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日让骑士们将扎布苏提出来,给了他一点吃的。扎布苏的脚筋被忽都思给挑断了,全身提不起力,只能瘫倒在地上。待他吃完后,苏日淡淡地对他道:“扎布苏,现在该让你上路了,我会守约的,让你体面地像个那颜般死去。”
扎布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挣扎着道:“谢谢!”
苏日挥了挥手,一个骑士拿来一个装行李的大麻袋,扎布苏倒也毫无惧色,表现得像个汉子,库勒图与忽都思一起将他抬起来,准备倒着装进麻袋中,扎布苏在将要进袋前请求让他最后再看一眼天空,复仇者们满足了他,然后装进袋内并扎紧袋口,扎布苏也并不挣扎。
库勒图与忽都思两人将袋子抬到一个坚硬的地面上平放好,这时六个骑士抬来一块平坦的大石块。苏日注视着他们,此石重量足有二三百斤,抬至麻袋上空,他们看着苏日,等候指令。
苏日坚定地挥了一下手,六骑士突然齐放手,巨石猛地落在装着扎布苏的麻袋上,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扎布苏发出一声闷叫,挣扎了一会,良久没了声音。
库勒图俯身倒头看了一下,道:“他死了,安答,你的仇终于报了。”
苏日面朝西方部落的位置,闭着眼作了一番祷告,然后吩咐骑士们移开巨石,挖一个坑将扎布苏葬下。
库勒图有些不解地道:“安答,你已给足了他的面子,让他体面不流血的死去,已经对得起他了。”
苏日道:“既已让他像个那颜般死去,就没必要让他抛尸荒野。”
萧承志道:“扎布苏已为他生前的恶行付出了代价,随着他的死去,他的尸体是没有罪的,我们不能再侮辱他的尸体了,让他去长生天那报到吧,长生天会审判他的。”
此时,扎布苏的那匹白马在一旁看见他的主人死去,不断地嘶叫着,显得非常悲伤。众人被它惊动,惊叹地望着它,看来真是一匹好马,竟然与它的主人有如此深的感情。
萧承志道:“苏日,这匹马怎么处置,看来真是一匹好马啊,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屈服于生人。”
库勒图道:“这好办,交给我吧,我会让它服服贴贴的。”
萧承志道:“你可不要把它打坏了,对了,这匹马脚力应该非常不错,我提议给苏****吧,扎布苏欠你的,缴获他的座骑理所应当!”
这匹白马正是壮年时,体型匀称,非常健壮,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苏日见了也有些心动,自枣红马丢了后,自己一直没有一匹称心的坐骑,于是满口应允。
库勒图拉过白马,将缰绳交给他,啧啧地道:“安答,你可要注意了,这马可有些烈,加上主人刚去,不会那么容易服贴的。”
苏日笑道:“再烈它也是头已被驯服的马嘛,又不是匹野马,没事的,磨合几天就会好的。”
埋葬完扎布苏后,众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走出这片戈壁。
苏日的打算是:走出戈壁后,直接去净州,鉴于那里有女真人的军队,行动的人不宜太多,二十几位骑士先行回鄂尔伦,四人去净州。
萧承志望着四周茫茫一片的戈壁,到处都是风化形成的奇特的表貌,他道:“我们该怎么走出去?原路肯定是不宜退回,如果往南走的话,又不知这片戈壁到底有多大。”
库勒图道:“往南走的话,那就远了,一旦走出去,又得折返向西才能返回鄂尔伦,没有我们的带领,他们能顺利回家吗?”
苏日道:“净州在草原的南边,对于我们来说,往南走倒是顺路,就是苦了这些骑士了,至于回家的路,只要出了戈壁,找到怯绿连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萧承志道:“先出戈壁再说吧,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找到怯绿连河后,再与他们分手。”
目前也只好如此了,现在这片戈壁的情况不明,能否顺利走出去是当前的首要任务。
在戈壁转了三天后方才走了出去,朝西走了很久,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找到了怯绿连河,与众骑士分手,由他们给莽尔泰带去苏日的口信。
按扎布苏的交待,只要到达大青山的汪古部,就能找到净州的路。这个部落是突厥人的一支,只不过他们靠近金国地盘,与女真人的关系很好,也许从女真皇帝那里得了不少赏赐,替他们防守金国的边墙要塞,是金国布置在净州边关外的第一道防线。
与鄂尔伦骑士分手后,苏日与他的安答们义无反顾地踏上净州之路,虽然每一个都不知道前方有些什么,将会有多大的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但每个年轻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意志,以及勇闯龙潭虎穴的豪气。
苏日为自己能有库勒图这样的安答,萧承志、忽都思这样的好朋友而自豪,当他们得知自己要将要去净州时,几乎没有犹豫就主动要求陪自己一起去,虽然自己心有不安,并不愿意他们一起去涉险,但面对他们的这份深切的情谊,如果再推托的话,反而显得自己见外了。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记在心中就行了。
他对萧承志道:“萧安答,这净州到底是个啥样,他们嘴里所说的要塞是如何的?与草原部落的大营有什么区别?”
