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就算拥她在怀里,低头就能嗅到她的气息,却仍无法洞悉她一双明眸中闪烁的纠葛。他蓦然执起她的左手,俯下身贴近她耳边。r
她只觉一股温热气息撩过,他的声音轻而冷,“若有一日,你可轻易取我性命,你会动手吗?”r
她惘然,不懂他为何这样问。r
细细想来,她竟从未动过这念头。r
不管是小草,还是珠熙,她总归还是她。r
小草是不会对那些欺辱她的人以牙还牙的,奶奶虽不是有文化的人,却懂得仇恨是这世上最难根除的东西,你害我,我害你,到最后只会害人害己。r
至于珠熙,若说不恨,除非她天生不自爱。r
恨他总是予取予求,恨他可以随意地玩弄她于鼓掌之中。r
恨得久了,这恨便淡了。r
她自知古代女子地位卑贱,却也没料想自己会沦落为奴。r
既已知晓这无从改变的身份,她反而可以心安理得,不再逼迫自己。r
她只把那残余的恨,压在心底。r
此刻,这一点点的恨,被他一句话勾了起来。她心里不觉振动,她确是该恨她的。为何,她却没动过杀他的念头呢?r
她轻笑,摇摇头。r
“杀了我,你便可逃出这浣墨楼,从此天大地大,任你遨游。”他说的轻松,握着她肩膀的手却未松懈分毫。r
珠熙仍是轻言轻语,“只怕我杀了你,连这东苑也出不了,便被人乱刀砍死。”她虽不知他在这锦城到底是何角色,只看这浣墨楼里里外外,家丁森严,多少也猜得出他绝非等闲之辈。r
他看得出她在疑虑什么,故意笑得轻松,“你若是担心这些家丁会找你算账,那你可就错了。他们或许同你一样,恨不得取了我这性命,从此妻女团聚,远走高飞。”r
他待下人凶残,在这锦城也无人不知。但他赏罚分明,却也众人皆知。只是他的罚,比起平常人家有些过分而已。r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何错。柯郛国里奴隶永远是属于主人的,若这主人乐意,可以把一些奴隶像牛马般赠予他人,那他们便沦为他人的奴隶。若这主人死了,那一众奴隶无非两种下场,要么得主人喜欢得以殉葬。要么,沦落到黑市中,再被贩卖。r
他轻笑,心里默默为珠熙做了主,若百年后他也难逃一死的话,那他一定搂着她共赴黄泉。r
这对家奴而言,是最好的安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