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很硬但是很踏实,身上盖着一条破棉被,这是一间石屋,屋内大部分地方都很昏暗,居然有一道阳光从接近屋顶的石窗中洒下来,照着他的脸。
他尝试着动一下,却发现浑身无力,右臂更是麻痒难忍。
“别动!”
李白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接着一张方脸出现在眼前,脸上的疤痕以及坚毅的眼神很好辨认。
——苏烈。
苏烈用正用一双大手拧干一条麻布。
“骨头够硬的,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那根针也取出来了,不过针上有毒,这种毒却很奇怪,不是来自中原,普通的草药拿它没办法。”
苏烈皱了皱眉说到。
“有酒吗?”,李白问道。
“哈哈,有,草药少,酒倒是有的是!”
李白苦笑一声道:“那就好,没有药可能暂时死不了,若是没有酒,怕是撑不了多久…”
苏烈又朗声大笑,笑声中略带苦涩。
不多时,苏烈取来两大坛酒,两只大碗,斟了一碗放在床边。
李白勉强撑着做起来,举起碗一饮而尽。
“好酒!”
苏烈也灌了一大碗,叹了口气道:“确实是好酒,不过可惜也只剩下这俩坛,再要喝到这么好的酒,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哦?”
李白听得出苏烈的话中有些悲伤。
苏烈接着道:“酿酒的手艺人前两天已经迁走了,关内大部分人都已经迁入别的地方,是我下的命令,因为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战场。”
(二)
苏烈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已经几碗酒下肚。
苏烈接着道:“几百年来,这片长城守护下的中原,一直安居乐业,这一点从未改变,长城外,故乡就在!”
苏烈又灌下一碗酒,有些惆怅的道:“只是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
李白端起碗,咳嗽了几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何人能突破这坚不可摧的长城?”
苏烈笑了一下道:“长城再坚固也只不过是一堆石头,如果不是那群誓死守卫长城的人,长城将毫无意义。”
“若是像苏将军这样的人再多几个,就算再凶恶的敌人也不敢挑战长城的威严,来,我敬将军一碗。”
李白端起酒碗,目光中充满敬意。
“干!”
苏烈又一碗下肚,接着说道:“千百年来,一直守护长城的人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们称他们称为'长城之魂',我虽然被推举为队长,可我知道他们之中有的人比我出色的多。”
李白笑道:“苏将军何必过谦,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这些人从长城建成开始就一直活着?”
苏烈摇摇头,“'长城之魂'只是一个称号,我们以此为荣,自长城建立之时就有五人一直在守护它,他们不但要尽守卫之职,又要仔细甄选接班人,'长城之魂'的称号不能落空。”
(三)
李白道:“那如今他们都身在何处?”
苏烈道:“平日里我也见不到他们,我只知道无论在哪里他们都各司其职,不会松懈,他们每个人都守着一处烽火台,烽烟一起,离烽烟最近的人就会赶去接应。”
苏烈顿了一顿道:“虽然他们每天都会经历或大或小的战事,却很少有人会燃起烽烟,除非万不得已…”
李白突然想起昨天早上的烽烟,正欲问起。
苏烈又接着道:“昨天那道烽烟燃起,等我赶到时,烽火台已经失守,负责守卫的'长城之魂',也不见踪迹,只有一片狼藉的战场…”
“我怀疑是敌人来的太突然,竟令一个'长城之魂'应付不及,他燃起烽烟只是为了警示!”
苏烈又斟了一碗酒,叹气道:“如今他生死未卜,敌人可能要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李白的脸色又差了几分,说话已算勉强,“难道…这一次,真的…不同?”
苏烈上前扶住李白,让他侧卧在床上,对他道:“李兄的酒喝的有些多了。”
李白还想说话,苏烈示意他不要动。
“之前的敌人或是东突厥,或是回纥都不算什么,但是这一次,我们的敌人是一群不怕伤痛,凶残无比的'异鬼'…”
李白已经有些恍惚,听到'异鬼'两个字有些脊背发凉,依稀又听苏烈对自己说:“李兄且休息一下,我再想想解毒之法…”
听罢,不自觉的沉沉睡去。
(四)
李白再次醒来,只觉得耳边呼呼的风声,身子轻飘飘的却像在飞。
用力睁开双眼,看到蓝色的布巾,此刻他趴在苏烈的背上,苏烈正发足飞奔。
苏烈身上的汗水已经把脖子上的布巾和李白的前胸浸透,李白料想,苏烈可能已经奔跑了一夜。
长城之外,一群'异鬼'正虎视眈眈,苏烈竟耗费真气带着自己跑了一夜!
李白心中万分感激,难道苏烈已经找到能医好他身上之毒的人?
他打定主意,若身上的毒伤能够痊愈,自己必将与苏烈一同守卫长城,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护长城之内安居乐业,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能报答苏烈屡次救命的恩情。
李白闻到几缕淡淡的花香,随着花香渐浓,苏烈终于停下。
苏烈把李白稳稳的放在地上,李白环视四周,此时已近清晨,周围景物依稀可见,苏烈只身向前走。
前方不远处是一处山庄,山庄在半山腰,山上红梅盛开,梅花掩映中几间简单的木制小屋,古朴,别致。
山庄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风雅之士。
山庄却没有大门,只有一条甬道通向深处,除此之外,欲上山去,别无他路!
(五)
苏烈走到离甬道五六步的地方停住,迟疑了一下,方才高声喊到:“奕庄主,苏烈求见。”
反复喊了三声才有一个声音悠悠地道:“苏将军够早的。”
那声音清脆、明亮,在山谷中传来,似荡起一片梅花香。
苏烈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我有位重要朋友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万不得已才来打扰庄主,还望见谅。”
那声音又道:“中毒之人可是李白?”
李白听对方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惊讶,却见苏烈没有半点诧异,高声回道:“奕庄主足不出户却能知晓天下,在下佩服,但不知李兄的毒能不能医得?”
庄主道:“长城近日战事吃紧,苏将军速速回去吧,李白所中之毒,非在肌理,所谓福祸由天,我当尽力而为,你莫执着于此。”
苏烈思索良久,这才朝山庄方向一抱拳道:“多谢庄主。”
转身对李白道:“李兄,苏某诸事缠身,就此别过,望你能早日康复,你我再共饮几碗好酒!”
李白点点头,苏烈飞身而去。
山庄之中那声音又传来,“我这里有一丸续命的弹药,能保你七日无恙,三日之内你需通过此甬道进入山中,我才有办法彻底医好你身上之毒。”
声音甫住,嗤的一声破空之声,只见一粒红色药丸从山中飞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李白身前。
李白捻起来送入口中,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而上,浑身说不出的畅快,他尝试着用力,昨日那虚弱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