这个疑问不光是他心中有,库勒图与忽都思也有,当下齐将目光盯着萧承志,萧承志道:“净州我虽没有去过,但也听说过一些大概情况,既然是金国设在边关的要塞,想来一定是戒备森严,净州这个地方是通往金国西京的交通要道。而早在几百年前,净州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鲜卑人、北魏帝国、唐帝国、还有我们的辽帝国都曾在这里经营过,这也算是一个血风腥雨的古战场。”
库勒图道:“这么说净州就是一个水草极其丰美的好牧场了,大家都争着这块肥美的地方放牧?”
萧承志笑道:“可不仅仅在于此,主要在于它的战略地位,净州这个地方是漠南草原通往汉人锦锈山河的交通要喉,关内的农耕帝国为了防止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侵扰,需要在这里筑城挖壕,派重兵防守,而游牧民族为了能从农耕民族那里夺取财富,就需要通过这条交通要道,夺取这座城池才能继续前进,一守一攻,就成就了它的名头。”
库勒图作恍然大悟状,道:“那他们的城池都筑成什么样的?用树木搭建吗?”
萧承志道:“那可不是,你们都没见过城池的样子,那是因为草原部落没有自己的建筑工匠,无法掌握这门技能,这些城池一般都是用巨大厚实的方砖与黄土筑成,有些是用石头砌成,非常坚固,城池一般呈四方形,四个方向开一个大门,城墙一般筑得很高,足有几丈高,城墙上布置防守的士兵,战时,城门紧闭,防守者在城墙上对城下的敌人发射弓箭、石头、火球等。所以说没有一定的攻城器械,很难攻入,而盲目的进攻只会招致惨重的伤亡,这就是要塞。”
苏日三人听完萧承志的描述后,一时无语,都在脑海里去勾勒要塞的样子,这要塞这么厉害,竟然能挡住骑兵前进的道路。在苏日心里,草原骑兵是无所不能的,在草原上来去如风,攻敌如风卷残云,想不到骑兵在要塞面前也有望墙兴叹的时候。
便道:“那要塞一般都筑多大?这可需要多少材料?那些砖从何而来?”
萧承志道:“这些城堡视城市的大小而定,像有些大城市,人口众多,就会筑得大些,比如帝国的都城,州府驻地都会筑得大而且险要,有些还会将要塞筑在山上。百姓的生活都在要塞内进行,遇有险情时,可以得到城堡的保护,要塞里除了军队、百姓、手工艺者、还会有管理要塞的文武官员,他们是代表君王制理一方的大吏。至于你提到的砖来由,这又得归功于汉人的发明创造,据我所知,这些砖是用一种土,经过水的参与一起搅拌,并用固定形状的工具制模,然后装入土窑,用火烧一定的时间后方成为一种坚固、耐用、防火与水的建筑材料。”
萧承志的话让这些草原勇士们大开眼界,汉人真是一个智慧的民族,让人惊叹。看来这净州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不过如此险要的高墙要塞,且兵多将广,再也不像在草原上作战了,复仇者们能在那里得心应手嘛?
萧承志望着南方无尽的草原道:“这净州既为金国的边关要冲,我想驻扎的军队应该有几千乃至上万人,加上百姓官吏、商人,这座城市想来不会太小,应该是很热闹的。我听说在临近净州的草原上有一个部落叫汪古的,不知你们以前对他们是否有过了解?”
苏日道:“我以前听父亲说起过这个部落,似乎有些实力。”
库勒图赞同道:“我以前也听我父亲讲过,这个部落能动员几千战士,也算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只不过他们的草场离金国地盘较近,与草原上的我们这些部落较远,平时也没怎么与我们打交道。他们像塔塔儿人一样,与女真人交往甚密。”
忽都思道:“那这样的话,他们也是金国人的狗了?咱们往南走会不会经过他们的地盘,双方会不会起冲突?”
萧承志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听扎布苏讲,汪古人似乎受过金国皇帝的封赏,为他们守堑壕的,这堑壕肯定就在净州一带,汪古人的地盘刚好处在金国与草原的相接地带,咱们要去净州,肯定会通过他们的地盘,至于他们会不会让我们通过是个疑问。”
库勒图道:“要是哪个敢拦着我,我就砸烂他的狗头,打一只少一只。”
苏日道:“咱们目标少,就四个人,能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又不是领着一支骑兵,应该没有什么麻烦,何况净州是连接草原与关内的城市,肯定有不少商人来往,难不成汪古人都要拦着?咱们也可以混在过往的商队里面混过去嘛。”
忽都思道:“可咱们都带着兵器呢。”
苏日笑道:“草原人哪个不随身带兵器的?商人也要带武器,很正常嘛,没事的,咱们见机行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萧承志道:“兄弟们,啥都不要担心了,咱们可不能被自己弄得畏首畏尾吧?”
库勒图拍着后脑瓜笑道:“对啊,管他什么汪古人、女真人,弄得大爷我不高兴,照样砸他个稀巴烂。”
四人重新说笑着,吟唱着,朝无尽的草原深处奔去。去净州途中的风雨历程暂且不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