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没日没夜排练了一周೿夏舞疲惫的身体终于扛不住೿屡次在严冀的车上昏睡不醒೿严冀知道她的睡眠宝贵೿到了她家门口也不敢把她吵醒೿抱着她敲门೿一路畅通无阻೿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轻手轻脚为她盖上毯子。r

夏舞的爸爸妈妈和他谈过೿对他很满意。r

杂志报道出来之后೿夏舞的家人也传阅过了೿爸爸妈妈沉默不语೿夏鑫指着严冀的照片೿第一个叫出来：“是他是他೿他好几次送二姐回家。”r

夏舞爸爸一声闷叹：“这孩子真是೿怎么回家一个字也没提过。”r

妈妈辛欣没好气地瞪了眼夏舞爸爸：“还不是像你。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好全了才让我知道೿我这老婆是摆设啊？”r

夏舞的爸妈气恼从杂志上才得知女儿的事೿夏舞回家也是一顿检讨反省೿怕爸妈被杂志误导೿这才把那些前尘往事都交代出来೿包括怎么认识严冀೿又如何喜欢上。严冀更是带着朗朗登门拜访೿得体的举止೿又是一表人才೿夏舞爸妈第一眼就喜欢上೿还是不放心೿又私下找严冀谈೿再三确定他的心意೿这才放下心来。r

朗朗更是表现上佳೿嘴巴像是抹了蜜糖೿夏舞家很多年没有小孩子蹦跶了೿朗朗又憨态可掬೿她爸妈欢喜得不得了೿把家里所有的零食都献宝一样拿出来೿他爸爸把压箱底的厨艺亮了出来೿当晚朗朗是扶着墙回家的。r

只是严冀头疼೿这么多大人宠೿这还怎么得了？r

光减肥೿就是不可能的任务。r

六进四的比赛很快来临೿当天晚上星光璀璨೿电视台邀请了很多重量级嘉宾೿为了增加看点೿甚至邀请了超级明星串场演出೿关于谁将进四强的技术分析在贴吧被垒出了一千多楼。r

谁也不知道೿开场前：“舞出我的人生”的化妆室吵成一团೿眼看就要发生激烈的肢体冲突。r

起因是夏舞魂不守舍踮脚取自己的舞蹈服时೿不小心踩了一个叫做吴蕊的女选手一脚೿吴蕊尖叫发难೿跟她关系颇好的马云菲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扇了夏舞一巴掌：“啪”的响亮一声೿现场鸦雀无声。r

夏舞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右脸೿失魂一般呆站着೿有好一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的೿虚无的灵魂归位。r

她终于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r

昨天೿排练厅只剩下她和顾西楚两个人೿他突然放了一曲舒缓的小夜曲೿然后绅士一般鞠躬೿伸手೿邀她共舞一曲。r

夏舞多少了解自己老师身上流淌着比别人多得多的浪漫血液೿欣然伸手共舞೿某种意义上೿他们俩是一样的人೿都会干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以浪漫的名义。r

两人牵手慢慢转圈೿顾西楚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没有不正经的笑容೿夏舞的心突突鼓动起来೿直觉今晚的顾西楚有些不一样。r

在忐忑不安中೿顾西楚终于开口：“小天鹅೿你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吗？”r

“嗯？”夏舞有些莫名其妙。r

“本来想比赛结束时再带你去海边೿点上一圈蜡烛೿在蜡烛中间跳一支舞。可惜……”顾西楚遗憾地笑：“所以还是不带你去了೿就在这里跳一支……而你೿就祝福我下一次遇到的那个姑娘೿首先爱上的是我吧。”r

顾西楚没头没脑地讲了那么多೿夏舞眨眨眼恍惚听着೿隐隐明白他的意思೿却因为不能回报他什么೿而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r

而就在刚才她魂不守舍取衣服时的೿多年前自己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闪现在脑海。r

“老师೿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带她来海边跳舞吧೿这招太绝了೿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r

脑中嗡嗡作响೿化妆室里的混乱吵闹去全被屏蔽೿脑海里只回响着多年之前自己的那句话೿随着若有若无的海浪声೿让她陷入恍惚。r

恍惚之际೿她不小心踩了身边人೿然后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声。r

再然后೿眼前一花೿右脸生疼生疼。r

白琪凡首先冲了出来护在夏舞身前೿凛然呵斥：“喂೿你干什么打人？”r

马云菲有些发蔫೿倒是吴蕊指着自己的脚೿凶悍应道：“她踩我脚೿脚哎೿老娘脚上保险的೿没让她赔೿赏她一个耳光算她幸运了。”r

白琪凡气得脖子都粗了೿脸涨得通红：“死三八೿讲点道理好不好？”r

“你说谁死三八？”这下马云菲的胆子又大了೿冷嘲热讽地帮腔：“哈೿怎么？英雄救美呢？怪不得护着她啊೿我们这些选手里也就你沾了她的光೿马屁精೿提醒你啊೿人家可是内定的冠军೿将来还不一定记得你白琪凡呢೿省省吧你。”r

