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忙问道:“什么事?又是哪个部落袭击了另一个部落?”
阿古拉摇摇头,凑过身来,用被酒精刺激得略为发红的双眼紧盯着四人,悄声道:“塔塔儿部的扎布苏首领失踪了,初步认定他被人给干掉了!”
苏日与萧承志对视了一眼,暗想,这家伙消息好快!看来是怀疑上了我们!当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什么?扎布苏死了?我还与他有仇呢,他死了,我找谁算帐去?”
阿古拉笑道:“这事现在在草原传得沸沸扬扬的,扎布苏是何许人?那可是大族之长,听说是在一处山谷间被伏杀的,随从卫队全军覆没,不简单啊,杀他的这个人是个人物!敢与扎布苏叫板,是条好汉!”言罢又看着苏日。
苏日装着不动声色地看着阿古拉,阿古拉虽然目前看不像是敌人,但他背后的人很复杂,而且那耶律信还与扎布苏有密切的关系,不能随便承认这事就是自己干的。
阿古拉喝了一口酒,朝苏日道:“对了,那年你从绿洲走后,有没有去找过扎布苏,你的族人与父母的下落怎么样了?”
苏日摆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唉,这事一言难尽,扎布苏手下兵多将广的,我孤身一人哪敢找他,还说想等几年找机会,没想到他倒被人给杀了,我这次来净州也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阿古拉哦了一声,道:“最初我听到扎布苏的死讯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是你干的,因为在绿洲见过你后,我就认定你是个勇士,有一股出众的毅力,是能成大事的。净州这潭水不好趟啊,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这净州我们经营多年,官面上也认识了不少人,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苏日笑道:“那哪好意思麻烦您呢。”
阿古拉道:“又见外了吧,咱们也算是朋友,再说我对女真人也没有好感,只是生意上往来,既然有银子干吗不赚他们的?对不对,哈哈哈。”
苏日征询地看了萧承志一眼,看他的表情似乎让自己答应,这阿古拉要真是为扎布苏复仇来的,用不着这么费周折,拿下我们轻而易举,而且听扎布苏讲过,耶律信好像对他也并不是忠心的,都是互相利用,如今扎布苏死了,耶律信正好少了一个绊脚石。
既然阿古拉他们主动找上来,何不先利用一下他的关系,于是迟疑了一下,道:“既如此,那就先谢谢您了,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到净州,人生地不熟的,办事起来还真费劲,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古拉有些兴奋地道:“那你想从什么地方入手,说来听听。”
苏日道:“我在城内闲逛时,偶尔经过军营,看到有不少杂役为军队做事,我想去那里打探打探,看是否有族人的下落。”
阿古拉沉吟道:“在军队中一般都会有随军的杂役的,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过金军中的那些杂役是否有蒙古人,这点值得怀疑,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净州,还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你们今天去军营那里发现了什么情况,有没有混进去?”
苏日道:“军营虽谈不上戒备森严,倒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阿古拉道:“这事好办,你要真想进去,我们有办法。”
苏日喜道:“哦,愿闻其详。”
阿古拉扭头对那钦道:“咱们明天不是要送一批皮毛货物去军营吗?”
那钦点头道:“对,今年金兵的过冬御寒物品又是由我们提供呢,明天给他们送两大车去。”
阿古拉道:“如此甚好,你们明天可以扮作押送的人员跟着马车混入大营,这样就可以有机会看清里面的情况了。”
苏日笑道:“这个法子不错,谢谢大人,又要麻烦您了。”
阿古拉摆摆手,道:“不客气,举手之劳,我们与军队一直在做生意的,人眼都是很熟的,应该没有什么麻烦。那钦,你明天安排一下,你们早点过来吧。”
苏日应允着,阿古拉举起酒杯,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来,喝酒!”
喝了几杯后,阿古拉道:“要是你找到父母与族人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日道:“要是托长生天的福,能顺利找到父母后,我想还是回到草原过平静的日子,或者与朋友们一起出去游历。”
阿古拉道:“现在的世道太乱了,你想过平静的日子恐怕是个奢望,你就没有想过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苏日笑着摇摇头道:“轰轰烈烈的大事?我们既无钱财,又无背景,能干成什么大事呢?我们都是穷流浪人,谁又愿意追随我们呢。”
阿古拉连连摆手道:“此言差矣,事在人为,有些事是需要你去争取的,男人嘛就需要有一种远大的目标,没有条件可以自己去创造的嘛。”
萧承志眼睛一亮看着阿古拉,道:“听大人的口气,似乎有门路?”
阿古拉笑道:“我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见的东西比你们略多一些罢了,你们几个年轻人都很不错,如果碌碌无为地了此一生的话,确实可惜了,如果你们真有决心想干些大事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法子帮你们的。”
苏日道:“您的意思是在眼下的乱世中也去打拼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阿古拉点头道:“对!要就不干,要干就要干大事。”
苏日沉默不语,这阿古拉肯定不是单纯的生意人,他背后的那个‘老爷子’是个复杂而神秘的人,也许生意只是他的一个幌子,他肯定还有一个更大的图谋。
阿古拉见他不言语,干笑几声道:“当然你们目前的任务是要办好眼前这事,我所说的那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机会合作嘛,回到草原后欢迎你们去绿洲玩,来,我们继续喝酒。”
喝到很晚苏日四人才与阿古拉告辞,阿古拉站在台阶上目送四人离开,那钦靠近阿古拉,轻声道:“大人,你为什么要这般看重他们?”
