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喜爱看人间的戏本೿因为有那么多伤情断爱是轰轰烈烈真实的೿不比天上永远也演不了那样感情充裕的戏码。r

可是这改变不了我不喜欢人间的事实。当时魔尊看我的神情稀奇的跟什么似的೿好像我不喜欢凡尘的这个事实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重击和不可思议。不得不说逍遥留了一手೿他拽着我从瑶池的密道回到了红尘苍茫的凡世中。r

因为瑶池的看管一直由圣母娘娘亲自接手೿里面还有一个通道的事也鲜为人知。不知魔尊从什么途径೿竟然得知了这一切ǿr

我想不管是谁೿在同样的地方住久了೿很难去习惯另一个地方。人间对神仙来说೿是个陌生的土地೿它的花花世界和九重天的空气相差太多೿和月留那次下界已是迫不得已೿在人间客栈住的时候更加让我浑身不自在到了顶点。r

逍遥冷嗤了一声೿嘲笑我：“你何时居然娇贵到这个地步了？”r

本宫是还情公主೿一直在天界住着几万年೿不习惯别的地方೿怎么能跟娇贵沾上边。不过逍遥这个人೿我不同他一般见识。r

再次踏上人间土地೿实实在在有些厚重的感觉೿也许凡人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但作为飘在云上的仙೿会觉得异常的受限制。r

但魔与仙不同೿三界皆知೿人间是魔的乐土೿人间光明೿能让魔们趋之若鹜。魔善于伪装೿在人间如鱼得水೿多的是乐不思蜀。r

逍遥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戳中我心意般接道：“你看೿就算是魔೿也会向往光明。”r

我瞥了他一眼：“只要不带来灾难೿没人会阻止你们的向往。可据我所知೿每次你们妖魔来到人间೿肆意放纵享乐೿最后都会是生灵涂炭的下场。”r

逍遥眼神一厉೿下一刻化进风里。他恶意地捆住我的手೿“你我一仙一魔೿争论这些没个尽头。”r

他拉着我在街道上疾走೿眼前事物跟走花灯一样掠过೿这般的感觉೿倒真像是他所说的带我看戏。路过一个红楼之上೿好像是花戏楼子೿里面正在唱“依依呀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r

纵然我是神仙೿这句唱词我依稀记忆中也听了不下数十遍。好像人间中极有盛名的一阕词೿经久传唱೿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衰退。r

歌尽桃花扇底风。r

本宫在天上的时候೿也在父君座前跳过一次舞。唯一一次舞೿我自己编自己跳೿舞名就叫歌尽桃花。其实我本不善舞೿那唯一的一次也是我一时兴起೿想试试舞蹈的滋味。r

当时是父君大宴上೿捧场的人还特别多೿我搂着桃花扇೿脸埋藏在扇后偶尔露出半边。我的《歌尽桃花》夺得了最多人的眼球೿在舞蹈的最后೿我隐约记得好像还有个穿白衣的年轻人站起来೿对我拱手说：“公主的舞蹈೿真是天下无双。”r

那白衣人姿态很悠闲೿我当初转头看他的脸೿好像也是特别俊俏。r

那个赞我舞蹈天下无双的年轻人……我迅速看向了逍遥೿他的样子೿怎么好像和逍遥有点相似。r

我陡然好像睡了一觉般೿整个人又彻底清醒了一次。逍遥心无旁骛拉着我往前走೿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一丝笑。r

我面上还是镇定着೿但手心已经不由自主出汗。逍遥感觉到了೿他回过头೿看见我的表情೿眼睛渐渐眯起来。我怕被他看出什么೿更加不敢过多流露神情。r

他还是笑了೿说：“看戏需要精力೿公主先与我到酒楼中吃一些寻常菜吧。”r

然后他的手更过分地伸过来೿这样子೿与我挨得极是紧密。每次见面೿此人都会做些越礼举动೿我拿他没办法೿可是架不住心底不悦。r

“为什么公主总抗拒。”他扭脸笑问。r

我皱眉೿看着他的手：“为什么尊上总与我套近乎。”r

逍遥瞬间愣了愣೿他好像被我的“套近乎”激到೿强烈笑了几下೿在大街上仰头೿引人侧目。r

他的相貌在人世的街道上过于扎眼೿简直就是道道目光强烈集中。逍遥拉着我走进了偏僻的巷子೿穿过巷子才到了一家酒馆门前。r

我估计他的穿着打扮正符合凡人的审美೿珠光宝气೿穿金戴银。掌柜的都有眼色೿亲自出来招待೿把他当财神爷供着。临了೿逍遥让上酒೿上好酒。r

逍遥笑的很狡猾೿是狐狸的那种狡猾೿“凡间最好的酒೿也比不上天上的琼浆玉露೿但只有一点೿味道够辣。”r

无数次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我很想嗤之以鼻೿又觉得那样太有失风度೿所以忍住了。r

