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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摔碎诺基亚


“今天的天气不错,”

白浩反复看了一遍这行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适合到公园赏花”。等到感觉一切都妥当之后,他点下了手机屏幕右上方的“发表说说”,提示发表成功之后,白浩锁上了手机屏幕。

什么是人生,人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白浩的人生就是操蛋,什么是操蛋,操蛋就是暗恋班上的女神同学,你却只能偷偷帮她做一下值日;高富帅向女神表白,女神娇羞一笑,你却只能傻笑着说,嘿嘿嘿可以呀,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同学聚会大家都在谈天侃地,你却躲在饭店厕所不想出去,用手机发着说说装深沉。

白浩就有这样一个操蛋的人生,换成个更恰当的形容词就是屌丝。长得一张放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大众脸,留着普通的高中老男孩发型,用着老款的诺基亚,不过好在是个触屏机。他偶尔也会为了装时髦把头发弄得竖起来,可往往得到的都是反效果。

手机震了一下,说说有了新评论。白浩换了个蹲坑姿势避免腿发麻,刷新手机查看。

高富帅:“人都到齐了你还没来,发什么非主流悲伤说说啊赶紧的,再不来罚三杯!”

这个在白浩QQ列表里设置备注名为“高富帅”的人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向白浩的女神表白的人,也是这大一假期里,这次高中同学聚会的组织人。白浩并没有因为这高富帅和自己的女神在一起了就和他翻脸,反倒他继续和高富帅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白浩倒是经常安慰自己说:“这没什么,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

不过说实话,他一介屌丝,有什么资格为了女人和高富帅翻脸呢,即使是他豁出去这样做了,女神会搭理他吗,呵呵。

白浩老练地点出回复框,回了一句“我马上就到了啊!”,然后扯了一溜卫生纸擦了擦屁股,站起来穿上裤子按了冲水按钮就开门走了出去。

白浩走向洗手池,那里有一个男人在镜子前面整理西装的衣袖。他伸手去开水龙头的开关,却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破逼饭店水龙头都是坏的!”白浩不得不换了一个水池,刚好挨着那个男人站着,水龙头还是没有开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浩偷偷看向身旁站着的人,那男人西装打领,一副高大上的气息,给白浩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他看高富帅那样,心中会油然而生一种自卑感。只见那个男人手往水龙头下方方向一伸,水就流了出来。

“我擦。”白浩小声骂了一句,“什么鬼玩意儿,自动的?”

那男人听见声响,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白浩,然后他惊喜地大叫了起来:“浩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男人竟然正是高富帅,只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穿他的运动套装,而是换成了一身整齐的西装,也难怪白浩之前一直没有把他认出来。

白浩赶紧转过头去照镜子,装模作样的抹了抹头发,打着哈哈,“啊是啊好巧啊,我刚上了厕所出来呢。”

“刚才还说马上到,这么快就上了厕所了,什么毛病啊?”高富帅洗完手,故意打趣道,然后他把手伸到烘干机下面,又补充到:“马上就开饭了,我来洗个手。你好了吗?”

“好、我好了。”白浩转过身去。

“那走吧!”高富帅使劲一巴掌拍在白浩的肩膀上,然后笑着把住他的肩膀,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起走出了卫生间。

“订位置的时候已经没包间了,就只能在这里委屈下了。”高富帅带着他往饭桌边走去,座位订在饭店的大厅里的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张大圆桌,远远望过去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越靠近他们,白浩就越发地感觉不自在。高中毕业一年,他勉勉强强混了个不好不坏的大学,在里面浑浑噩噩地玩着游戏虚度着光阴,但自然不会少看到各种社交网站上,同学们一个二个意气风发的照片,和各种令人羡慕的动态。

