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总过的特别快,赵雨绵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迎来了第一场期末考试。
对于临时抱佛脚的赵同学来说,她无奈的表示,她只能挑会的填上,至于导师看她顺不顺眼,她真的无能为力了。不过赵同学虽然不用心学习,上课的时候却基本没有缺过席,虽然听课不专心,但是起码表现的很乖巧,所以咱们的赵同学还是很有希望的。
徐苗苗这几天也辞掉了钟点工的工作,专心复习应考,毕竟这关系到大二奖学金的评定问题,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她这样贫困的学生而言,还是非常重要的。
她们文学院不是最早一批也不是最晚一批考试的学生,倒是混了个中间,不上不下的。两天半,一个学期的努力就在这两天半里体现。
学生确实可怜。十几年的努力,却不过是那短短的三个数字组合而成的命盘。一招高考,多少流年岁月尽是他人笑。有人在出考场的瞬间崩溃、失声痛哭,因为失误、因为没有发挥好;有人却笑容满面,因为他这次运气极好,遇见了自己会做的题目。
何其可笑。为了分数挣扎。家长、老师,看到的也只有分数,尽管这个人平时再努力,可是他考试成绩不好,所以他的努力就被全盘否定。
公平吗?怎么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样的学生,老师教一样的课,画一样的重点,做一样的作业和习题,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的是成绩,还是自己的内心?
我们天天说着人人平等,却又为何总是觉得不平等?
在这个阶级等级严重分化的年代,看似人人平等却又存在着等级上的差异。可是,居然连本该最为纯净的孩子,都成为了工具。
什么叫重点班?什么叫普通班?
这种不公平的人为划分是算什么?
不是说教师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职业者吗?教书育人,可是,这算什么?将学生划分为三六九等吗?在孩子的内心里划出一个高低不等的尺度吗?
佛说众生平等,又说佛给众生一条向上的路,众生也应该给佛一颗向上的心,既然佛无欲又为何有求?
为什么,连佛,都是自私的。
赵雨绵看着四周匆匆在她身边走过的学生,有人脸色凝重,有人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不觉叹息,她因为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有着疼她如命的父母,也有着聪明的头脑,所以,从小到大,她也总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当别人都在刻苦学习的时候,她在学着自己感兴趣的艺术特长;当别人为了成绩不好不敢回家的时候,她拿着刚过及格线的成绩单在母亲面前撒娇、被爸爸大声嘲笑。同学们都羡慕她有一对开明不在意成绩的父母,她也为此骄傲过。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时候太过幸福和美好,所以上天才会惩罚她,才会夺走她和父亲的幸福。
当人已走的时候,连想念都已无济于事。
赵雨绵站在教学楼的大厅里等着徐二姐,她们不在同一个考场,约好谁考完就在大厅内等待,一起去吃饭。
这两天赵雨绵难得的拒绝了徐大少的邀约,虽然她其实也想天天见到她,但是她必须为明天要考的科目好好做准备,毕竟她是学生,学生的天职是学习,况且她也要收拾一下行礼。
“小五。”
徐苗苗的声音传来,赵雨绵抬头:“二姐,快,好冷的,打了饭回宿舍吧。”
“好。”
两人并肩走向食堂,赵雨绵想起一件事。
“二姐,你……这个寒假回家吗?”
“……不回去,我需要出去赚学费,我前几天看了,很多地方招工,条件也不错,尤其过年那几天,工资更是三倍多。”回去了又能怎样,无法是看着偏疼弟弟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数落她不懂事,无非是在硬逼她下学早早出嫁号换取一些礼金。她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和姐姐一样,更不想按照父母安排的那样,下学早早嫁为人妇,做一个为了半毛钱都要斤斤计较、没事就和左邻右舍扯皮争论的农家女。
那样,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额,二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在青岛那边找份工作也行的,工资也不低。”
“……小五,不用了。”徐苗苗沉默半响,拒绝道。她知道小五的好意,无非就是一个年,往年在家的时候,一个年,也不过就是干的活比平时多而已,哪有什么过节可言。
徐苗苗定定的看着赵雨眠挽在她臂弯里的双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像是精雕细刻的白玉一般,白皙无暇,丝毫没有被生活侵蚀过的痕迹,手指甲不长,修理的干净洁白,涂着一层晶亮的甲油,散发出隐隐的香气,手心是清晰简洁的纹路。她的手不像钢琴家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反而有些短,明明赵雨绵并不胖,手上却似乎很有肉,伸直的时候手背上明显有几个下陷的手窝,看上去非常可爱。徐苗苗很难相信她是怎样灵活的弹奏钢琴的,手指又细又圆,那么光润,那么柔软,却又那么灵活!
徐苗苗想起自己的那双手。中指的地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突出厚茧,还算白皙,却并不柔软。一双手,刻满了生活的印记,有因为刀割留下的伤口,有因为干活掌腹间留着的一个一个的薄茧,指甲被修剪的极短,为了方便干活。手心的纹路错综复杂,细小的、杂乱的,有时候甚至分不清那是凝好的伤口还是纹路。这样一双十九岁女生的手,染满了生活给予的苦难和风霜。明明都是一样蓬勃的花季,她却比她幸福那么多。
赵雨绵见徐二姐拒绝,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二姐的脾气,虽然她只是不忍心二姐一个人在外过年,但是徐二姐,又怎么会轻易的接受别人类似于同情的帮助。生活何其不公,给了她太多的痛苦,她只能一再的要求自己将腰挺直,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可以骄傲的人。
人可以贫穷,却不可以因为贫穷而丢了骄傲。
对于徐苗苗来说,真正的贫穷永远不是因为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