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迈下楼梯,来到走廊最中间的位置。
“咚,咚,咚”他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面前的房门。
“请进。”门内,一个年轻的声音应到,然后房门应声而开。
斯维因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里面的座位上。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拐杖杵在高级羊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斯维因眼睛带着笑容,看着屋内的年轻人道:“我青春永驻的,伯纳姆?达克威尔将军,你英俊的面孔,还是那么的令人羡慕。”
“哈哈哈,”年轻人闻言大笑着从他的办公桌后起来,他的办工椅打造成一座王座的模样,黑曜石制成,高高的椅背镶着金边,顶部雕刻着一个镂空的骷髅头,骷髅的眼睛是由两颗颜色很深邃的紫水晶镶嵌而成。
他便正是诺克萨斯的最高统帅——伯纳姆?达克威尔,这个人从德玛西亚的嘉文一世统治时期之前就开始统治着整个诺克萨斯,但他如今却仍然有着令所有人惊异而又羡慕的二十岁年轻容貌,有人说他生来如此,也有人说他借助了黑魔法,但始终没有人得知真相。
达克威尔张开双臂向着斯维因迎上来,“哈哈哈,杰里柯,你还是那么的能说会道。”
斯维因用拐杖关上门,然后在门前站定,左手按住胸口,微微鞠躬,“殿下。”
达克威尔走到斯维因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必要那么追寻礼节,随意一点就好。”他示意斯维因在客座坐下,然后回到自己的王座上,两人的距离相隔三米开外。达克威尔翘起二郎腿,问道:“怎么,我的老伙计,有句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是有何事相报呢?”
“诺克萨斯人从来不会闲逛。”斯维因也笑道,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他从身上穿的大袍子里摸出一个手榴弹型的酒瓶子,俯身放到了客座前的茶桌上,这小小的茶桌也是用一整块刚开采出来的无瑕疵的白水晶切割而制成,茶桌的四脚是雕花楠木,流云型的雕刻方式使之看起来十分美观。
斯维因不禁想到,诺克萨斯权贵们的奢华生活,其实也是受了这个最高统帅的影响吧。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不过是二十岁的人,但伯纳姆?达克威尔的实际年龄大概已经超过了一百岁,人到老年,他所开始追求的东西就已不是功名,而是利禄了。
曾经德莱厄斯成名的那一战后,诺克萨斯在整个瓦罗兰大陆的威望都高了几个层次,沉浸在虚荣心之中的伯纳姆?达克威尔开始喜欢上了奢靡的生活,他所使用、接触的所有物品都必须是最高级并且最精致的。
达克威尔经常以国家名义征召各个手工制造行业的大师为他制作私人的定制物品,大到家具、服装,小到吃水果用的餐具刀叉,他所有的东西无一不是出自名匠之手、价值连城。
斯维因不免暗自在心中嗤笑,他突然能够完全理解德莱厄斯愤怒的原因。但他握住酒瓶子的橡木软塞,望向达克威尔,“殿下,比尔吉沃特海盗王专享白葡萄酒,深海窖藏,”斯维因仅仅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瓶酒的来历,达克威尔的眼睛就冒出了光,这一转变被斯维因看在眼里,他赶紧补充道,“鄙人,特地花重金为殿下讨来。”
然而嗜酒,是这位最高统帅伯纳姆?达克威尔将军的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习。
“爱将费心了!”达克威尔没有丝毫掩饰他的兴奋,手一挥,这酒瓶子就从茶桌上自己飞入他的手中,橡木软塞自动弹出来落到桌上,酒的浓郁香气立刻挥发出来,达克威尔高扬着眉毛眯着眼睛贪婪地嗅着。
远处的斯维因只是看着他笑,也不答谢。
达克威尔也没有介意,有这美酒的存在,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部下有没有对他保持礼貌。达克威尔嗜酒,更是喜欢品尝所有他没有尝试过的酒,刚才让他眼前一亮的就是“深海窖藏”这四个字。
传闻中,几年前,比尔吉沃特人在他们城邦附近的海域打捞到一艘巨大的沉船,这艘沉船至少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船身已经被海水侵蚀腐烂殆尽,但船内却有几个巨大的首饰箱完好无损,在人们疯狂地掠夺首饰箱里的金银珠宝的时候,有人在箱子的下方发现了暗门,人们这才发现船的最下面一层舱层竟然是酒窖,而所有木桶里装的酒都随着沉船一同在海底埋藏了至少五百年。
但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一批凶恶的海盗,抢走了所有宝箱里的财宝,包括酒窖里的酒。有人说,当时那酒仅仅是隔着木桶,弥漫出来的香味都醉了一片不胜酒力的人。
传闻越穿越远、越说越离谱,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一品那深海窖藏的白葡萄酒,但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势力十分凶险,因此世界上尝过这一种酒的人少之甚少,也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了。
达克威尔自然听说过这酒,他打了一个响指,两支高脚葡萄酒杯就从他身后的书柜中飘出来,悬浮在他身前的空气中,达克威尔左手托着葡萄酒瓶的细瓶颈,右手五指分开托住瓶身,大拇指则扣住瓶底,他缓缓地将这酒倒入高脚酒杯中,这整个过程中,他就像是拥着他的心上人,享受着一段美好的时光。
每一个杯子里都倒了一点,达克威尔两手握住酒瓶,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酒放到办公桌上,然后他摊开手指了下斯维因,“这样的美酒,自然不应该被独享,”其中一支高脚酒杯就顺着手的方向飞过去落到了斯维因面前的水晶茶桌上,“杰里柯,”他直呼斯维因的名字,“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瓶酒的吗?”
