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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八岁


  树林空寂无声,露露消失后,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谭影穿着一身褐色的古装,身形挺拔,双手交叉在背后,眸光幽深的如同九天星辰,眼中没有任何杂念和感情,冷静沉着。

  这时的他,一点儿都不像十七八,眸光深沉的如同百岁老翁,望着鬼魂消失的方向,默默不语。

  曲幽幽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好奇,可见到谭影这样,便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他们的距离太远,虽说只隔着几步,却像隔了几个银河。她低垂着眼睫,看着地上的蚂蚁忙乱的搬着坚果,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往哪里。空气中蕴藏着静谧,耳边依旧是以往的声音,可她却再也无法午休。

  “幽幽。”

  听到谭影叫她,曲幽幽往他那边看了看。

  谭影已经恢复到平常,他踩着落地的树叶,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的身影很高,挡住了打在她身上的所有光线。她愣愣的抬起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谭影顺势坐到她身侧,丝毫不在意身上华丽的锦缎,靠在了树边。

  这次没等曲幽幽询问,他开口说了话:“我们谭家世代以捉鬼为生,接的都是关于鬼怪的生意。这次来A市,是为了找南露露的魂魄,将她送回阴间。”

  曲幽幽嗯了一声,这就是他的来历吗?

  “那你解决完这件事,会回原来的地方吗?”虽说事情结束了,可她的心情却复杂的要命。即使知道他和她没什么关系,可也不想让他走。她没有立场让他留下,便只能沉默不语。

  谭影身形慵懒,他微眯着眼睛,笑了出来:“我已经答应婉姨要照顾你,在婉姨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样啊……”曲幽幽低喃了一声,却全然不知眼中流露出高兴的情绪。

  就这样,谭影又在A市待了三个月,直到曲婉回家。

  期间,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虽然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纸,可彼此的心意,倒也能懂得七七八八。在曲幽幽准备了好几天的腹稿,打算告白的时候,谭影没有打招呼,奇怪的不见了……

  初恋从忐忑到甜蜜,从甜蜜到失落,最后沉浸在无疾而终。

  记忆的泡沫破碎,曲幽幽再次出现在梦境之中。

  她的心情随着记忆上下波动,心情被梦境主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记忆的泡沫破碎后,她的眼圈早已泛红,不再是刚刚入梦的她。

  周身笼罩着黑色薄雾,发亮的记忆泡沫从黑暗中浮现,一圈一圈围绕在她周边。她没有做好任何心里准备,再次被拽入记忆的长河,场景转换。

  ……

  这次的她,回到了十八岁,她刚刚考入大学。

  她学的专业是园林设计,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拿着盆栽修修剪剪。除了身边时不时跑出的鬼怪,她过的很平静。

  曲妈妈依旧每天不着家,不是外出考察,就是呼朋唤友,日子过的极其潇洒。经过曲妈妈八年的放养,曲幽幽早已独挡一面,虽然性子还是有些冷,可最起码表面看不出来,能和同学们开开玩笑,说说笑话。

  这些年,她变了很多。

  和谭家相同,曲家也是能看到鬼怪的世家。只是比起谭家,曲家如今势微,到了曲幽幽这一代,也只有她能拿的出手。

  曲幽幽虽然通灵,可对鬼怪没有半点兴趣。在她看来,不管是幽灵、鬼魂,还是鬼怪,都和人没什么两样,都和她生存在一个空间,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根本不想搀和进别人的生活,徒增烦恼。只是没过多久,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她平静的心湖在谭影出现的那一刻,倾江倒海,如同面临灭顶之灾。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谭影,也许是执念,也许是担心,也许是她的劫难。

  谭影以客座教授的身份进入A大,开了一门名为风水的课程。他长得年轻,面容俊朗,是A大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

  曲幽幽完全不知道他是选修课的老师,他俩只差两岁,她还是大一新生,他却已经是客座教授,不得不说时光是把杀猪刀,这才多久,两人就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上课的时候见到他,她满眼惊愕,用飞快的速度平复了心情。

  没有办法,谭影是她的初恋。懵懵懂懂,甜甜蜜蜜的心思藏在内心深处,不是想忘记,就能轻易忘记的。

  虽然心思复杂,可她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她虽然喜欢他,可他说消失就消失,给她的伤害太大。她不敢前进,只能当缩头乌龟,当做不认识他。还没上完课,她就慌乱的收拾好书包,和舍友说了声她要离开,便落荒而逃。

  她的动作太明显,最后还是被谭影发现了。

  和四年前相比,谭影变了好多,以前的他笑起来如同阳光,浑身上下散发着暖暖的气息。如今的他,虽然在笑,可笑容丝毫达不到眼底。看到曲幽幽,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些许温度,可随后就消散不见。

  之后的日子,曲幽幽会去上他的课,谭影也会在课堂上见到她,可他俩没有任何交集,好像谁都不认识谁。

  ……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某天大半夜,曲幽幽被送到了急诊室。

  知道消息后,谭影差点急死,匆匆忙忙从家里跑出来,好不容易找到病房。她挂着吊瓶,睡得正熟,旁边看护的,是她的同学,见到他来,女孩惊讶的站起来,叫了他一声老师。

  “她没事吧?”谭影看着躺着病床上的曲幽幽,眸光深沉。

  “没事,只是急性阑尾炎发作,这会儿好多了。”

  听到她这样说,谭影松了一口气。他也没和她客气,“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先回去休息吧。”

  见谭影意志坚定,女孩嗯了几声,谭老师是他们的老师,让他照顾幽幽,她也放心。她走后,谭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眯了眯眼。他从一旁拉过椅子,坐到床边,眸光暗沉的盯着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