酒都是按坛子搬的೿逍遥先给我推一坛过来೿说：“不要嫌弃。”r

凡间的酒辣೿就是寻常的容易醉。伸手拎了坛子೿放在手心垫了垫重量೿随后扯掉了红布。r

我一扬脖喝了进去೿抹了一把嘴：“你要是想把我灌醉೿那你就输了。”r

逍遥笑的比花还好看೿他一滴酒没喝೿笑了半天才逐渐地停下了。后来收起了脸色೿他一本正经看着我道：“我从没想把你灌醉೿现在೿该看戏了。”r

他啪把一个东西放到桌上೿两手解开上面包的布。r

“这是我从狐族清离那里拿来的东西೿水镜೿看戏最好的道具。”r

到了这时我差不多有预感他要干什么了೿明白他请我看的戏又是什么。我脸色微变೿道：“逍遥೿你不要乱来。”r

逍遥的笑容今日是长在脸上了೿不管说什么他的反应都相同。他忽然说：“公主೿你好好看一看这镇子上是什么人。”r

我被他说的当下一凛೿反应过来就抓起桌上筷子朝旁边扭脖子೿逍遥却在对面说开了：“都是我的人೿公主来到这个镇子上೿天界的人是探查不到的。难得请公主看戏೿当然要找个素净场子。”r

我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一切೿可是我的主动权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夺去了。真是要多丢面有多丢面೿我只好短暂地板着脸೿并好奇他打的算盘。r

逍遥装作不经意用袖子拂了一下镜面೿我盯着那镜子೿清离能把宝贝镜子送给逍遥೿狐王不知怎么肉痛呢。r

逍遥弹了弹镜子边缘೿饶有兴趣看我：“天界的人不坦白೿就爱********೿对你隐瞒前事。你也从不问೿我呢೿就大发慈悲೿全告诉你得了。”r

我望着他没动。忍了忍开口：“你打算怎么告诉我。”r

“我讲的不生动೿不如你自己看的。”逍遥擦亮了镜子೿摆放到桌面上೿一边观察我的神情。“公主你发现没೿其实你一直立场不坚定೿你觉得你不喜欢我೿甚至处处和我对立。可是೿你始终没给自己一个信得过的理由೿例如೿你恨我的话೿为什么恨我。”r

他最后几句话放在舌尖咀嚼的೿我又恍惚起来೿恍惚感和刚才在街上的感觉一致。逍遥对我缓慢一笑：“你是仙人೿所以你的记忆只是被封住೿而不会消失೿有时候封的不严实了೿就会跑出来打扰你一下。”r

我低下头೿看到了什么೿镜面如水纹拨开೿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r

姑姑೿她穿着道袍೿站在云雾山顶上೿头发扬起来。但是姑姑背景的山顶很古旧೿不似现在的云雾山೿而是很多年前೿草树还没长齐的那时候。r

姑姑的长相很好看೿那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宛若还是当时的九天玄女。r

这时候逍遥笑着೿画面转换೿转到半山腰೿山峰嶙峋೿一个人影贴着山朝姑姑火速飞过去೿飞的很快೿我瞧得不大清楚೿可是他与姑姑缠斗在一块的时候೿我却认出了೿那男人是魔界至尊೿逍遥。r

我朝对面逍遥看了一眼೿低喝：“你与姑姑交过手？ǿ”r

逍遥反手横卧住小扇೿仿若拈花朝我一笑：“不止是交手೿喏೿你看着。”r

他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轻松೿眼角间笑意流淌。我看到镜子里面姑姑的剑和逍遥的碰在一起೿火光激烈೿姑姑和他各自退了退。r

即使知道是在镜中倒映的往事೿但我还是关心这场胜负。我觉得姑姑不会输೿可逍遥呢೿他又会输吗？r

在清离的唆使下我还在镜中看到过我和他的往事೿可感觉不比这个强烈。r

姑姑修炼了十几万年了೿在镜中这场比试中೿她也始终和逍遥僵持着೿到后面比拼剑招的时候೿两个人越来越焦灼。r

“你为什么和姑姑动手？”在这样中೿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许是紧张೿我迫切地转移注意೿去和对面的逍遥说起话。r

逍遥好像余光瞥了我一眼೿……“因为我想杀她。”r

镜子里同时闪过一个画面೿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痉挛似的一握೿力道很猛。我盯着镜子一动不动೿里面如篷开了一大团血花೿充斥视线内೿因为姑姑被一剑洞穿೿从镜子里೿我无法判断有没有刺中心脏。r

伤害姑姑的人೿正是逍遥。r

不止是交手೿他和姑姑೿的的确确不止是为了交手ǿr

逍遥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茶೿一瞬间静寂恢复到之前೿镜面平静下去。半晌他才说೿“第一场戏೿公主看完有什么感觉？”r

我从四周灰暗中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惬意男人೿嘴唇轻动：“看完这些೿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的确是个魔尊。”r

有魔界的冷血೿魔界的无心。r

逍遥嘴角勾起来笑：“我今天请公主看的戏೿一定都是评价最高的戏。”r

在他的笑里我终于没办法不恍惚೿我撑了撑额头೿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为什么都能这样做。我真的并不是有我说的那么擅酒量೿因为我已经开始有点上头೿那几口酒让我更没法持续清醒。r