高富帅走过去,坐到了白浩的女神身边,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腰,然后招呼白浩坐到自己旁边。白浩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笑着谢绝了对方,然后选择了坐到他们对面,也就是离这对情侣最远的位置。他本以为坐的远远的就不会受刺激,但是他错了,这虽然是距离最远的位置,但同时也是观察对面的绝佳的位置。因此,高富帅和女神****嬉戏打闹的所有动作都让白浩看的一清二楚,他受不了。

说什么不在乎,完全是屁话吧,看到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生和其他男人这么甜蜜你侬我侬,谁受的了啊。

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其实高富帅身边的屌丝朋友多得是吧,人家也不缺你这一个,人家跟你关系好只是出于对人的礼貌吧,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跟别人当好兄弟?你不是不跟别人翻脸,你只是不敢。

白浩还是决定埋头闷声吃饭,他觉得他浪不起,也不敢接同学那些话茬。

“上个月到北欧去随便逛了一圈,发现那儿有种水果茶包味道很不错,很便宜,就随便买了几十盒,有空送给你们也尝尝啊。”

“才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准备回别墅补个觉,想起聚会,还是让司机送我来了。”

……

如此云云,都是他听不懂的东西,他只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靠着自己垫底的高中成绩战胜了高考,考上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垃圾大学,他没有有钱有权的父母,出不起国,留不起学,旅不起游。无法触摸的世界。

白浩又闷声扒了一口饭,可高富帅和女神调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穿越“人潮”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

“来,吃口这个~”

“你讨厌,要长胖~”

“怕什么,长胖了我也要你。”

……

白浩突然觉得他待不下去了,但同学聚会也不能刚来就要走吧,找借口吧,说有人等着他吃饭?也不可能。进入大学后的他天天都在网吧玩英雄联盟,也没几个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几乎都在这桌子边坐着等着开饭了。

他咳了声嗽,小声通知道:“我去一下厕所。”想了一下,又补充到,“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

然后白浩站起起来转身就走,没有理会高富帅在身后的“哎你不是刚去过嘛”问话。

刚走两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白浩愣了一下,这个时间段不可能有人给他打电话的啊,寝室的同学肯定也都在外面哪里逍遥着,辅导员也不可能想得起他来。他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喂,哪位。”

“先生您好,我们是x光车险,我们已经开通了电话车险。。”

又是广告!每天无论是电话响了还是短信来了打开不是中国移动就是广告,他都穷的自行车都买不起了哪来的小汽车,还给他推荐车险,白浩突然一股莫名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吸一口气,对着听筒大声吼到:“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说过我爱的不是你!!!!”

然后他猛地把诺基亚摔在地上,潇洒的一个弹道落到地上然后碎了。

全桌的人都愣住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白浩第一次觉得被人关注的感觉真好,他没羞没臊地撒了一个谎:“咳,一个女的,老是纠缠我,就……”

可是他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地上的诺基亚上。

“没啥好看的,一个破手机,不要了的。”白浩摆摆手,摆出一副一点都不心痛的样子。

可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诺基亚摔碎了。

轰的一下犹如晴天霹雳,白浩愣住了。

诺基亚竟然摔碎了!?!?他望着地上的手机残骸,高中毕业的假期自己为了买一部手机用跑到工地搬了好几天的砖才够钱买这部诺基亚,刚拿到她的时候他如获至宝。想着曾经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他用她砸了多少核桃。可他竟然只是为了装个逼就把她摔在地上,也不知道她竟然已经如此脆弱……

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但他们惊讶的是地上诺基亚的碎片竟突然发出一阵白色强光,闪得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众人纷纷用手遮挡眼睛。而发着呆的白浩根本没有发现,白光一下子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一百层的楼顶被人推了下去,落下了深渊一般,一直没有落到尽头。

白光闪过,地上的诺基亚和白浩同时消失不见,然而周围的人却突然恢复了常态,饭桌边的人照常吃着饭拼着酒,服务生来来往往送菜到各个桌上,仿佛不曾认识过消失的白浩,这里也不曾发生过任何奇怪的事情。

消失的白浩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全部不留余地地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