“疯女人೿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ǿ”r

“我就是要说೿她装无辜清高ǿ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哄得男人开心呢？”r

“你少胡说八道೿她不是这种人……”r

“哟೿想不到啊೿她的裙下之臣又多了一个೿不过劝你一句啊೿你比不过另外两位的。”r

“你……”r

所有人都放下所有的活停了下来೿有些人怕事೿小声劝架：“别吵了೿冷静啦೿比赛快开始了。”r

里面吵翻了天೿这时海洛正好步入化妆室೿回国以后她也没怎么呆在A城೿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专程回来捧好朋友的场೿一到电视台就风风火火冲到化妆室೿心想帮不上忙೿在边上看看热闹也好。r

见前面围成一团吵得不可开交೿有些好奇೿在门口拉住往外跑的导演助理೿问：“哎೿里面怎么了？”r

年轻的导演助理吓得满头汗೿随便撂下一句：“选手内讧೿那个夏舞被打了。”r

火爆美人怎么受得了自己柔柔弱弱的好朋友被欺负೿二话不说೿上去就拨开人群೿难以置信地瞪着呆若木鸡站在白琪凡后面的夏舞೿脸蛋上赫然五个手指印。r

夏舞见到好朋友೿委屈地喊了一声：“海洛……”r

一滴泪就掉了下来。r

海洛往夏舞身前一站೿美艳的脸寒霜逼人೿冷眼一扫：“谁打她的？”r

高挑美人的气场太强೿大家也都搞不清她的来路೿不吭声೿马云菲气焰正盛೿可没把海洛放在眼里೿昂着下巴站出来：“我打的೿怎样？”r

海洛没答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利落的一巴掌扇在马云菲的脸上೿马云菲一愣೿随即怒不可遏೿还来不及感受到痛೿人就已经冲上去和海洛扭打在一起。r

“臭三八೿你打我……”马云菲揪住海洛的头发೿边揪边叫。r

“打你又怎样೿我让你嚣张。”海洛自然不会落了下风೿她本就人高马大೿力气也不小೿打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下就揪住马云菲的领子要把人往墙上撞。r

现场乱作一团೿夏舞眼见怀孕一个月的好友为自己不顾一切动手೿疯了一样冲上去拉海洛：“别打了别打了。”r

所有人都上去想拉开她们೿缠在一起难分难解的女人用了蛮力打架೿就连在场的几个男士都无能为力೿怎么也拉不开两人。r

夏舞眼泪狂飙೿使出全身力气挤在两人中间೿冲着马云菲用尽力气大喊：“马云菲೿她是孕妇ǿ她是孕妇ǿ你有气冲着我来ǿ”r

海洛猛然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干出了多么危险的事೿动作一滞೿人也往后退了退೿刚才吃了大亏的马云菲已经打红了眼೿瞅到机会೿抬起就是凶猛一脚೿踢在护在海洛身前的夏舞腰上。r

腰上强烈的痛楚几乎让她膝盖发软೿夏舞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却死死护在海洛面前೿抱住再度要出手的海洛೿生怕她出事：“冷静一点೿海洛೿冷静一点。”r

海洛却怎么也做不到冷静了೿夏舞被踢让她彻底失去理智೿骂骂咧咧着要冲上去೿马云菲也不是省油的灯೿任凭别人怎么拉她೿就是疯了一样要上去打。r

小个子夏舞护着海洛೿生怕她有个闪失೿平生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r

推搡混乱之中೿夏舞踮起的脚被谁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裂开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脚底传来೿全身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脚下的那个位置上೿刺骨的疼痛是那么分明೿她凄厉惊呼：“啊೿脚೿我的脚……”r

旧时的恐怖记忆电影般在脑海回放೿她膝盖一软೿人已经跌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脚踝颤抖不止。r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不自觉地往后退೿海洛头一个回过神೿看着好友捂着脚浑身颤抖的模样೿眼泪禁不住掉下来了：“小舞೿小舞你怎么了？”r

夏舞把唇都咬破了೿颤抖个不停೿她清楚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脚踝又受伤了。r

医生叮咛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脚踝禁不起踩踏೿千万不能旧伤复发೿要不然೿很有可能意味着告别舞台。r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

