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突然间感到害怕的,极度希望那个男人没有死,或者海太太不会发现他的异样。r
海太太一眼看出了那床有点不对劲,可她什么也没说。海先生也回来了,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各自休息。r
那一晚,海贝一直在替那个男人祈祷,希望他没有死。r
海先生也实在受不了了。他已经有个决定,但是始终无法下定决心,那天他还是忍不住到了学校,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他对海贝说:“你妈妈,她遇到麻烦了,如果我们一个处理不当,我们这个家就散了。”r
海贝像受到了某种诅咒,冷漠地说:“一是杀了那个人,结束三个人的痛苦。二是自杀,先结束自己的痛苦。”r
海先生吃了一惊,“你已经知道了?”r
海贝点点头,说:“是的。爸爸,我已经知道了。”r
海先生忽然有个不祥的预感,“你对他做了什么?”r
海贝说:“爸爸,我选择了第一项。可是我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因为有人发现了。”r
海先生说:“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他没有说完,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r
海先生再不敢停留,其实他内心里的想法,是将那个男人放了,至少所有的事情都可挽救,即使他真的要告上法庭,大不了一家人一起面对,不会有什么。但是看现在的情况,真是越来越不可收拾。r
海贝临走的时候,看了眼正在球场上踢球的师勇勇,只一眼,她就有了勇气。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信。r
师勇勇其实并不是没有发现他们的离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r
海先生揭开床面的第一秒,就已经知道,那个男人死了,因为迎面而来的,是死亡所带来的腐败味道。可出于某种动机,他还是伸手叹了叹他的鼻孔,说:“他还活着,海贝,你没有杀人。”r
他看到海贝的脸上,现出惊喜,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海先生凝重地说:“可他必须死。”没等海贝反应过来,他将那个男人拖出卧房,让他靠在墙上,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大铁锤,狠狠地砸在那个人的脑袋上。r
第一下砸下去,海先生的脑子就乱了,而且不受控制地瞬间疯狂,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反正他已经死了,多锤几下出出气也好。直到海贝反应过来去拉他的胳膊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满是愤怒,他觉得这个死人,毁了他的一切。r
海贝哭了起来。r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在犯罪。她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应该保密。出于对自身的保卫意识,她忙跑到窗前,拉住了窗帘。r
而那时候,师勇勇正在配合麦春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场面。其实他也不知道海先生到底在做什么,但他知道,没有什么比他看到的那一幕更加糟糕了。他亲眼看到,海贝要杀了床里的那个男人。不过这件事,他不想让麦春水知道,所以他仍然配合着麦春水的行动,甚至想出了靠百度吧化身别人探知海贝内心深处的办法。但是,最后他终于没有这样做,还巧妙地让麦春水觉得,是因为她的拒绝和劝说,他才没有做。r
其实他很想忘掉那一幕。r
海贝是一个多么柔弱而又美丽的女孩子。她像一朵花,一朵淡淡的百合。可是现在这朵百合,沾染上了令人恐惧的血迹,他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不要再让家人将门上的钥匙放在门口的方毯下。r
海贝悲哀地想着海太太回来后,看到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那种震惊的样子,她责怪海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可是海贝的亲生爸爸啊!”r
海贝看出,海太太那一刻的语言,是故意的。海先生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自己最爱的女儿面前说出这种话,但也没有反驳,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你们母女没关系。”海贝觉得,其实海太太当时就已经发现,那个男人死了,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推卸某种她承担不起的责任。r
不过没关系。r
毕竟,她还是爱着海先生的,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承受一切。只要将这具经过了冷冻的尸体,剁碎也好,切片也好,总之越碎越好,碎的什么都分不出,就最好。用这些塑胶袋分批提出去,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r
一切都会过去。r
当尸体全部都处理完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但在海贝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海太太最后喊出的那一句。她百分之百断定她是故意的,她也应该考虑到自己的女儿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听到这句话,但她还是说出来了。她在最后时刻,说出那样一句话,只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将一切推给自己的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