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那个执事，等待（1）
如果现在的我用尽全力拥住你，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夏尔。凡多姆海恩
（伦敦街头）
十二月的第一天。夜里正在关闭店门的老人无意中抬头发现街角处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老人向冻得僵硬的双手哈着气，走向那个男子。老人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从哪一年起，每年最后这个月的第一天，那个男子都会按时出现在这个街角，不停的向拥挤的人群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连续整整十四天都是这样，从早站到晚。这样的情形，大概出现有好几年了吧。
深夜的街上已经不见一个人，男子终于垂下头安静的随着老人走进温暖的店铺里。
老人递给男子一杯热奶，“暖和一下吧，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人一如既往的劝慰着男子，每一年都在翘首期盼，每一年都是最终以沉默收场，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啊，难道他不知道那个被他等待的人已经不可能出现了吗，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那个人还在，又或许，那个人早就不记得他了。
男子安静的啜饮着热奶，不答话，也不抬头，老人也就不再说话，转身从柜台上的编筐里取出一个烘烤的松软的甜面包圈塞进男子手中。
“孩子，”老人一杯酒下肚，忍不住又要说话，老人没有子女，老伴几年前也去世了，这个每年出现的男子倒是安静的陪伴着自己，老人心里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戚，“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把名字留在我店里，我可以在窗口贴出告示，让别人知道你在找他。”
男子慢慢的抬起头，与他瘦弱的身影相衬的五官，眼窝深陷，面色也带着不正常的灰白，可是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神情落魄的男子身上的衣着裁剪精细，用料讲究，虽然不是现在街面上最流行的款式，可是却有着独特的风格。按照常理，这样穿着的人，怎么会出现这种神色呢。
“卡勒菲。奥黛，”男子轻声说着自己的名字，老人思索着似乎没有听说过伦敦城里有哪家贵族是以奥黛为姓氏的，那么这年轻人是外省人吧。
“我等的人是……文森。凡多姆海恩……”男子说完又缓缓低下头，连肩膀也低垂下去，似乎这个名字耗光了他剩余的力气。
“凡多姆海恩……？”老人嘀咕着，这名字很熟悉啊，似乎是哪个贵族的名字，真是人老了酒喝多一点就会误事，老人用手敲着自己的后脑勺，明明很熟悉的名字，怎么就是想不起是谁……！
啊！凡多姆海恩伯爵！
老人恍如大悟，“你要找的是凡多姆海恩伯爵家的人啊！可是……伯爵家一向人丁稀少，好像现在的伯爵不叫文森啊！”
男子已经将手里的面包圈吃完，站起身将一小袋银币轻轻放在柜台上，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向他行礼后，从门口离开。老人知道男子的沉默寡言，今晚已经是十几年来男子说话最多的一次了，收拾好东西，老人看到了柜台上的银币，唉，又是一袋子，一杯奶加上一个面包圈哪里值这么多银币呢，真是。
文森……文森……老人拿出大纸板准备给男子写那个寻人的告示，一边念叨着刚才得知的名字。
文森。凡多姆海恩？
老人想起了什么，手一抖，一滴大大的墨水滴在纸板上，这个人，不是四年前葬身火海的老凡多姆海恩伯爵吗……?
卡勒菲漫无目的的走在漆黑的街巷中，万籁俱寂的冬季午夜，和自己的心同样的空荡荒凉。每年的最后一个月，无论自己在哪，都会赶来伦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又能期待什么呢。
文森，我们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见面了。不对，对文森来说，也许更久吧，从我离开你身边到现在，算算也有近十五年了。不过，文森你不知道吧，在刚离开的那一年中，我时常在夜里偷偷溜回去看你，远远的看着你……还有她……
你们，你们的生活……当时很难过，可是，如果现在还能像那样远远的看着你们，我也会很开心了……至少，要好过，那夜的大火之后就再也没能见到你呢。
卡勒菲走到一处已经荒废很久的公园，轻声说着，文森，你看，我又转到这里来了。每次找不到你，我就会不自觉的跑到这里来等着你，因为心里还有希望吧，总希望你会在下一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像多年前的那天夜里一样。卡勒菲在杂草丛中随意的坐下，嘴角边带着一丝甜蜜的笑容，这个荒废的公园在那年曾经盛开着各色的花朵，自己当年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像花朵一样温和的人，文森。凡多姆海恩。
当年的夜色下，将自己隐藏在花丛中，压抑的流着泪的温和少年。无意中路过此地的卡勒菲一时好奇，将少年从花朵的掩盖下拖拽出来，视线相对，从此卡勒菲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没有问少年为何哭泣，只是牵着他的手，慢慢的随意的走在午夜的月光下。
就这样两人走了一夜，天亮之际，卡勒菲将少年带到城市中间最繁华的街上，从这里出发，无论少年选择哪个方向都十分方便。卡勒菲松开少年的手，做了一个告别的动作，转身时却被少年紧紧的拽住了衣袖。回头就看见少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盯住自己，手指因为用力，指关节发白，少年不声不响的拽着卡勒菲向车行走去，卡勒菲淡淡的笑了，反正自己无聊，就随他走一程好了。
马车在乡间的小路上颠簸着，少年抓紧卡勒菲衣袖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卡勒菲心里暗暗发笑，恐怕奴隶主看管奴隶也没有少年拽住自己这么紧啊。马车停靠在一栋豪华的府邸门前，一个中年管事领着一大群面色疲惫的佣人从门里冲出，卡勒菲听见少年对面前的众人大声宣布，自己是他的执事“卡勒菲。奥黛”，少年语毕转过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神色中带着藏不住的恳求，卡勒菲笑笑，默认了少年的介绍。
卡勒菲以为自己会很快厌倦那个温和的少年，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卡勒菲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愿意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