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忧郁的风吹拂在岐山云海之上,山顶悄无人声。
孤寂断崖,雾气缥缈。一个健硕的身影独自站在冷冷月光之下,望着身前淡淡云雾,虚无缥缈间心中着实涌起了些许落寞。
不会儿,山崖边,云雾里,逐渐走出一女子,纤腰细步,红衣如枫,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站在了那健硕男子身后。
两人静默良久,公孙离看着身旁此生挚爱的男子,不由叹了口气,语带关切:“虎哥,当真不去与你那班兄弟叙叙旧么。”
红衣虎衫,面有红纹,青年男子正是尧天六合虎拳——裴擒虎。
闻言,裴擒虎摇了摇头,轻声回到:“有什么好聊的,从那天起虎已不是长城守卫军之人了,虎心中早无挂碍。”说着说着扭过身子,将公孙离拥入怀中,在其耳畔轻声呢喃:“要说这五年来,最大的幸事,就是认识了你。”
公孙离紧紧靠在裴擒虎的肩头,眼中充满了温柔,缓缓说道:“无论怎样,阿离都不会离开你。”
“阿离,我......”
“什么都别说了,无论将来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今生无悔,来世依然。”
今生无悔,来世依然,话语入心,裴擒虎拥的公孙离更加的紧了,这些年来心中总算还有这份红颜安慰。
云雾绕明月,高处不胜寒,在这般寒夜里,两人迎风相拥,竟也觉得十分温暖。
青草木屋舍,厢房灯火明。
负责招待掌门主事武林侠客的小山峰上,一处客房里,气氛古怪,说不出来的热闹与......尴尬。
逍遥幻梦庄周,破灭刃锋凯,不羁之刃夏侯惇,以及两道久违的身影,青莲剑仙——凤求凰以及一叶渡江——达摩禅师。
正道翘楚,志同道合。五人围坐在一处,虽之前皆不熟悉,但此时聊的颇为开心,时不时抚掌大笑,好不热闹。
而不远处角落里的情景,却是......
狂嚣之镰——百里玄策横眉冷对天元之弈——弈星。
两人中间坐着的则是一脸无奈的绝影神枪——百里守约。
烛光的火焰微微摇曳,绚烂的光彩将远近两处尽数纳在光中,而那跳跃的火苗下,角落之人却是剑拔弩张,似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哎?突然好渴啊,我这连日奔波一口清水都没喝过,嗓子都要干死了!”百里玄策惺惺作态,话中之意昭然若揭,眼光却是逼视弈星。
“好好,哥哥去给你倒杯水。”百里守约干笑而道,方欲起身,却听见弈星用少有的阴阳怪气之声说道:“哎?突然好饿啊,我这连日奔波一口米饭都没吃过,胃都要难受死了!”弈星丝毫不让,目光直直而视,回应彼处来者不善。
“啊,好好,星儿,我去给你弄些饭菜来。”
“哼,我又不想喝水了。”
“哎?我也突然不饿了呢!”
“这......你俩还是喝点吃点吧......”
两道目光同时射向百里守约,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坐下!”
