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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五章 少女如水


  (一)

  如果让李白再选择一次,他宁愿抗旨,违抗圣旨当治什么罪?反正李家只剩他一人,即便是死,李白也不愿死在沙漠。

  在沙漠,你看到的黑夜不是黑夜,白昼也不是白昼。

  李元芳所指的方向,一道黑色的沙墙连接地面与天际,天地仿若融为一体,沙墙飞速移动,所到之处无一物幸免,即便是紧贴在地面的梭梭或是曾屹立不倒的胡杨。

  黑沙不是在吞没万物,而是吞没天地。

  李白开始后悔刚才不该有恻隐之心,他与李元芳联手,力拼百余马贼,即便有受伤的危险也应该可以尽数诛灭,然而如今却陷入绝境。

  以二人的轻功,顺利逃脱这场沙暴也许可行,但几个时辰的逃亡让二人精疲力竭。

  李白喝了一声:“快跑。”

  二人施展轻功,跃出数十丈,却再难提纵真气,只能减缓速度,以两双肉腿飞奔,那堵沙墙却承风势越行越快。

  李白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大响,却不是自己的轻功带风,而是那堵沙墙离他们越来越近,沙子已灌进他的衣领,口鼻。他不敢回头观看,只觉得全身压抑,胸口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肺中如一团烈火燃烧,即刻便要炸开。

  李白隐约看到前方一片残垣断壁,大呼一声:“这边!伏低!”

  二人纵身躲到一处半人高的残壁后边,十指紧紧扣住残壁底部,身子紧贴在地面。

  (二)

  沙墙呼啸着碾过残壁,李白耳边千军万马踏过,磬儿、钹儿、鼓儿嘈杂声不绝,眼前一黑仿佛要失去了知觉。

  过了良久,李白挣扎着起身,眼前一片光明,环视四周,沙暴已经过去,烈日当空,沙漠中一片死寂。无尽黄沙映着日光,光芒四射,李白忙低下头不敢直视,见那元芳整个身子都被埋在沙下,这时只探出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一双大眼睛被沙子迷的,挣将不开,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二人已经渴的嘴唇裂开,李白想拨一下土把李元芳拉出来,才看到自己的双手刚才用力扣紧残壁,指尖都已沁出血来。

  李元芳勉强站起身,与李白相视一笑,哪里还笑得出声,如今在这渺无人烟的沙漠,骆驼、干粮、水都已经丢失,连李白的酒葫芦都空空如也,过不了一日,二人渴也会渴死在这里。

  李元芳站都还没站稳,突然“哎呦”一声,突然抬起胳膊,那胳膊瞬间肿的像一段去了皮的冬瓜,李白见一只小指大小,滚圆肚子的蝎子正趴在李元芳胳膊上。

  (三)

  李白拂袖将蝎子打落,却见自己袖口上又有两只。

  他拽起李元芳跳上残壁,李元芳疼得叫唤不停,二人再看脚下,距他们一丈开外,竟有无数只蝎子,铺在地上,黑压压一片。

  李白仰天长啸,心道:今日这是天要绝我!

  拉着李元芳又开始发足狂奔,二人均已是强弩之末,轻功已经施展不得,再这样跑下去不但小命难保,就连苦练十数年的内功也要毁于一旦。

  那一大片蝎子也是穷追不舍,蝎子在这沙地里穿行如履平地,数不清的蝎子向前爬行,后面又有成百上千只涌到前面爬行蝎子的背上,如此反复,倒滚成几只蝎球,愈滚愈快,李白回身一看,差点呕吐出来。

  又不知跑了多久,李白提起身体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真气,与李元芳纵身一跃,眼前一黑,再没有半点气力,昏死过去。

  (四)

  李白醒来时,不知道身处天堂还是地狱,耳边传来轰轰的水流声响。

  有水,那就是还在人间!

  李白爬起来,虽然浑身疼痛,见到这人间场景却也惊喜不已。再看时,自己本躺在一个巨大的水潭边上,李元芳躺在旁边仍在沉睡,胳膊上却消了肿。

  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跌落到水潭中,脚下的石头上布满青苔,再往水潭中望去。

  夜幕下,水潭中有一团青色光影,映在水中,水中竟有一女子浮在水面上,身着橘红短裙,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身子,与那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仔细看时,那女子,鬓发如云,螓首蛾眉,美眸微闭,面如满月,鼻若琼瑶,笑靥生花,双唇樱桃般娇艳如滴,一只藕臂微抬离水面,撑着一盏青色灯笼。一条玉腿微曲露出水面,一条笔直,如在颈下生出,一样白璧无瑕,一样柔若无骨,水波拂动,阵阵异香传来,李白痴看了半晌,浑如梦境。

