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她的娘,还在孤书隽手里。
所以她只能继续憋屈地在这没目的瞎逛。
好在孤书隽并未对别庄的下人有过多交代,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并不敢过多干涉付文倾的行踪。她便开始在别庄胡乱游荡起来。
这个别庄从外表看起来不大,也就一般富贵人家的乡下别院那般,种上一些常见的花草树木,假山温池,亭台楼阁雕栏画柱,虽精致却并不奢华浪费。如果没人说,根本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堂堂一个皇子的别庄会清寒到如此地步。
连一株奇花异草都没有。全是普通植被,随处可见的那种。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走着。走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山。
后山蛮大的,周围一圈栽满了郁郁葱葱的夹竹桃,夹竹桃后却是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墨竹林。竹林散发着阵阵竹叶香,清新扑鼻,让人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付文倾细细看着那一大片的竹林,眼睛落在了其中一棵长得细长,骨节分明的墨竹杆上,心里盘算着,这样一棵竹子砍了拿来做根笛子,想来是会做出一根非常不错的箫来。
她想起了孤书落。那个穿一身白衣,披着长发,横箫站在小舟头前,轻轻吹着《逍遥游》的男子,简直是个谪仙。心中一痛,无意识就往里走。此时她心中有个非常强烈的愿望,就是折一段墨竹,做一管和孤书落一模一样的箫……
后山地势不算陡,看起来很好走的样子,付文倾也没将裙子扎起来,心想就折根竹子嘛,很容易的事情,爬山路这种事,她最熟悉了……
“铎!”一支冷箭倏地射来。
付文倾的脚立即停住。这一声带着破空之音的冷箭此刻正斜斜插她脚前三寸之地,力道,位置,半点偏差也无。如果她刚刚脚步快了一点点……这只冷箭,就直接插她的脚面了……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孤书隽这个偏僻的后山,居然还有人。
是谁?
“别动!”付文倾的身子才刚刚动了一下,身后那人立即喝道。
付文倾连话也不敢说了。她听得出,这个声音,是林之夕的。
自从那一日,在鲤城她家的院子分别后,她就没再见过林之夕。
那时,林之夕拿剑冷冷刚指着她说:“付文倾,别再让我遇见你,否则,定杀之。”
胸口忽然一阵阵的滞闷。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缓缓走来。然后,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阳光穿透一片墨竹林,斑驳地洒在地上,身后的影子消瘦而修长,覆盖在她的影子上,两相交叠。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几乎就在她的耳畔,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付文倾的身子,僵直。目视前方,不敢再回头。
林之夕在她身后停了一会,慢慢走到她前面来。
和几个月前,似乎并没什么变化。还是身穿一身黑色束腰劲装,漆黑头发束在脑后,面前刘海撇向一边,长长的飘在脸一侧。他清冷的眼,毫无温度,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晌,林之夕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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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文倾有个小毛病,就是做事情从来没想过后果。
有什么事,都是先做了再说。譬如刚刚她想要折一支墨竹,根本没想过,这里是孤书隽的地盘,哪里可能她想折就能折的?
此刻林之夕的出现,她才幡然想到,之所以别庄下人不管她,任她随便溜达,原因还是这个别庄没什么禁地。如果有禁地,肯定是有人把守的。
比如这片墨竹林。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之夕问。
他这样问,就代表,他早已知道她在这里了。可是他却一直没出现过,看来是真的,要跟她天涯陌路了。
付文倾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指着面前刚刚她看中的那一棵,眨眨眼:“我想折一支竹子。”
“折竹子?”
“是啊!我想做根箫。”
“做箫做什么?”
“笨蛋!吹啊!难道用来吃?”付文倾瞥他一眼,推开他:“让开!老娘要去折竹子。”
林之夕纹丝不动。付文倾的手劲其实蛮大。但在练武之人眼中却如棉花柳絮,不堪一提。但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却让林之夕皱了眉。他倏地抓住付文倾的手,捏住:“竹林,你不能去。”
“林之夕,你混蛋!放手!”混蛋!手劲这么大,是想捏残她么?!
“林之夕!老娘再警告你一次!放手!”付文倾吼道。
林之夕不放,手中剑倏地抵在了付文倾颈上:“你要去,只有死。”
付文倾:“……”啊啊啊啊!!!为毛每次看见这混蛋,都是被拿剑抵着啊!这混蛋到底是有多想让她死啊!!!
林之夕松开了手,再也不瞧她一眼,踏步离去。几步,便转没了影。
付文倾忽然感觉一股阴风吹过。她蓦地转身看向竹林深处,只见竹林,刚刚还透着斑驳的阳光,一片暖意,此时居然弥漫起了浓浓大雾……付文倾心一惊,立即凝目望去,刚刚横竖有序的竹子,此刻已然不是方才那般排列……
这个墨竹林,根本不是个普通的墨竹林--这里有人施了阵法。
付文倾手轻轻颤了一下,抖出一手冷汗。刚刚林之夕,其实是救了她一命。竹林施了阵法,她这愣头青没头没脑闯进去,只怕只能横着被人抬出来了。
她深深再看了竹林一眼,虽恐惧,疑惑却更多,孤书隽在这个地方,弄这么大个竹林,摆这么个深浅难测的阵子,是要干什么?
转身离开。
虽然她心里有很多疑问,然这是孤书隽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想带着老娘平安离开这里而已。
说起来,如果不是老娘在五年前莫名其妙得了昏睡症,只怕她早都带着老娘云游四海,笑傲天涯了。
可偏偏命运弄人,第一次康王拿娘威胁她,这一次,孤书隽故技重施,她被困住了手脚,身不由己。
“孤书隽,别有一天落到老娘手里,否则我会让你活得很无奈!哼!”她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一小块石子,石子咕噜噜往前滚了滚,落入了杂草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