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擦了擦眼睛,视线再次清明起来,只见师勇勇面带微笑,一如继往地温和英俊。“春水,你来了?”r
麦春水回过头,只见师太太正看着她,她的手里拿着个花圈,说:“春水,你说这个花圈摆在哪里比较合适?”r
麦春水见她手里的花圈颇为特别,是以野竹为骨架,马兰草为经纬制成的,周围插着一些挺大的纸花,中间却是一束郁郁葱葱的狗尾巴草。麦春水忙问:“这个花圈是谁送来的?”师太太说:“不是谁送来的,是刚才在勇勇身边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制的,不过既然在他的身边,应该还是很特别的。”r
想到师勇勇生前,毕竟还是采到了狗尾巴草,可是怎么变成花圈了呢?不是要做草戒指的吗?麦春水头皮有些发麻。r
“师伯母,你……”师太太说:“别说了,你是勇勇最好的朋友,伯母也没当你外人,快帮伯母将这些花圈搬出去。”r
麦春水说:“为什么?”r
师太太说:“这些花圈是属于他的。”她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他的亲人刚刚为他举行完葬礼,马上就要拉进火葬场火葬。我们将这些花圈搬出去,再放上大家送给勇勇的花圈,就可以为他念经举行葬礼了。”r
麦春水没想到,这个床单下盖着的尸体,并非师勇勇,想到自己刚才对着他默哀半晌,不由地有些怪异的感觉。r
她边帮师太太把花圈往屋外挪,边说:“他的亲人呢?”r
师太太说:“他没有什么亲人,是同事们来送他的,念完经后他们就都害怕沾染到晦气,溜了出去。”r
麦春水开始同情那具尸体。r
这时候,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穿戴整齐却脸色灰败的方脸男人,他从头到脚基本都是灰色的,连头发和眼珠也是灰色的。他说:“请问谁是焦小方?”麦春水和师太太都没作声。那人似乎不甘心,走到正在忙碌的两人跟前,看着师太太的眼睛问:“请问谁是焦小方?”r
他的声音有些发直,没有感情,机械的如同机器人。麦春水的心里像忽然冲进一群毛融融的苍蝇,不寒而栗,再看师太太,也正愣在当地,似乎不知道怎样回答。麦春水定了定神,说:“这位大叔,我们不知道焦小方是谁,反正我们都不是焦小方。”r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人冲了进来,穿得颇为体面,指着尸体说:“况老,就是这具,躺在地上的这具就是焦小方。”r
麦春水看着这位况老,无语了。焦小方是具尸体,他居然还问谁是焦小方,摆明故意吓人。r
后面进来的那个男人对麦春水点点头,说:“我叫李化,是焦小方的同事。”指了指那位正搬尸的况老,说:“他是这里的烧尸工,姓况,大家都叫他况老。很抱歉他刚才那样问你们,吓着你们了吧。”r
师太太冷哼一声,说:“他难道分不清死人和活人吗?”r
李化说:“这也不能够怪他,他成天与死人打交道,性情怪异,据说他曾见过已经死了的人,又站起来走路,还自己走进烧尸炉。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人不会死,死人活人在他眼里都是人,或者说,都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