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盼君来

是夜，她睡不着，起身披了件衣裳到院子里坐下。r

月色正美，伏天难得竟有小风吹拂，院里的花开的荼糜，香气更是四溢开来。她取了那把松竹琴，指尖轻触，便有清脆乐声落下。r

她弹一曲小调。词儿是一日听洗衣的家奴哼唱时记下的。她觉得美，便收在心里。r

元月夜，r

与君别。r

三千江水不及妾凄泪。r

拈花，花碎，r

凭窗，云坠。r

只盼家书抵江东，r

君一言，r

似千语，r

不留案上，r

长记心尖儿。r

待到来年花红时，r

除凤冠，新人笑，r

红烛照罗帐，r

妾心化烛泪。r

这词儿揉在琴音中，似更添了几分惆怅，凄凉。r

秋心不喜这词儿，只说悲悲戚戚的，倒有些像府里的那些宠妾们，她心直口快地说出来，又慌忙捂嘴，生怕给他人听去了。r

珠熙倒是见过几个小妾，当中也有为侯爷生了三个女儿的佩蓉。那女子不施脂粉却别有番清秀之美，比起那几位侧夫人来，的确胜出太多。只是听闻也已失了宠爱，侯爷近来只对一个新入府的女子垂爱，已鲜少去其他房。r

至于那新入府的到底是叫昕雅，还是雅心，她却不清楚。r

一曲终了，仍还是同样的曲调。r

每每唱到“拈花，花碎，凭窗，云坠。”那句，她心头便涌出几分酸楚来——司徒叔鸾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便如这词儿中所言，因牵肠挂肚，便觉那花也失了颜色，云也乱了阵脚。r

只是，及至此时，却觉那时的怅然不过是庸人自扰。r

那人，何尝当你是个人呢？r

身后突然有人自屋顶落下，待她有察觉时，那人已从后拥住她，那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心头不觉又是一沉。r

他声音低哑，带几分笑意，“若我有心杀你，怕是这会儿你脑袋便离地了。”r

“你若要杀我，便不会说这么多了。”她一双手仍放在琴上，丝毫未收影响。r

他将她抱起，走进屋里，放在床榻上，脱了外袍，便躺在她身旁。r

“今晚不走了。”他闭上眼，“这阵子真是很累。”r

她默不作声，平躺在床榻上，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帐帘的顶。她心心念念的人来了，就躺在她身畔，刚刚抚琴的时候，她还有想他，此刻却似从天而降，来得如此不真实。r

云婵的话犹在耳畔，心却怦怦直跳，她简直怕他听得见，取笑她竟会这样迷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