阿古拉脸色凝重地道:“这你就不明白了,老爷子眼下正是招兵买马,需要用人之际,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扎布苏其实就是他们杀的!”
那钦非常吃惊地道:“此话当真?扎布苏那可是老爷子都要慎重的人。”
阿古拉咳了两声道:“那个苏日骑的白马我认识,正是扎布苏的座骑名唤‘的卢’,我多次见过扎布苏骑它,非常的熟悉,所以那天在街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扎布苏要不是被他们杀的,他的座骑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那钦道:“如此说来,这几个年轻还都是狠角色,难怪大人您这么看重他们,我还一直在纳闷呢,那刚才他们在酒席上说了谎。”
阿古拉看了那钦一眼,道:“所以说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他们并不完全信任我们,既然他们不愿意承认,我就没必要捅破这层纸,我们要尽力帮助他们顺利办完在净州的事,取得他们的信任,为我所用!”
那钦点头道:“大人妙算,到时老爷子又要增添几员虎将了!”
两人笑了起来。
回客栈的路上,库勒图道:“安答,这阿古拉可信任吗?他可是与女真人交往甚密的,咱们可得防着他把咱们给卖了。”
忽都思也道:“我听你说过绿洲主人叫耶律信的,又名老爷子,不就是阿古拉的主子嘛,他们与扎布苏关系密切,会不会有危险啊,我看得小心点。”
萧承志笑道:“应该不会的,我们只敢放心去,没听扎布苏说吗,耶律信与他是互相利用关系,而且两人的矛盾相当的尖锐,如今扎布苏已死,对耶律信来说是天赐良机,他犯不着替扎布苏报仇,而且这耶律信与女真人也只是生意来往,似乎还不是女真人的附庸,况且他要真出卖我们,用得着明天吗?别忘了,他是契丹人。”
苏日赞同道:“萧兄说得对,我也是这么看的,其实我一直猜不透这阿古拉如此看重我们的原因,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做掉扎布苏的事了?或者是他们拉拢我们有其他的企图?”
萧承志道:“有一定的可能性,我看他的眼神对我们相当的怀疑呢,这耶律信野心很大,听阿古拉说他们有很多像雄记这样的买卖,一年可以赚不少银两,大家想想,手头有了钱财什么不能干的?那可是可以拉起一支军队的。”
忽都思道:“不会吧?这耶律信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苏日道:“很有可能,刚才那阿古拉的话语中就透露了一些信号给我们,我猜测他们早就有了一支队伍,只是现在一切都还在暗中操作而已,既然他想拉拢我们,我们可以利用他现在的示好,办成我们自己的事,到时合不合作在乎我们,他能拿我们何?”
库勒图大笑道:“对,既然送上门来的援助,不用白不用,呵呵!”
萧承志道:“我现在对那个绿洲主人老爷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苏日笑道:“我会带你去绿洲走一趟的,到时结识一下他。”
第二天,四人早早来到雄记,雄记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几个伙计正进进出出地往车上搬运货物。在一旁指挥的那钦看见他们,立刻笑着迎上来。
那钦拱手道:“几位勇士,来得正是时候,一会我们装好车后,得委屈几位充当押车的伙计了,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苏日道:“没关系,倒是麻烦掌柜的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钦道:“装好就走。”
“阿古拉大人在吗?”
“非常不巧,大人一大早去见一位朋友了,他已吩咐我要照顾好几位,从军营回来后,大人将在北街的净州酒楼设宴等待你们。”
“不敢当,哪能老麻烦你们呢。”
说话间,伙计们已麻利地装好满满两大车货物,苏日与库勒图赶一车,萧承志与忽都思赶一车,那钦从一伙计手中接过自己座骑的绳子,道:“几位,委屈你们了,我们出发吧。”
一干人赶动马车,缓缓朝南街走去,苏日坐在车上向那钦打听金军军营的布局,又问了一些净州的情况,很快就到了南街的军营前。
那钦下马用女真话与守门的卫士交谈了几句,很容易地放行了,那钦与一军士在前头引路,四人赶着马车尾随在后进入军营的大道。大道两旁是连绵的营房,女真士兵望见马车纷纷议论着,有几个还靠近马车察看皮毛。
顺着大道一直走到军营中的空地上,这处空地可以容纳几千人,看上去这里平时是军士的演武场所,场子边缘竖立着许多箭靶,靠东的方向是一座较大的房屋,那钦介绍说那是净州城的守将,也就是五千金兵的首领办事的衙门。
带路的军士示意他们停下,他本人进入衙门去通知金军负责辎重的官员来接收。苏日借机观察军营各处。中军大帐两旁是军士的营帐,靠南的方向是粮草区,这里可以望见远处城墙上的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