  (五)

  李白定了定神,纵身一跃请拉着那女子手臂,将她拉出水潭,那女子瞬间惊醒,抬起灯笼打向李白,看灯笼下李白英俊的面庞,灯笼停在半空,终是没舍得打下去。

  李白笑道:“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倒罢了,却还要打我。”

  那女子挣开李白的手,嗔道:“谁要你救,我那是在睡……”

  话没说完,觉得不妥,脸上浮上一抹红晕。

  那女子改口道:“我好心救你们,你这登徒子却想轻薄于我。”

  李白微笑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来日也好相报。”

  那女子道:“我姓乔,人都称我'大乔'……哼,名字干什么告诉你,被你着登徒子听了去,我怕坏了名声。”

  李白朗声笑道:“人们为何不称你'小乔'?也没看出你有什么大的地方。”

  “'小乔'是我的妹妹……你这登徒子不安好心!”大乔说了一半,觉得李白那话不怀好意,怒骂了一句,不说话了。

  此时李元芳也醒了过来,大乔问道:“你的胳膊好些了么?”

  李元芳点点头,大乔又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搬,我只能把你们推到水潭中,幸好没有跌坏,好不容易才把你胳膊上的蝎毒挤出来…”

  说着恨恨的瞅了李白一眼,李白略感尴尬,却又想起美人给李元芳挤毒的香艳场景,心里寻思:什么时候寻几只蝎子蛰自己几下。想起那黑压压一片的蝎子,登时又头皮发麻。

  (六)

  李白突然忆起,姨娘曾跟他提过,书中有记载汉朝末期群雄并起之时,曾有两美人,倾国倾城,并称“二乔”,这段历史想是姨娘没有经历过,所说的也都是她从史料中所见,因此陈述也不详尽。难道这女子就是当初“二乔”中的大乔?也是'异界'之人?

  不过前有姨娘虞姬,后来老大哥刘邦的出现,倒是让李白对'异界'之人的戒心小了许多,来自'异界'并非这些人的初衷,当然也有好人、坏人之分,眼前这位美的难以言说的大乔,自然应该是好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白问道:“姑娘,现在应该是什么时辰了?”

  大乔摇摇头道:“我来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从不知道什么时辰,只知道黑夜和白天…”

  李白道:“不知道多少年?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没去别地方?”

  大乔仍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确实不知道多少年,我也寻不到回家的路,况且我那妹妹本也在这附近,却不知怎的走失了,我还要寻了她,再想办法回家。”

  李白道:“这四周全是沙漠,你就是出去,也寻不到你妹妹,有可能走不出沙漠就渴死在半路了。”

  大乔淬了一口道:“登徒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和妹妹不是在这里走失的,是在这条地下河的下游,可是…”

  说到此处,大乔蛾眉微蹙,停了一下接着道:“可是那地方曾有很多怪人,又有许多怪兽,我不敢待在那里,方顺着河到了这个地方…”

  “怪人?怪兽?”李白从怀中拿出那白布壁画,展开放在大乔面前。

  “可是这画中的地方?”李白急切的问道。

  大乔提起灯笼仔细看了看,“呀,就是的!你们是为了寻这地方才被毒蝎追赶的?”

  李白点了点头,面露笑意:“是啊!为了到这里,我们差点丢了性命,不过若不是如此,也无缘见这绝代美人了。”

  大乔听李白这样夸自己,脸颊一红,想起他当时拉自己起来,倒也可能真是怕自己被水淹了,心生几分好感。

  “这黑暗中无法行走,待明日天明我倒能寻得路,只不过…”

  大乔又摇了摇头,接着道:“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那里太古怪了…”

  李白呵呵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劳大乔姑娘了。”

  此时,李元芳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几声,李白摸摸肚子,这才想起他与李元芳已有一整日没吃东西了,估计刚才被大乔救起时,只喂了一些水,现在腹中更加饥饿了。

  大乔也是心思细腻,跑到水潭边一处石洞内取了些果子,递与二人。

  李白和李元芳一阵狼吞虎咽,李白问道:“你这些年只吃这些果子?这周围就没有什么小动物打来吃?”

  大乔道:“这些年全靠那些小动物陪我玩,我是无论如何不肯吃它们的…你们…你们也不许吃!”

  李白叹了口气,又吃了些果子,勉强裹腹之后,又去周围捡了些干柴,向大乔取了火种,升起一堆火,对大乔道:“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启程。”

  大乔点了点头返回洞中,李白与元芳靠着火,把湿衣服烤干,又在潭水中洗了一下身子,在火旁打坐休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