百里守约顿时头皮发麻,咽了口吐沫,连忙坐下,蜷缩在角落里,吓的不敢吱声。
本来百里玄策是想着再见到弈星,要主动示好的,可不知为什么从上山后看到他与哥哥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一幕后,心中莫名的恼火。从小就失去亲人的百里玄策,跟随师父浪迹风沙大漠,对世间万物本来都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可再见到哥哥后,便对亲情产生了极大的占有欲,他不允许任何人分去哥哥对自己的爱。
偏偏弈星也是一个认真倔强的主,吃软不吃硬,本来对百里玄策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看到他屡屡出言不逊,总是借机揶揄讽刺自己,自是怒向胆边生,斗志心中燃。
而夹在中间的百里玄策很是尴尬无语无助加头疼,一边是自己亲弟弟,久别重逢手足情深,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生死之交蓝颜知己,偏偏这两个重视之人不知为何似乎玩不到一起。
此时目光投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几个大侠身上,自己却身处莫名的紧张气氛当中,相较之下,心中唯有苦笑连连。
就在百里守约头疼不已,于玄策和弈星间巧妙周旋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娇嗔诗号,引起屋内众人回顾。
“鸳鸯逝,血泪香,梦里水袖,一舞鸩酒。轻恋浮尘欲缥缈,红颜易损春不老。生也好,死也好,不若逍遥锁春宵。”
而后,也不敲门,门扉轻启间一梦红颜抚摸着怀中似乎睡着的梦奇,翩然走了进来。
“呀,这么多健硕英雄,满目玲琅,倒叫妾身眼花缭乱,芳心不知何去何从呢。”
众人识得是画梦红颜坊之主,皆不敢怠慢,纷纷起身各自回礼。
百里守约看到一梦红颜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抽身,走了过去,虽然深知一梦红颜不好惹,但总比被百里玄策和弈星二人吓死要强得多。
谁料,弈星和百里玄策也紧紧跟了过去,一边一个抓着百里守约衣角,依旧相互怒目而视。
“夫人,久违了。”百里守约抱拳施礼。
一梦红颜,咬唇娇嗔:“啊呵呵,绝影神枪果真没忘云雨之约,既然如此信守承诺,妾身也非食言之人,那今夜......”
“画主!”
幻梦蝴蝶轻睡肩头,逍遥幻梦乘鲲而来。庄周坐在鲲鱼之上,游到百里玄策一侧,对一梦红颜抱拳笑道:“画主还记得在下么?”
“唔?”一梦红颜闻声打量起了这个乘鲲少年,片刻笑呵呵地说道:“你是那日稷下学院的向导吧,老头子的得意门生,逍遥幻梦庄周,年轻有为,妾身怎会忘了你。”
“嘿嘿,画主过奖了。”如此人物一面之缘竟能记得自己,庄周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早闻夫人道行之深,几近天人之境,凤求凰久仰大名。”温柔潇洒,青莲剑仙凤求凰徐徐而道。
“呀!”一梦红颜娇呼一声,看着凤求凰英俊的五官,神情娇艳欲滴,酥声道:“道行深不深的,今夜剑仙不妨亲自一试,我来知你变化,你来知我深浅,如何?”
“这......呵呵。”
突然,一声傲慢话语从门外响起,语气不知为何竟是颇为不快:“哼,还不出来,当真欲试深浅么?”
“阿信?呃......”凤求凰脸上微微一红,朝众人抱拳告辞,又看了一眼一梦红颜,灰溜溜的走出木屋。
“原来另有雅致,无妨。”轻吟一声,语漏玄机,一梦红颜轻笑一下,继续说道:“妾身也不打扰了,若是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众位英雄可到妾身闺房一论天下~。”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凯看着美人走出房间,不由咽了下口水,与夏侯惇对视一笑,两人纵然有心却也不敢真的去试,随后聊起了别的,而那达摩禅师不知何时居然已是入定状态。
倒是弈星,心里思索片刻,却是追了上去。
明月高悬,青草虫鸣。木屋边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寥寥数语而谈。
“前辈,早前大漠偶遇,星儿多有得罪,望夫人赎罪。”
“你追出来就为说这个?”
“呃,还有,夫人昔日故意留下贵派丹药相助,如今,此中原由,我也略知一二,感念夫人大恩。”
“呵。”
一声冷呵,眉梢挂上一丝昔日未曾见过的异常冷漠,一梦红颜收起笑脸,背对弈星,首次冷冷说道:“岐山盛会如此,他连太公面子都不给,薄情寡义,向来如此。”
弈星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解释道:“师父他另有要事,并非躲着夫人,师父还说,如若见到夫人,让星儿代为问好,并转达四字......珍重,珍重。”
夜色凉薄如水,寒意渐渐入骨。
那种冰冷,痛彻心扉,过往仿佛历历在目。
风拂过一梦红颜看似华丽的衣裳,那窈窕的身影之下又隐藏了多少辛酸过往。
她不再说话,抱着躺在怀里安详睡却的梦奇默默离去。
青草浅露,花眠虫鸣。
夜色,更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