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r

t朗朗嚼肉嚼得津津有味೿夏舞心满意足地低头看着೿转头看几步外抱着狗的严冀೿心里这才有些迟疑೿不知道他介意不介意朗朗吃自己碰过的东西？r

t夏舞犹豫着೿正想告诉他自己没什么传染病೿严冀的视线却在别处೿他正看着拥挤的面馆内部೿三五个人正脚步匆匆地走了进去。r

t夏舞恍然大悟೿原来也是老汤面的忠实拥趸೿知道严冀心里在想什么೿脱口而出帮他解答೿“还没到100碗೿快去付钱吧。”r

t严冀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r

t舅舅严冀空着肚子在里面排队付钱时೿小胖球已经一屁股坐在老师的腿上೿一脸欢快地被老师一筷子一筷子喂食೿嘴边都是油星子。r

t夏舞笑着用纸巾轻轻擦了擦他的嘴೿又夹了根青菜进小胖子嘴里೿小胖子不乐意೿“老师我要吃肉ǿ”r

t“不行೿菜也要多吃೿青菜萝卜营养好这句话听说过吗？”r

t夏舞教育间೿还是捞起碗里仅有的一块牛肉放进朗朗蠕动个不停的嘴里೿一边柔柔问着೿“怎么没和舅舅回家吃饭呢？”r

t“路上堵车车೿舅舅和我都很饿。”朗朗说话着೿又被夏舞塞进了一口面೿任夏舞擦去他嘴边的油腻೿顺便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r

t严冀走出店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场景೿心爱的外甥像个婴儿一样坐在年轻女孩的怀里೿她低下头帮他轻轻擦嘴೿笑着低头亲了他一口೿他们的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泛出金黄色的光圈೿和谐如记忆里的一副西方油画。r

t那副油画的主题是：圣母与圣婴。r

t他就这么呆站了几秒೿望着朗朗脸上满足的甜笑೿酸楚一点点涌了上来。r

t他想起他最亲爱的姐姐೿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已经慢慢长大೿学会调皮也学会爱人೿可春去秋来几个回合೿她依然固执地不肯醒来೿不肯抱抱她的宝贝೿用紧闭的双眼磨去亲人心头一寸寸的希望。r

t假如抱着朗朗的是姐姐而不是夏舞೿那该有多好？ǿr

t这个时候假如夏舞转过头来望向店门口೿她会看见灯光下的严冀正流露出悲伤的表情೿他的心思好像飘远了去೿去了某个很悲伤的地方。r

t可是夏舞专注于腿上可爱的小男孩೿她错过了೿当严冀走过来放下狗时೿她笑盈盈抬起头看着他೿问೿“第几碗？”r

t严冀嘴角翘了起来೿显得有些得意೿“84。”r

t朗朗半碗面下肚೿从夏舞膝盖上跳了下来೿抱起椅子上的尼克问严冀೿“舅舅೿我可以喂尼可吃面吗？这个面好好吃。”r

t严冀看外甥的眼神是柔的೿“它不是你೿它不要你喂೿乖乖坐下先吃你的。”r

t朗朗笑着乖乖在夏舞和严冀中间坐下里೿像是两条岸之间的一座桥梁೿为平行线构建交点。r

t朗朗要喝汤೿夏舞舀起一勺汤喂进他嘴里೿她深怕严冀介意朗朗喝剩汤೿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时೿严冀却悠闲地指着店门匆匆走出来的一个人说೿“第101个人。”r

t夏舞觉得那个人气急败坏的表情像极了上回的自己೿扑哧一乐೿“我上回是第103。”r

t“我105。”严冀接话道。r

t两人眼光对上೿心知肚明这抢不到面的沮丧滋味೿均相视一笑。r

t夏舞的眼光飘向这个温柔会笑的严冀೿心想他现在笑的样子真是好看೿真希望能多看一会೿而他的笑容能持久一点。r

想看又不敢看೿别扭的把目光移了回来。r

t汤面端上来了೿三碗面೿夏舞诧异地看着面前又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犹豫地看向严冀೿眼里有询问೿严冀为朗朗掰开筷子೿只是说೿“吃吧೿很快就凉了。”r

t“……谢谢。”夏舞一声谢谢讲得磕磕巴巴。r

t严冀斯文地吃起面来೿朗朗自己吃了一会面条೿觉得有些饱೿抱起尼可一根一根地喂೿尼可吃得痛苦೿他也喂的不舒服೿蓝色外套上已经滴上了好几滴油花೿不过朗朗毫不介意೿依旧坚持不懈地继续喂食工作。r

