拿出来,便辣住了叶枭的眼睛。
柜子打开,一道金光便射了出来,只见那包包鳄鱼纹理,透着一种粉色的金。方姨拿在手上,贵气逼人。
“妈,你这个包包我也喜欢。”方芳一把抢了过来。
方姨忙道:“轻点,别蹭掉了金粉,八十多万呢。”
方芳拿在手上左光光、右看看,道:“我刚才怎么没看到这个包包。”
“新款,只有一个,我没敢放在货柜上面,我怕你拿了,我就亏八十多万了。”方姨淡淡地道。
“你背八十多万的包就背得,我背八十多万的包就背不得?”方芳生气地瘫在沙发上。
“你一个高中生,背那么贵的包干嘛?”方姨笑了笑。
“我明年就考大学啦!”
“等你明年考上大学,你把那个一百多万的包包拿去。”
“切!好老的款好吧!都卖不出去了的,成精了。”
“镇店之宝!”叶枭呵呵笑道。
“对,镇店之宝!”方芳附和道。翻身起来,站在窗边,往麓山那边望过去。天已暮色,只见麓山山雾缭绕,湘江浩浩汤汤。
方芳望了一会儿,忽然惊道:“从这里可以看见我们家呢。”
“是啊,我拿望远镜可以看到你穿什么。”方姨望了方芳一眼,望着她身上的披肩笑道:“你在家只穿了吊带,没有批这条披肩是不是。”
方芳顿时脸都红了,原来她在家的一举一动被她妈妈看得一清二楚。
方姨走到窗边,对着方芳轻声说道:“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对你说过,要带你看麓山的云起云落的。今天终于实现了。其实一个女人在商场上打拼,谈何容易。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你爸。”
方芳扭过头来,问道:“爸今天在不在?”
“不知道,你要问他的秘书。”
“这还用问吗,直接去找他就是。”说着拖着叶枭便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出房间,绕到最右边的一间办公室。秘书给他们打开房门。北面,一副巨大的山水画映入眼帘,里面画的赫然就是麓山和湘江。山水画上面提着两个大字“山河”。
这间办公室足有十米之高。西面和南面伫立着两扇巨大的玻璃窗,放眼望去,西面可将麓山和湘江收入眼底,南面可饱览整个湘江市。
叶枭不由得心道:“这些财主,可真够气派。”这里的视野又比方姨那间办公室开阔了不少。从西面望过去,甚至整个流溪湖镇都可尽收眼底。金贸广场、云顶、天祥、溪湖湾,高楼林立,但这些楼盘与九龙仓比起来又相形见绌了。
从这里望过去,视野恰好落在一座场馆上。叶枭“咦”的一声。
“咦什么咦!”方芳走了过来。
叶枭在外面打了一年的比赛,对什么体育场、艺术中心几乎有一种下意思的敏感,指着那个场馆道:“那是什么?”
“以前那里是农村,现在那里是中南国际艺术中心。是香港林剑乐先生投资修建的。”方芳看着他一脸疑惑,说道:“你出去了一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那里在建,我又不知道是建艺术中心。”问道:“我们这里建艺术中心干嘛?”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建的,不就是每天晚上听听演奏,看看话剧吗。再说我们湘江市又没什么像样的艺术中心。”
“我们这不是有朗琴剧院吗?”
“那剧院还能用吗?老啦,太旧了!”
只见整个场馆由三个部分组成,一个主馆,两个副馆,通体洁白。俯瞰下去,如同三朵洁白的花瓣。“要是在里面打一把王者荣耀,那可兴味得紧。”叶枭忍不住笑道。
“打打打,你看到场馆就想进去打一把是不是。”方芳白了他一眼。
又道:“我买给你啊!”
“切!”叶枭道。
“我认识林先生,叫他送我也没问题。”
“认识归认识,可人家出手也没有这么阔绰啊!”叶枭笑道。
心想:“多少俱乐部的老板都想拥有一座艺术中心,要是这座艺术中心送给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还真有点拿不准主意。”
摇了摇头,又想:“就凭老子这幅衰样,也没那个福分呐。”
就在这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不知哪里走了过来,双手插袋,站在窗边说道:“你就是叶枭?”
“是的!”叶枭望了望他,答道。
“你爸爸是叶星云?”
“是的!”
“我跟你爸爸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转过身来凝视着叶枭。
叶枭错愕地望着他,心道:“眼前这位大佬居然说跟我爸爸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看到他这样一表人才,额上除了一点抬头纹,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岁月划过的痕迹。想到自己父亲四十多岁天天骑着摩托车从这个茶馆赶到那个茶馆,风里来雨里去,风尘仆仆。真是有点不敢相信,心道:“人呐,荣华富贵一个样,历经磨难又是一个样!”
“不过很久没联系了。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过了良久,那人又道:“你爸好赌,我也好赌。”
“是的!”叶枭说道。
“人呐,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的赌我估计这一辈子都戒不掉了。”那人呵呵一笑。
“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你爸爸是个聪明人,比我聪明。”那人看了看他,又朝窗外望去。
父亲这一生都过得潇洒,虽然在外面人人都给几分薄面,但是说他聪明的还是头一次听到,叶枭在外常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星云打牌就不妥,只见到输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