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楚不回答面向处于震惊中的Sherly姐“方小姐请问你们几点下班?我想跟我的这个傻学生好好叙个旧小天鹅告诉老师我们几年没见了?”r
t夏舞抬眼偷瞄顾西楚面红耳赤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r
t“看起来数学还不错脑子还没有变得更笨。”顾西楚笑朝Sherly姐乱放电“那方小姐我就不管你们几点下班了我想你也能谅解我们师生三年不见有很多话要聊。”r
t“理解理解这会本来就是下班时间。你们快叙旧去吧。”Sherly姐总算元神归位还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那顾先生刚才我提的专访?”r
t顾西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泛出一个绅士的标准笑容“一切听凭女士安排。”r
t夏舞想如果他的衣服上再插枝红玫瑰他就能把女士带回家了。r
t夏舞去收拾自己的包准备跟顾西楚走Sherly心里存疑不由问了出来顾西楚望着夏舞年轻的背影不无感慨地说道“她是跳芭蕾的最厉害的时候至少在国内是找不到对手的。”r
tSherly姐咋舌愣愣地盯着夏舞在心里评价着:身材修长瘦削背脊挺直脖颈亦如天鹅般优美原来只是觉得这姑娘身上的气质非常特别清新如泉现在顾西楚一提才恍然大悟原来夏舞的过去这么特别。r
t“她差一点就成功了。”顾西楚的口气含着一种情绪在旁观者听来也许这种情绪叫做惋惜。r
t夏舞坐上顾西楚的吉普车三年来第一次见面不由一阵拘束顾西楚没有马上开车反而问她“你有多久没去学校了?”r
t夏舞被这个问题击倒了抿着嘴唇绞着手指表情倔强而脆弱好半天才回答“很久了。”r
t“那去看看吧。”r
t到学校已经是晚上近十点在熟悉的校园里漫步只可惜迎面而来的都是些面生的新面孔她不知道那些同学朋友都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就像他们同样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抬头欣赏皎洁的月光夏舞感叹原来缘分是这么脆弱不堪时间距离创伤的东西。r
t好在他们的头顶是共同的月光。r
t“你来办退学的时候其实我就在楼上被一个越洋电话拖住下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转交纸条的学生说你情绪看起来不太好我追了出去找了半天找不到你那时我就在想小天鹅长了翅膀逃跑了。”r
t顾西楚在路灯下对夏舞戏谑地笑一口白牙。r
t夏舞黯然地看着偶像感激他重逢以后没有逼问没有责骂老师还是那个表面冷峻内心炙热的老师她笑得感伤“老师我的翅膀断了。”r
t顾西楚没有说话挑了挑浓眉表情片刻变得无比凝重“既然叫我老师就该明白老师最讨厌逃兵和懦夫。你是吗?夏舞。”r
t这犀利的问话几乎一下子就戳中了夏舞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瞬间她热泪盈眶灯光下她倔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令人动容点头“是老师我想我是。”r
t顾西楚不再说话扭过头“至少我欣赏诚实的人。”r
t“走吧去老地方坐一坐。”r
t夏舞一路随着顾西楚走到那个排练教室他去办公室拿钥匙夏舞有些恍惚地站在昏暗的走廊上眼死死盯着那扇门而后在记忆的驱使下慢慢走了上去踮起脚尖朝门内张望。r
t她在寻找自己。r
t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门记忆里那扇门内有无限的光明和激情可是如今门内漆黑一片。r
t找来找去她究竟找到了什么?r
t“这样踮脚不累吗?”身后是顾西楚略微低沉戏谑的声音。r
t有那么一瞬间夏舞真有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时她有一腔热血面对偶像只会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r
t而今她却能平静地看着过去的老师酸涩微笑。r
t“进来吧。”顾西楚招呼手里拿着几罐啤酒。r
t灯打开白昼取代黑暗夏舞站在教室中央整墙镜子清晰印照出另一个满目疮痍的自己失落彷徨一点点的惊喜还有满溢的感伤。r
t她深呼吸感到身体里冷凝的血在一点点的流动起来她在镜中看见昨天的自己单腿撑在杆上伴随着老师口中“one two three four”的节奏在轻扬的音乐声中一下一下压腿。r
t她多么的想念。r
