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汉子对麦加堂说:“这位先生,你们几位要不要定个雅间?我们这里接待长途客车,个个都像饿死鬼,看你们几个体面的,又不像外地人,坐大厅里吃饭可能不习惯。”r
麦加堂向最里面的桌子上一坐,说:“没关系。我们就坐这里。”r
油亮汉子又问:“也行。那几位吃点什么?”r
麦加堂说:“你们这里有什么?”r
正说着,就见一大群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出倦怠,眼睛却发着光,不断地往四处打量着,好似能找到什么宝贝。r
油亮汉子对麦加堂说:“得。我得先招呼他们,你们得往后排点儿。”说完,他向里唤一声:“伙计们,都出来。”就见侧门打开,七八个提着大茶壶的年青小伙鱼贯而出,个个手脚利落,行动敏捷。r
麦春水撇了撇嘴,说:“看不出,还挺训练有素的样子。”r
话刚说完,就见三只碗即大声又迅速地放在三人面前,壶嘴一歪,茶碗里就倒满了热滚滚的茶水,茶水深浓红艳,该是最便宜的砖茶。茶从茶碗里溅出来,伙计也完全不理,又忙着去招呼别人。r
麦春水嫌恶地说:“咦——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r
麦加堂说:“可能以为我们也是刚刚从客车上下来的旅客。”只这片刻间,屋子里的每张桌子上都坐了人,大概那些旅客也是互相不熟识,所以虽然人坐得很多,但并不显得特别吵嚷。r
最后走进来的,是个腆着将军肚的肥头大耳的男人,他慢幽幽地扫了眼已经落座的人,说:“今天不落脚儿,你们得快点吃,赶时间,要不然下吨饭就没着落。”r
麦加堂对麦春水和海贝说:“这个人肯定是司机。”这时又有一个稍瘦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桶,大喊:“老板呢!”r
那油亮汉子说:“在。这位大哥稍等。”说完,就进了内堂,不一会儿,走出个三十多岁,浓装艳抹,身材妖娆的女人,她笑着问那个提桶的人,说:“我就是老板,有什么事?”r
那人说:“给我装一桶二手油。”r
女老板说:“好。”对身后的油亮汉子说:“罗罗,你去办,尽快着点儿。”r
麦春水吓点笑了出来,对海贝说:“他居然叫罗罗。还真有点像,满身肥膘,泛着油光。”r
海贝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这时只是勉强一笑,并不搭话。麦加堂说:“这辆客车由两个司机负责,一定是进山的,这种长途客车,不但乘坐的人辛苦,开车的人更辛苦,一般司机说什么,在哪里休息,乘客是不敢说什么的,因为只有司机最熟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哪里可以停车方便,解决水火问题,都由司机说了算。”r
麦春水说:“怪不得两个人都是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正说着,就见女老板和先前进来的将军肚司机眉来眼去。r
麦春水做了个“呕”状,说:“这两个人有私情?”r
眼看着他们进来了内堂,麦春水起身,悄悄地跟了过去。麦加堂想要阻拦,又害怕反而惹人注目,只好由着她跟了进去。r
这时候,饭菜也上来了。店里没有菜单,客人也不点菜,饭菜看来是一早准备好的,米饭已经有些凉,每个桌上放盘葱炒鸡蛋,韭菜豆牙,还有一盆鱼头豆腐汤。出门在外,也顾不了许多,饭菜一上,客人们也不管好与不好,都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起来。r
麦加堂这桌也有,反正也上来了,就劝海贝多吃点。可是也许店里的服务和菜式都太过精糙,海贝拿起筷子只在手里把玩着,却不吃一点菜一点米。麦加堂倒抱着某种怀念的,过往的,重温的心情,稍稍地尝了尝,觉得家常味道很重,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不堪。一来二去,他竟然吃了一小碗米饭。r
碗还没放下,就见麦春水脸色苍白地跑了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