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告辞老人，再打的士往黑山火葬场而去。司机是个情感丰富而八卦的中年男人，他说：“你这么小就去参加葬礼？是亲人去世了吧？”r
麦春水沉默着不搭话，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吧。其实在这个地球上，每分每秒都有数不清的人死亡和出生，这就是一个轮回，很正常。我跑的士十几年了，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趟送人去火葬场的殡仪馆或者去太平间认尸，生死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r
他长吁短叹，似乎无限嘘嚯。麦春水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外面。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比地基高出几分，两旁的高楼与树木，立时矮了半截。r
麦春水忽然问：“这里是不是东大马车道？”r
司机说：“是啊，没错。”r
麦春水说：“那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做‘油站旅客店’的地方？”r
司机说：“是啊。就在加油站隔壁，专门为长途旅客司机歇脚准备的，怎么了？那里有熟人吗？”r
麦春水想到梅川酷仔，又一阵心烦意乱。摇头说：“没有。”r
就在这时候，司机忽然停了车，向外面一指，说：“就是那里。”r
麦春水顺着司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果然是一间很大的加油站，加油站旁边，一溜平房，挂着个硕大的“油站旅客店”的牌子，显得有些头重脚轻。也许是清晨的原因，显得很安静。r
司机说：“你看门口，有个人向这边招手，是不是你的熟人？”r
麦春水说：“哪里？我怎么没看到？”r
司机说：“没看到吗？就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在帘子外。”r
麦春水定睛向门口看去，只见串珠帘子随风轻轻地晃动着，可是并没有人站在那里。r
司机说：“咦，怎么没了？”r
麦春水说：“走吧。我不认识这里的人。”r
司机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你刚才真没看见那个人？”r
麦春水说：“真没看到。可能进去了。”r
司机忽然就闭口不言，直到殡仪馆的时候，她给司机车费，司机却不收，他有些神经兮兮地说：“今天免费送你吧。太邪了，希望能积点福气，破财消灾。”r
麦春水说：“什么啊！司机叔叔，你这么胆小，怎么做生意啊！”r
司机说：“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每天在马路上跑来跑去，最易撞到怨魂野鬼，不小心不行。”r
麦春水见他执意不肯收钱，只好道了声谢。殡仪馆外面散散地站着几拨人，都神情木然，窃窃私语。麦春水猜想是师勇勇家的亲戚，只是互相不认识也不好打招呼，直接进入了大厅，只见师勇勇的照片挂在大厅正中，一具尸体躺在花丛中，身体上盖着块白布。r
麦春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脑子里尽是与师勇勇在一起时的画面。他与她一起逃学，到西华公园去放风筝，他总是喜欢迁就她，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就算蛮不讲理，也是他先给她道歉，她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继续欺负他……r
“勇勇，你，怎么就走了？你明明说要给我狗尾巴草戒指的……”r
麦春水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不住地流下来，视线中师勇勇的照片渐渐模糊，恍然觉得他的双目中似乎有什么深色的东西流出来。r
麦春水一惊，“是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