t“过来坐吧。”顾西楚在那个角落靠墙坐下坐姿慵懒随意就像他无拘无束的个性一样他拉开了一罐啤酒顾自喝了起来。r
t夏舞坐下他又拉开一罐递给夏舞夏舞喝了一口承认酒精真是好东西又喝了第二口。r
t“为什么就轻易放弃了?”顾西楚喝着酒散漫地问着最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r
t真的是自己轻易放弃的吗?夏舞的笑容就与这百威啤酒一样苦她摇摇头仰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r
t“我太乐观了休息了近一年半打算重新开始跳恢复训练的第一个月又旧伤复发了”她摇摇头“在做最简单的跳跃时伤的医生说受伤的脚就像玻璃一样碎了之后再拼起来哪怕表面看上去再完整也会害怕任何外界的撞击。”r
t再猛灌了一口因为喝的太急咳了好几下眼底里一片死灰“后来索性就不跳了。现在倒是完全恢复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已经完全好了可是心里竟然怕的要死那些动作明明已经刻在我骨子里闭着眼睛我都能跳出来可是就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跳起来也没有勇气落地。”r
t“受伤以后我常常会做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舞台上像三年前那一天一样我跳起来跌倒在地上我怕的要死几乎没有力气爬起来所有的观众都在对我吹嘘声问我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个舞台上。”r
t“从没有想过身体恢复了却克服不了心理那一关。”夏舞平静的声音空洞而挣扎她转头看着顾西楚眼里的星光暗淡她笑了一下“老师你说对了我是逃兵也是懦夫。”r
t顾西楚举起酒与夏舞的碰了碰一仰而尽“为懦夫也为逃兵干杯。”r
t“干杯。”r
t这晚两人把顾西楚偷藏在学校的啤酒喝完夏舞觉得不尽心又拉着顾西楚去路边摊喝酒吃烧烤眼神迷离地听顾西楚讲这些年他的经历他跑到里约热内卢参加狂欢节和性感的美洲女郎大跳探戈他在偏僻的西疆流浪采风看美丽的西域女郎蒙着薄纱抛来一个勾人的眼神跳起热情的新疆舞。r
t然后他回来创作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卡利萨的泪。r
t夏舞兴奋使劲敲着桌子满脸欢欣“老师太棒了你替卡利萨抹掉眼泪的那一幕我看了不下五十遍哪。GOD简直就是上帝的作品。”r
t“错。”顾西楚微醺修长的食指在夏舞面前来回划了划“艺术和上帝无关艺术只属于人上帝看不懂的东西人懂。”r
t“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进行属于自己的行为艺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作品你是自己的编剧和导演小天鹅你的作品才刚刚开始上演所以……不要太早为作品的基调下结论。”r
t“最才华横溢的导演都有灵感匮乏的时候。”r
t夏舞似懂非懂地望着顾西楚眼眸里盛满夏日星光。r
t师生三年来的相聚最终以伶仃大醉收场顾西楚没有开车叫了辆出租车送夏舞回家夏舞家在这片住宅区的地势较高处走上去有一些台阶顾西楚不放心想送她只是这一带实在很难打到车夏舞推辞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己家顾西楚也就放心留下电话坐车离去。r
t目送他离开夏舞脚步轻浮最终歪歪扭扭上了两步台阶停下来渐渐滑下坐在阶梯上屈膝抱住自己的头在夜色里怕冷似的缩成了一团。r
t感觉飘浮在云上浮云掠过耳际好像翅膀又回来了她又能飞了。r
t然后嘟嘟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向她靠近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r
t她懵懂地抬起头来脸上有泪意。r
t那人就站着看着她天神一般高大橙黄色的灯光太过耀眼遮蔽了他的脸她使劲眨眼可除了那团光晕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却隐隐觉得这个人没有危险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r
t夏舞终于哭了酒精都化作了泪水流了出来她仰头看他唤了一声“老师……”r
t“我想跳舞我好想跳舞我不是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