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仿佛有一万年之久೿夏舞人鱼般从粼粼水里探出头೿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彩೿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r

她泰然自若地游上了岸೿湿答答却无比优雅地穿过沉默的人群೿经过猪头时೿停住了೿几乎是犀利地问೿“你怎么还站着？”r

猪头觉得眼前这个湿透的女孩子酷到极致೿心里一阵狂跳೿连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马上跳。”r

话说完೿就笨拙地向前一步೿不是人鱼般潇洒飞扑水面೿而是咕咚一声೿跨着步子直直掉下了水೿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r

t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而在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中೿酷女孩夏舞迎着海风大步迈向门口。r

t刚才跃入水中的那一刻೿夏舞感到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战栗೿发热的头脑也在降温೿心头那把叫做爱情的火在凉水中熄灭೿夏舞在水中仿佛体味到重生。r

t将所有的苦痛与失望抛入水中೿游上岸时೿是卸下一切忧伤的夏舞。r

t严冀೿对不起೿我还不够爱你೿我只能为你疯狂到此೿我不会为你背上道德的枷锁೿因为我是夏舞。r

t我只做看起来正确的事。r

t她大步走着೿呼吸着夜晚的清新空气೿像是要扑向晨曦的小鸟೿快长出一双自由的翅膀。r

t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夏舞回头೿海洛在她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递过了干燥的毛巾೿看着她的眼睛藏着许多内容。r

t夏舞舒畅地笑了一下೿接过毛巾೿轻松地挑挑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r

t海洛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也许在静静等待。r

t夏舞低头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是思索的表情೿然后抬头凝重地看着海洛೿“海洛೿爱情也许就像舞蹈一样೿有时候更多的是无奈。”r

t“我跳芭蕾十几年೿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可是还是难以喜欢上它೿我试过೿也逼过自己೿却还是失败了……”她把眼光放远೿脸上满是遗憾೿“我难以想象一辈子跳芭蕾೿每天都过的很痛苦೿所以我索性放弃重新开始೿任凭谁劝也没有用೿我只想对得起自己的人生。”r

t“所以……是我抛弃芭蕾೿有留恋೿却还是放下了。人೿勉强自己总是很难。”r

t“爱情也是这样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因为剩下的人生还那么长那么长೿每一个人都想最爱的伴侣೿过最好的人生。”r

t“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严冀೿是他当初教我೿人一生೿要为自己要活。”r

t夏舞看着海洛笑೿走过去轻轻拥住海洛೿海洛瘪瘪嘴೿苦笑着抱住夏舞。r

t两个女孩在风中互相汲取温暖。r

t“我被爱情抛弃了೿我很伤心。”夏舞的声音像是棉絮一样轻೿“但没有关系೿我还年轻೿我的人生很长很长೿总有一天೿爱情会来找我。海洛೿你说是吗？”r

t看着这样脆弱却一脸坚强的夏舞೿海洛心里一阵激荡೿抬手揉乱她湿漉漉的发೿“傻姑娘……”r

t“是啊೿比起吹风笛的姑娘೿跳舞的姑娘确实不太聪明。”r

t夏舞在风中释然地笑೿海风正在风干她湿透的衣服೿也在风干她心中的泪。r

t她潇洒后退೿然后转身೿抬手朝背后的海洛挥舞手里的毛巾೿“傻姑娘走了。”r

t“哎೿我找人送你。”海洛在后面急急喊着。r

t“不用೿现在还早೿打得到车。”夏舞头也不回೿急匆匆的脚步೿分明是追逐晨曦的鸟。r

t知道她需要时间自己静一静೿海洛站在在风中೿望着远去的娇弱身影೿只是一声叹息。r

t夏舞疾步走着೿路灯下她的眼亮闪闪೿风吹着胳膊有点冷೿她抱住肩膀迎风走೿抬头看天上的星夜೿还是那几颗星在孤独闪烁೿她想起顾西楚的话：只要心里有星星就行。r

t假如美丽人生就如星星一样难以触及೿可是只要怀揣希冀೿总有一天೿她就会拥有吧。r

t夏舞倏然一笑೿又有了在星星下跳舞的念头。r

t可是太冷了೿我要早点回家೿她对自己说。r

t夏舞೿你最近够疯了೿快做回正常人吧。r

t别墅的嬉闹声逐渐远去೿只有一盏盏海边路灯孤寂地陪伴着她೿这时೿身后海边公路有车过来的声音೿夏舞以为是出租车೿站住刚想招手拦೿不料೿看到开过来的黑色车子时೿愣住了。r

t严冀打开车门走了出来೿隔着一些距离看着夏舞೿风吹乱他的发೿他的眼睛却是记忆里的幽深೿像是蒙了层雾೿看不出情绪却总是觉得藏了太多东西。r

t温暖路灯光绵延了一路೿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声相望೿有陌生的东西在流淌೿远方是一片海೿有浪轻轻拍打岩石礁。r

t“上车೿我送你回去。”严冀说。r

t夏舞不动೿“你的女朋友呢？”r

t她一度担心谢一漫从车中翩然走出೿朝她示威地笑೿可是显然她没有跟来೿夏舞纳闷೿谢一漫怎会容忍严冀独自离开？r

t“这你不用管೿”严冀的表情依然不变೿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爱笑೿“上车吧。”r