斯维因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着达克威尔做了个碰杯的动作,道:“偶然得之。”
“哈哈哈,好一个……偶然。”达克威尔也笑了笑,但这笑容没法掩饰他内心对着答案的不满意,但他也只得举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清澈透明的果绿色液体,轻嗅着散发出来的浓郁酒味,然后达克威尔也对着斯维因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仰头,一饮而尽。
仿佛这酒的劲道十足,达克威尔马上感觉到了醉意,他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迷迷糊糊地看向斯维因,问:“爱将为何不喝?”
斯维因没有回答,抚摸着他左肩上站的大鸟,眼含着笑意看着不远处的达克威尔突然瘫倒在桌上。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达克威尔的身边,从衣服里摸出一卷羊皮纸摊开,放在桌面上。他取过案桌上的红色印泥,把达克威尔的手拿起来,捏着食指在印泥上用力的按了几下,随即他将达克威尔的手按到了羊皮纸上的落款处。
还没有做完,斯维因转身面向那架大壁橱,从放酒杯的那一格往下数了三格,然后又往左数了两个。他敲了敲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枚用裘布包裹着的官印,他没有直接用自己的手拿,而是借助了达克威尔的手,在手印旁边盖下了印章。这样一来,即使是用魔法追踪术,也不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斯维因拿起那卷羊皮纸,高高地举起,对着房间正上方的水晶大吊灯透光看,嘴里不住地重复着:“简直就是……完美!”
“噢,我们的达克威尔怎么了?”一个人推门进来,但仅仅是听声音就知道那是德莱厄斯。
斯维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带着笑意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达克威尔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是啊,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德莱厄斯大笑着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头罩套在达克威尔的脑袋上,活生生的将他拎了起来,夹在腋窝下,“这东西怎么这么轻,还不如我的斧头一半重!”
“出去的时候,小心点。”斯维因重新将羊皮纸卷成一卷放入衣服口袋里,对德莱厄斯吩咐道。
“怕什么,这老家伙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贵独特,旁边办公室的人全都被调走了,这一层楼根本就没有人!”德莱厄斯无所谓地答道。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急迫的敲门声,斯维因快步朝着自己之前坐的地方走去,朝德莱厄斯使了个眼色,德莱厄斯便抱着达克威尔的尸体躲在了暗处。等德莱厄斯隐蔽得完全看不到的时候,斯维因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噢,我可爱的,卡特琳娜?”看见门外的人,他疑惑道。
“我来找达克威尔殿下。”卡特琳娜大声说道。
斯维因并没有放开门,回答道:“达克威尔殿下他不在,这不,我正在等他呢。”
卡特琳娜满脸狐疑地斜眼看着斯维因,然后她突然冲进了房间里,却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斯维因并没有撒谎。紧接着她看到了达克威尔桌上的酒杯,问道:“他不在的话,那酒杯怎么回事?”
“啊,说来真是不巧,殿下几分钟之前就在这里和我喝酒呢,不过刚刚好像收到一封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出去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他。”
“是吗,那我也等等看。”卡特琳娜双手抱胸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斯维因,而斯维因则是不紧不慢地把玩着那个高脚酒杯,脸上满是淡然。
两人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大概两个时辰,终于,卡特琳娜不耐烦了,留下一句“殿下回来的话,告诉他我来找过他”就走了。
“一定。”斯维因站起来把她送出去,一直看到卡特琳娜的身影消失,他才关上了门。
德莱厄斯这时候才得以从躲藏处出来,他骂骂咧咧地大吼道:“那个小丫头片子,上次也坏了我的好事,真得好好治治她!”
“小声点,如果你一直这样有勇无谋,才会真的坏了我们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