t严冀也不教训外甥೿向服务员招了招手೿掏出张钱来೿“对不起೿我能问你买个碗吗？”他指了指趴在朗朗膝盖的尼可೿“拿来喂狗。”r

t服务员很快拿了个碗过来೿严冀把夹了点面出来放在碗里೿朗朗慷慨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肉拿出来一大半来与尼可分享೿而后蹲下来放在地上೿尼可安静地趴着吃起面来೿看它心急火燎的吃相೿想必也是饿了很久。r

t这温馨一幕全落进了旁观者夏舞的眼里೿她心里有难以言说的动容೿这一大一小只是平常的举动೿为什么总能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呢？r

t就像现在这样围坐一桌೿也让夏舞的内心升腾起激动೿有种融入他们的生活的错觉೿哪怕这错觉将因为这顿饭的结束而结束೿她依然心存庆幸。r

t正这样想着೿邻桌传过来的动静打断了夏舞的思索೿三人望过去೿原来是邻桌吃面的客人正大声驱赶一条凑过来的野狗。r

t“走开走开೿一边去೿这里没吃的。”邻桌女孩不耐烦地驱赶೿见狗磨磨蹭蹭这边嗅嗅那边闻闻೿一点走开的意思也没有೿终于忍受不住拿着碗筷换地方坐。r

t夏舞觉得这流浪狗挺可怜೿想必是边上公园闻到香味跑过来的野狗೿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没有家的动物其实就跟人一样೿是被风吹倒的野草೿生命在恶劣的条件下顽强生存着೿目的只是为了活着而已。r

t如果这流浪狗跑到她这边来೿她一定把面分给它一些೿她这样做下了决定。r

t三人就这样静静吃着೿过了一会೿吃得差不多饱了೿就连尼可也是一副饱态೿耷拉着耳朵昏昏欲睡的样子೿一副富贵相೿而几步外೿穷酸的流浪狗还低着头在草间寻寻觅觅任何能填堵的东西೿不过看样子೿收获不多。r

t朗朗究竟是小孩子೿刚才吃了夏舞碗里的大半碗面೿肚子已经有点饱೿碗里还剩大半碗面೿歪着头问严冀೿“舅舅೿我的面面能分给那只狗狗吗？”r

t严冀看着外甥೿一脸温柔೿“这种事情不需要问舅舅೿自己决定。”r

t“因为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是吗？”r

t“对。你已经是了。”r

t受到鼓励的朗朗朝舅舅重重点了个头೿神情严肃如小大人೿弯腰拿起地上尼可吃过的狗碗೿狗碗里还剩下几根尼可吃剩的面೿有些伤脑筋地对严冀说೿“舅舅೿这些面尼可舔了好多次೿上面沾了好多它的口水。”r

t严冀看着拿不定主意的朗朗೿说೿“自己做决定。”r

t朗朗把那碗里的面拨出来放在桌上೿然后肥肥的小手笨拙地夹出自己碗里的面条೿面滑出筷子掉回碗里೿他就再夹一次೿脸上是认真执着的表情。r

t而舅舅严冀只是在他旁边静静看着೿眼角带笑೿并没有丝毫出手帮他的打算。r

t夏舞也静静看着೿只不过不同于严冀೿她的视野里是一个一小两个男子汉೿眼里有浓浓的激赏。r

t她终于有一点点了解严冀是怎么教孩子的了。r

t朗朗把自己的半碗面拨进狗碗里೿感觉不够೿捧着狗碗跳下凳子೿用彬彬有礼的语气问严冀೿“舅舅೿你可以把你碗里的面分一点给狗狗吗？”r

t严冀对着孩子笑೿“舅舅非常乐意。”r

t说话间把自己碗里的剩面拨出来೿朗朗见狗碗里仍旧香喷喷热乎乎的面越来越多೿脸上洋溢着满足。r

t随即捧着碗跑到夏舞面前೿语气依然礼貌೿“老师೿你可以把你碗里的面分一点狗狗吗？”r

t夏舞柔柔一笑೿“老师也非常乐意。”r

t笑着把面夹进朗朗的碗里೿夏舞边倒汤边说೿“来೿汤也放一点。”r

t朗朗的眼里有星光闪烁೿“对೿因为狗狗也会渴。”r

t严冀站起来拿过外甥的碗೿牵起他的手೿“来೿跟舅舅一起送过去。”r

t“嗯。”r

t严冀牵着朗朗走了过去೿把碗放到流浪狗面前೿狗起先一些瑟缩害怕೿抬起乌溜溜的狗眼忐忑地望着他们೿后来实在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低着头用狗鼻子一探再探೿嗅嗅೿迟疑着舔一口೿再尝一口೿终于放松戒备欢快地吃起来。r