t“我自己可以打车。”r

t“上来೿这里不可能打到车。”r

t“我可以走回城里。”夏舞依然坚持。r

t“上车೿不要再孩子气了。”严冀嗓音沉沉的೿面对夏舞骨子里的执拗೿他有些无奈೿只好加重语气。r

t又是这样教训小孩的语气೿夏舞转身对着夜空苦涩一笑。自始自终೿他也许都把自己看成一个未长大的小孩吧？觉得她轻率、不成熟೿对于她的表白೿也就不愿意认真对待。r

t谁又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玩笑话？在孩子眼里೿也许今天喜欢一个人೿明天就会忘记那个人的面目೿念另一个人的好。r

t面对孩子的不定性೿大人又是怎样做的呢？敷衍೿假装相信೿然后下一秒忘得一干二净。r

t严冀就是以这样的心态看待她的真心吧？他也许甚至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话೿他冷冷看着她做的一切೿用孩子的心态度量她೿然后用一次深刻的约会暗示她೿成熟点吧೿爱情是成人世界里结出的果实೿而你还太矮小೿你还不够资格采摘。r

t严冀看着迎着风吹的倔强小女孩೿她背对着他೿只给她一个削瘦的背影೿可只是这样无声的背离೿就已经让他的心乱到不能再乱೿对于眼前的女孩೿他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可奈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

t他对人生已经没有太多希冀೿只有小女孩才会希冀的美丽人生೿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种可笑的自欺欺人೿人生就是大海中的航行೿大多数的时候要克服孤独೿饥饿೿风浪೿还有时时刻刻可能出现的食人鲨鱼。r

t在严冀心里೿人生路上೿再没有比平静更珍贵的东西೿他爱惜自己的人生೿所以为自己设计人生蓝图೿蓝图的主题是：平静。r

t事业上೿公司必须更大更强೿因为在险恶的商海里೿最好的防守策略就是让自己强大到无人能敌；家庭上೿找一个各方面都与自己匹配的女人做伴侣೿她要有独立的思想೿稳重的仪态೿健康的身体೿拥有能让她实现价值的事业೿他能驾驭得了她೿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接受朗朗并愿意用余生的时间爱他。r

t虽然在最后一点上೿一漫还未口头承诺೿严冀却自信೿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可以做到。r

t这就是他想要的平静生活೿但是严冀从没有想过೿他的生活出现了一道热情的火೿燃烧了他的生活೿然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一一吞没。r

t严冀最讨厌意外೿因为意外೿他从此失去最爱的姐姐೿从此肩负重担೿连喘息都累。r

t对೿他严冀是个懦夫೿他也是人೿他也会害怕೿会害怕责任೿害怕自己做不好೿可是他别无选择。r

t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因为家里父母孩子在巴巴看着他೿天上姐姐在看着他೿他没法放肆了。r

t所以平静就好。r

t总以为上天总会垂怜他೿可是上天还不饶过他೿又给了他另一个意外。r

t夏舞就是他人生里的意外೿他没法计算她的到来೿也没法计算她的离开೿严冀眼看着夏舞在风里那么柔弱地站着೿背对着他೿好像要随风飘走೿他又是高兴又是害怕。r

t“夏舞……”严冀的声音接近恳求೿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他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r

t夏舞回过头来೿用陌生的几乎是犀利的眼神打量着严冀೿然后几秒后೿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好೿“走吧。”r

t兴许是默契೿两人一路无话೿严冀把自己的外套扔给夏舞೿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可夏舞执意不穿೿他无法೿只好大夏天的೿打开了暖气。r

t一路上೿夏舞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像是看不够似的೿一直不肯面对严冀。r

t到了夏舞家门口೿车稳稳停下೿夏舞没有立刻下车೿严冀也是心照不宣地坐着೿都知道接下来将要来临೿也许是一场有关“再见”的谈话。r

t“电影里说೿人生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拿到的是苦还是甜。”夏舞先张口೿语气平静。r

t她偏头平静地望着严冀೿“严冀೿谢谢你送给我的巧克力೿我尝到了苦೿也尝到了甜。”r

t她朝他淡淡微笑೿“我永远会记得你给我的味道。”r

t“老师说೿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就诅咒他每一天都过得不幸福೿然后等他回头。我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做不到೿”夏舞的表情有一瞬的迷惘೿然后朝严冀甜甜一笑೿“因为我知道的严冀೿有过很多痛苦೿伤心时只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所以……这样的诅咒೿我做不到。”r

t严冀注视着轻轻说话的夏舞೿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r

t夏舞真挚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忍下心头翻涌而上的痛楚೿用淡淡却温柔的声音说೿“严冀೿我祝你幸福。”r

t“再见。”她终于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沉重的两个字೿然后开门下车。r

t严冀望着远去的夏舞೿她慢慢走远೿越走越远೿他的心೿终于难以抑制地难受起来。r

t他知道೿夏舞也是他人生的一颗香甜巧克力೿他诚惶诚恐地感受着她的甜೿害怕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所以狠心把她扔在沼泽中。r

t然后೿他找不到她了೿看着夏舞走进家门消失在视线里೿他突然莫名地害怕起来。r

t他终于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