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那个执事，遮盖（2）
（死神派遣协会）
面前堆积如山的工作都是几天之后才需要完成的，但是威廉现在竟然把它们全部搬到桌面上，身边不时走过的死神看到原本就每天加班的威廉今晚竟然在拼命，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阻。如果说威廉平时的表情是公事公办的最佳写照，那么现在的神色已经可以说成是“风雨欲来”的程度了，甚至坐在威廉身后也在加班的死神都抱着自己的东西另觅座位。
威廉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红色的人影，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工作上。
集中……集中……！
威廉察觉到嘴里一阵腥甜，没有起身，将口中的液体用力吞咽，皱着眉继续进行着手中的工作。将近年底，死神的工作就会额外多出一项，整理一年中所有被收割的灵魂记录，整理的过程中会看到灵魂深处最难忘记的片段。
人类，铭刻灵魂的，无外乎就是情爱痴缠。而今晚，精神波动强烈的死神，已经被那些人类的记录刺激到受伤。
死神，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回收灵魂，切割死亡剧场，人类走马灯中的一切对死神而言完全不会感同身受，人类再怎样刻骨的记忆，在死神眼中也不过就是工作。死神，也因此不能动心。死神一旦动心，就容易在工作时被人类强烈的爱恨所干扰。如果只是轻微受伤，那么只要马上调整回正常的工作状态就会自动复原；但是受伤严重，就会扰乱死神意识，甚至丧命。
威廉就是因为工作时心中还惦念着那个红色人影，而被记录刺激到呕血。处理完刚才拿到手中的那卷记录，威廉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口中的腥甜一股接着一股向上翻涌。将桌上剩余的记录全部收好锁住，威廉起身走出了工作大厅。
独立的休息房间，威廉摘下眼镜，躺在单人床上。周围没有光线，也没有一点声音。通常死神不是在忙碌的工作，就是在不多的休息时间里聚会消遣，休息的房间几乎就是死神们用来放衣服和一些私人收藏的地方，不会有死神真的需要这种休息。无声的皱眉，嘴里的腥甜并没有因为自己躺下就停下来休息，而是更大量的向外翻涌，无法再吞咽下去，威廉快速的坐起身，但是还是没能跟上液体涌出的速度。
腥甜冲进了肺部，威廉痛苦的剧烈咳嗽着，红色的液体溅到干净的床铺上，像是大朵大朵绚丽的花瞬间盛开。但是周围的黑暗很好的掩埋着一切，寂静的死神休息楼中没有其他生物发出的声响。威廉慢慢止住了咳嗽，胸腔中的剧痛也已经缓和很多。
黑暗中威廉凭借着感觉迅速撤换着床上的东西，然后又换下自己身上被血浸湿的黑色制服，将这些东西打包，拎出了房间。即便现在没人发现房间中的异常，可是自己的房间毕竟是在死神协会集体住地，说不准有哪个冒失的新手死神会误闯进来。威廉不愿再去多想，其实哪有什么冒失的新手，能闯进他房间的只有那个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进来的红色人影。
（泰晤士河岸）
威廉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陈旧的外套，眼镜拿在手中，在冬季深夜的寒风中沿着泰晤士河沿岸慢慢走着，舒缓自己的情绪。格雷尔……本来打算散心的死神又想起了这个名字，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既然强硬的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人是不可能的，心里放不下，那就好好想想他吧。
红色，跟死神不搭边的颜色，穿在格雷尔身上却是那么合适，威廉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浮动的神情。
格雷尔的热情，还记得最初准备进入死神派遣协会时，自己和他分在同一组搭档，格雷尔就是那样热情的冲到自己面前，大声嚷嚷着让自己笑一笑。
威廉将被风吹散的短发向后拢去，自己的严肃认真对于当时热情的格雷尔来说，大概是一种约束吧，不合拍的两个人，偏偏被安置在一起。威廉在死神派遣协会有着极其优异的记录，几乎全部任务都是一次就被利落的解决掉，不会拖延，保证达到任务上写明的要求，但是这只是“几乎”。
不够完美的是威廉当初进入死神派遣协会时的成绩，因为和格雷尔一起搭档，总是不停惹出各种麻烦的格雷尔在前两次的考试中都以失败告终，作为搭档的威廉即使成绩完美也因此被判定为不合格。
第三次考试，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格雷尔不负众望的又惹出了一场大麻烦，被激怒的狂暴灵魂，疯狂的进攻着面前只是死神见习生的格雷尔，刚刚处理完自己任务目标的威廉尽管已经筋疲力尽，还是飞速的冲到了格雷尔面前挡下了大半的攻击。危急关头，两人突然变得默契的配合，最终将灵魂收服。
这也是威廉唯一一次不够完美的任务记录，而且是就职资格测试，会被永远记录在死神档案中。从那时起，格雷尔开始经常缠着威廉，无论威廉摆出怎样难看的脸色，甚至出手攻击他，格雷尔都会笑嘻嘻的缠上来。
也是从那时起，威廉不再购置新的着装，每天都穿着死神工作时的黑色制服，大笔的薪水和加班费都被用在暗中购买了快速治疗的顶级伤药……
因为格雷尔总是在任务中受伤，而嫌弃死神协会治疗室的家伙笨手笨脚的格雷尔，都会找威廉止血包扎，威廉也默认了格雷尔的行为，尽管通过测试的死神见习生就成为正式的死神，独自行动不再有搭档陪同，但是格雷尔似乎习惯了威廉的照顾，总是一有事就找到威廉解决。
威廉的神色变得更加柔软，那时的格雷尔很喜欢拽着自己去工作，也不管自己在干什么，总是拖着自己就走。那时休息中的威廉经常被满身是血的格雷尔闯进房间，扑在他身边，唉唉叫疼，让自己给他上药。
再后来，格雷尔开始不再只黏着自己……
葬仪屋，那位已经退役的传说中的死神前辈成为了格雷尔纠缠的新目标，甚至格雷尔还会缠着葬仪屋坐在他腿上……
然后，又出现了那个害兽……完美优雅的外表，吸引了格雷尔的目光……
威廉苦笑着，无论是哪一个，在格雷尔心中自己都不及他们，前者是死神界的传说，后者却是和死神作对专门争夺灵魂的恶魔。
而格雷尔今夜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个害兽明明不在场，即便是演戏也没人欣赏，格雷尔竟然还会吃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干醋……格雷尔，你是真的喜欢着那个恶魔吧。威廉停下脚步，死神动心，真是件可悲的事情。
从魔界匆匆赶回的塞巴斯一路上都眉头紧锁，重伤的卡勒菲原来就是各一位现任魔神，魔界边境已经不时出现前来挑衅的天使，看来如果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在未来可能会不得不返回魔界一段时间了，可是要怎么跟封印住记忆的少爷开口说自己需要离开呢。
塞巴斯还没有理清头绪，掏出怀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过十分，自己要更加快脚步，不能让少爷久等了呢。穿过魔界与人界的通道，塞巴斯猛然发现凌晨的泰晤士河岸边竟然站着一个人影，冬季凌晨三点怎么会有人站在阴冷的河边？
威廉转身打算返回住处，忽然察觉周围环境中的异常波动，快速戴上眼镜，锁定了前方的目标，有些惊异的盯着前方的黑色人影。
那个害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