t夏舞在几步外望着这一大一小低头喂狗的背影೿金黄色的路灯光照耀着他们೿她的心因为这一幕೿荡开了一层层涟漪。r

t她恍恍惚惚的感觉到೿这个叫做严冀的男人是非法入境的春风೿吹过她平静的心湖೿她的心因此再未得到平静。r

t朗朗在她怔愣的时候折回抱起尼可೿急匆匆拉起她的手说೿“老师快来೿那边公园有爷爷奶奶在跳舞。”r

t“朗朗೿慢点೿吃饭以后不能剧烈运动。”夏舞被朗朗拽拉着往不远处的小公园跑೿严冀在后面插兜慢吞吞跟着೿一派悠闲。r

t夏舞在晚风中慢跑着೿风吻着她的脸೿她觉得自己是阿甘正传里那片在风中飘舞的羽毛೿心飘了起来೿久久不愿落回地面。r

t傍晚的城市小公园已经成为附近居民饭后的好去处೿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公园四周೿活动颇多೿两三块空地上೿好几拨人正在随着音乐起舞೿夏舞定睛一看೿左边那拨老年男女正随着舒缓音乐跳起交际舞೿舞步娴熟地旋转೿脸上均漾着轻松的笑。r

t朗朗看得入了迷೿兴奋地跳起来拍手೿“老师老师೿我们也来跳。”r

t说话间೿已经拉起了夏舞的手冲进了舞蹈的人群೿只是一个小胖墩又怎么会跳舞೿无非是双手拉着夏舞围成个圈೿在爷爷奶奶中间穿梭捣乱೿老人们也很友好೿依然专注于自己的舞步೿只是朗朗太过可爱೿都笑微微地看了过来。r

t夏舞在老人们中间胡乱打转೿脸都红了೿小胖子圆润的脸也是红通通像个苹果೿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肯出来೿夏舞只好叫暂停೿手指着围观的一个笑哈哈的小女孩೿对朗朗说೿“老师是大女孩了೿朗朗应该跟小女孩一起跳೿去೿像个绅士一样邀请她。”r

t“可老师万一她拒绝我呢？”r

t“绅士是不怕拒绝的೿总有好姑娘会答应你。”夏舞笑着拍拍小绅士的头೿柔声鼓励他。r

t“那欧尼可会答应我吗老师？我想邀请她一起去吃冰激凌。”小胖子已经开始盘算另一桩美事。r

t“嗯೿如果你坚持的话。”夏舞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细想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要得到美好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r

t朗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放开她的手邀请小女孩做她的舞伴去了。r

t小绅士出师告捷೿可爱的小女孩征得父母同意೿跟朗朗一起手牵手走到老爷爷老奶奶中间೿转着圈开始继续捣蛋೿围在边上的大人们都被逗笑೿兴致勃勃地观赏他们的表演。r

t严冀也在看೿坐在离孩子七八步外的花坛上೿抱着狗೿俊朗的脸上是清淡却宠爱的笑。r

t多年以后夏舞回想一切೿终于明白೿就是这样淡淡的笑೿在最初的时光了征服了她。r

t那样的笑简直是毒药೿假如时光允许她再选择一次೿纵使知道没有解药೿她还是会毅然选择吞下೿让它腐蚀自己完好的心脏೿然后痛并微笑着。r

t夏舞犹豫着站在了严冀边上೿严冀笑着看过来೿拍拍边上的空位೿“坐吧。”r

t夏舞坐了过去೿两个外表登对的男女并肩而坐೿成了外人眼里的风景೿只不过他们眼里的全是那个不停旋转的小胖子೿他时而转圈೿时而教小舞伴扭腰摆臀೿笑容没有离开他的脸೿这一刻的朗朗是所有人眼中的喜剧明星。r

t那么可爱而可怜的孩子೿上天剥夺了他的幸福೿却也赐予他一个好舅舅೿夏舞的笑带着感伤。r

t她低下头来೿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轻೿“你把孩子教的很好。”r

t身边的严冀不说话೿修长的手滑过着尼可的背೿膝上的尼克乖顺听话೿享受着他的抚摸。r

t夏舞意识到这样的赞赏有些唐突೿也许听在严冀的耳里೿是刺耳不礼貌的೿她咬着唇೿犹豫再三这才决定坦白೿“对不起೿廖河都告诉我了。”r

t夏舞懊恼地垂下头来೿发丝在风中飘浮೿掩饰了她脸颊上的飞霞。r

t“你不需要抱歉。”耳边响起的是严冀微微低沉的声音೿“他对我说过೿你是他最喜欢的老师。”r

t“你对他很好೿我该谢谢你。”r

t“应该的೿只是我能做的究竟少。”夏舞看着哈哈大笑的朗朗೿不禁唏嘘。r

t她迟疑了一会೿深黑的眼瞳望着正专注前方的严冀೿鼓起勇气问೿“他……知道吗？”r

t严冀偏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一片深邃的海。r

t回过头去看外甥೿嘴角的淡笑已经消失在夜风里೿在欢畅的音乐声中೿一股愁绪弥漫开来。r

t“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只是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