是的೿……是我记忆再次出错೿姑姑哪里是仙魔大战的时候受的伤没有痊愈。我怎么都不肯动脑好好想想೿仙魔大战都过去好几百年了೿姑姑就是有伤也该好了。她的伤೿是逍遥刺的೿是她和逍遥交手的时候落下的根子೿所以她才一直都要静养೿在南海观音那儿休息೿是了೿因为她重伤难愈೿所以才不能回来。r

想起这件事೿我望逍遥的眼神便不再如前。他却似毫不在意೿还是低笑着斟茶೿眯眯眼看我：“第二场戏公主有没有想看的？是想看凄美些的೿还是有趣些的೿英雄救美还是舍生忘死……”r

他又敲了敲镜子೿打个顿೿笑：“这儿的戏多着呢。”r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公主೿你不觉得这人间花花世界೿曾经让你留恋的紧？”r

我盯了他良久೿缓缓开口：“你不让我看看೿我跟你之间的事？”r

逍遥的目光始终笑着和我相望：“我这不正是努力让公主记起来么？我和公主间的事೿要公主自己想起来೿才有趣啊。”r

在我脑海中೿逍遥和月留೿总是有个极强烈的对比。比如他此刻白衣如馥೿笑得却嵌入了几分邪恶。r

我不动声色默默看他说：“你不怕我想起一切后೿与你兵刃相见。”r

他无畏地笑笑：“尽管来。”r

我低头盯着镜子೿不问此刻混沌一片：“我看见的೿是你差点儿害死了姑姑೿我没看见的那些೿岂知你又伤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r

逍遥笑：“不说远的೿就说近的。”r

我还是看不透逍遥笑容里是什么೿喉咙间自然就发出了声音：“近的೿你准备、何时将月留解药交出来？”r

趁他一抬眼的间隙೿我挥起素绫就缠到了他的脖子೿我踏上桌面೿逼近了他。r

逍遥便看着我的眼睛೿笑容晏晏೿脸上连个惊讶也没瞧见。r

“月留中的是尸咒೿那是你魔界尸骨河的毒咒೿只有你೿月留去拿回白纸神杯那一次೿你借机下的毒。”我一字一句೿看着他逼问。r

逍遥视我素绫如无物೿倒也还没敢那么嚣张。只是眸光看着我೿又不紧不慢说开了：“你的记忆೿月留解药೿换哪个？”r

我又吸了口气೿又是选择೿他似乎总喜欢来这套。压死他肩膀೿我咬牙切齿：“月留解药ǿ”r

逍遥忍不住笑೿被我素绫勒住脖子೿咳嗽连连೿他“咳咳೿有了解药他也活不长。阎君的期限到了。”r

我冷冷看他೿一伸手：“那不管你事೿解药给我。”r

逍遥看了我一会೿突然许久都不出声。就在我要说“你要抵赖？”时೿他的手探入怀೿取出了一颗金丹。r

我冷着脸：“尸咒那么厉害的咒೿一颗丹药要是除不干净呢？你诓我？”r

逍遥的脸也冷了೿他看了我半晌都不做声೿直到我坚持跟他对视了半盏茶功夫೿他才终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两粒金丹我一并接了过来。r

逍遥看我郑重其事೿轮到他对我冷笑：“你想想我要是给他毒药೿他不是一吃就倒霉？”r

我转脸看着他说道：“不会೿因为你没机会了。”r

我捻起一颗金丹೿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有毒没毒೿我可以先试药。r

逍遥的脸这下彻底的变了೿好久才颤抖着唇手指着我恨声：“好೿你对自己够狠。为了他೿你还真一直对自己狠得下。”r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一眼：“因为有人辜负了我೿所以遇到了月留೿我要好好珍惜。”r

尝到了被人辜负的痛苦೿所以遇到了今世的良人೿才要加倍珍惜对他好೿保住缘分೿这是父君告诉我的。r

逍遥总以为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总有些东西೿我会慢慢想起来的。比如೿他负过我。比如೿传言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至少೿我真的对他发生过感情೿虽然极短暂。r

我最后那句话೿显然是把逍遥给震到了೿他接连后退了好几大步೿我很想说他೿魔尊形象都没有了。r

他看着我೿不不敢置信的眼神。刚才他借机试探我说೿云上的舞蹈೿歌尽桃花೿很好看。我没给他期待中的反应೿现在的反应೿又太大了点。r

我把金丹收好೿对他说೿“我走了。”r

他依然没反应。我只好垂下眼眸೿使了个隐身诀೿独自飘离了地面。r

其实我真的不如很多人೿不如她们对爱的坚守。不如姑姑೿不如织女೿也不如嫦娥。r

因为我发现我的爱೿总是那么波折心碎೿离我所要的安宁安稳೿相差太多。最后遍体鳞伤೿爱一次相当于死过一次。姑姑都说我是瞎折腾。r

我没有专一喜欢玉桓೿也没有死心塌地爱过逍遥೿现在只有一心一意对待月留೿因为೿我发现೿我爱他爱的很深。r

以往从没有过的深。r

所以这辈子೿我想和他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