夏舞神情凄凄地瞥了一眼焦急的好朋友೿而后抬头೿用忿恨却冷然的眼光盯着马云菲和吴蕊೿眼眶里全是泪೿冷静道：“如果你觉得这一切对你来说不公平೿那么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惩罚。”r

她也许再也不能跳舞了೿再也不能了。r

想到这里೿夏舞只觉得自己完整的心೿撕碎了一般的痛೿三年前那刻骨铭心的绝望心情再度来临೿除了痛೿还是痛。r

她人生的那扇门೿也许又要关上。r

助理终于搬来救兵೿电视台的头头们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顾西楚。r

化妆室里的狼狈无言昭示刚才发生的闹剧೿大家的衣服头发都被扯乱了೿地上七七八八掉了不少化妆品೿比赛总导演气得脸都青了೿大发雷霆：“都疯了是不是？ǿ”r

见夏舞坐着೿脸色灰白೿捂着脚踝೿导演眼皮一跳೿清楚见到脚踝已经微微肿起：“夏舞೿你脚怎么了？”r

夏舞咬着唇低头不说话೿顾西楚走上前೿默默拉开她捂着的手೿看清以后೿眉终于皱起೿对所有人说：“她今天不能上场。”r

大家都吓了一跳೿噤若寒蝉地站着೿总导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竖着眉问：“什么？”r

大家都心知肚明顾西楚这几个字的分量೿还有一个小时直播就要开始೿千家万户正守在电视机前等比赛的现场直播೿箭已经在弦上೿不可能不发。r

面对突发情况೿没有人能承担这可能的后果。r

导演烦躁地扒了扒乱发೿朝其他人吼：“还给老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化妆去？比赛完再跟你们算帐ǿ”r

所有人都动起来了೿马云菲和吴蕊灰溜溜地躲到角落೿这个时候终于知道怕了。r

白琪凡有些落寞地站着೿夏舞不能上场೿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双人舞没法完成೿他也是不能正常完成整个比赛的。r

这个时候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夏舞慢慢抬起头来೿脸色依旧灰败೿眼神却绽放出无比坚毅的光芒೿斩钉截铁道：“导演೿我会上场。”r

所有人手里的动作又停了下来೿齐齐回望೿顾西楚眼眸一暗：“不要逞强。”r

海洛也哭了೿她深深了解夏舞的倔强：“小舞೿你忘了吗？三年前……”r

夏舞笑了೿如风中被雨打湿的叶೿她怎么可能忘？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忘೿她记得那时自己的每个细微感受೿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咬牙。r

而今೿历史又重演೿残酷的选择摆在她面前：跳೿还是不跳？r

夏舞木然地拍了拍海洛的手೿宽慰她೿朝她勉强扬起一个笑：“海洛೿我记得೿我全都记得。”她几乎是自己呢喃：“我又怎么会忘记？”r

是的೿她要牢记住自己在舞台上的每一个时刻೿将最后的记忆封存在脑中೿陪伴她一直老去。r

就让她跳完这最后的舞吧ǿr

做下了决定的那一刻೿夏舞低沉的心情突然轻松许多೿重返舞台已经让她觉得自己赚了೿这样一想೿完全释然了。r

她看向顾西楚೿又是那个执拗晶亮的眼神：“老师೿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聪明೿就算是最后一次೿我也要在掌声中退场೿”r

顾西楚不吭声೿而门边传来的一声铿锵有力的“不行”೿已经替他作出回答。r

严冀站在门边೿微喘着气೿盯着夏舞的俊脸೿凝重೿却也交织着心疼和愤怒。r

夏舞在见到严冀的那一刻೿刚才已经建立好的心理防线又彻底崩溃೿眼眶又红了೿擦了擦眼泪೿对海洛说：“海洛೿你扶我一下೿我们出去说。”r

连走路都要扶೿她却还坚持上台跳舞……r

海洛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后悔得只想扇自己几个巴掌೿如果她不上前扇人家巴掌೿如果……r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的好朋友又重蹈覆辙೿从天上跌落到深渊೿海洛想到此೿捂着脸痛哭不已。r

“没事೿相信我೿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夏舞抱住自己哭泣的好友೿轻拍着她的肩膀೿这是她的命运೿她已经决定坦然面对೿毕竟她曾多么光鲜地站在镁光灯的焦点处೿她拥有轰轰烈烈的上半生೿而这一切已经足够她下半生回忆。r

在场的每个人都被这眼前一幕深深触动೿他们不知道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是不是也能如夏舞这般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