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灸舞定是回寝宫了，坐了一会，徒看见一个月白身影也溜了出去，心下一转，遂跟上了她。r
身影聊赖地走，却在池边停了步，我看她半晌，但见她一遍遍拣起脚下的石头扔进池心，一次比一次重，也不顾泥水飞溅，染黑了她的衣裙。r
“我丢死你！我丢死你！丢死你！”r
我心里一惊，本以为她也是千金之体，可举止动作全然没有千金的温婉淑雅，反倒是野的很。r
许是扔地太认真，连我走到她背后都未曾注意，我笑说：“当自己是精卫么？想填平了这池子？”r
“呀！”她被吓地不轻，蓦然转身，我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清丽脱俗，弯眉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我又是一惊，心里徒然升起股妒意。r
她的眼睛，曾经，我也有。r
女孩呆了一呆，忽然用手指住我，见鬼似的叫道：“啊！魂女！”r
我平复下心情，歪头，露齿一笑：“是啊，我是魂女，不过我不会吃人，你不用怕成这样。”r
她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双手翻绞，我问她：“你是偷溜出夜宴的么？”r
她用力点头：“是啊，一群假惺惺的人，看地我作呕！”话**出口，她惊觉自己失言，忙将嘴巴捂住，畏惧地瞪着我。r
我强忍笑意，转身走上小径：“那陪我一起走走吧，”见她迟疑不动，我想了一瞬又道，“你讨厌的，我也讨厌。”r
她这才笑开，孩子气地蹦至我身边：“好！”r
“你叫什么名字？”r
“阿奴。”r
“阿奴，”我呢喃，弯进竹林，向着灸舞的寝宫走去，“你很讨厌月儿么？”r
她方才丢的石子，大都是对准了池心的月。r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讨厌月亮，我是讨厌满月。”r
我惊异地皱起眉：“讨厌满月，为什么？”r
“因为满月代表团圆，”她抬头，望了眼天上玉盘似的盈月，“而我，最讨厌团圆。”r
我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从她的眼睛，所以，原本犹豫的心才会变地异常坚定。r
她的神情略带稚气，稚气里透着坚定，又流淌着一丝无意间表露的痛意，这是还未被尘世侵逐透的表情，在很多年前，爹爹死去，而我流浪在草原的时候，对着谛听，我也流露过这样的表情。r
“每次月圆，我母亲都会站在家门前的山坡上，期待她的负心人能够出现，可每一次，她都是满脸失望的回来，又满心希望地等待下一个月圆，可笑的是，老天终没能如她的愿，反倒在她死后的第一个月圆之日，她的负心人来了。。。”r
寂静的竹林，偶有虫鸣，月光时隐时现，流泻在我们身上，她的白分外皎洁，反倒是我的红，被染了层夜色，黯淡一片。r
初与我见面就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说了出来，这般天真的心思，好熟悉，好怀念。。。r
“对了，魂女，你能让我离开这里么？”她忽然侧头问我，眼中绽着光芒。r
我道：“为何要离开？”r
“你不觉得这里到处死气沉沉的吗？”r
“住惯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