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末的时候夏舞果真在放学后带朗朗去了附近的一家哈根达斯೿大概是严冀事先叮嘱过೿司机先生尽职地在停车场等待೿想来夏舞已经取得严冀十分的信任。r

夏舞没有太多和小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但是和朗朗之间却没有太多交流上的障碍೿虽然一次哈根达斯的消费几乎让她今天白工作一天೿她却并不心疼。两人头对头研究会着火的冰激凌೿夏舞甚至在朗朗的强烈要求下现场编了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燃烧的雪山”。r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家就在雪山脚下的小村庄೿她非常非常热爱跳舞೿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拥有一双红舞鞋೿然后跑到雪山顶上跳舞೿小女孩觉得在雪山顶上跳舞的感觉一定非常棒೿就好像她跳着全世界最美的舞蹈೿她成了世界第一。但是小女孩家很穷很穷೿他们只能勉强吃饱饭೿更别提买舞鞋了。小女孩非常失望೿但是也没有办法೿终于到了有一年೿小女孩十二岁的时候೿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小女孩家完全没有办法弄到食物೿一家人每天都在挨饿೿这个时候小女孩抬头看窗外的雪山೿好像看上了雪山上有道光೿光圈里有双红舞鞋在闪啊闪೿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舞鞋。于是不知不觉的೿她悄悄出门了೿穿着破烂的衣服೿冒着雨雪೿非常艰难地爬上了山೿而等到她了山顶时೿她的脚已经冻僵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看到了脚上有双红舞鞋೿这双舞鞋有魔力೿然后她跳了起来೿一直在旋转啊旋转೿再也停不下来了。山下的家人抬头看雪山೿发现雪山上有束跳跃的火焰೿火焰是红色的೿那道火焰一直燃烧燃烧೿却从来没有熄灭。”r

“后来呢？”朗朗圆睁着懵懂的眼睛歪头问夏舞。r

夏舞笑着指了指冰激凌上跳跃的火焰೿突然不忍心给孩子一个悲伤的结局೿“那道火焰就是小女孩变得೿她终于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不是吗？”r

朗朗想了想೿一脸迷惑೿“老师我没听懂。”r

夏舞温和地笑了笑೿轻柔抚摸小家伙的脑袋೿有些惆怅地盯着那束袅袅火焰೿顾自惘然道೿“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是要付出代价的。”r

而回应她的怅然的೿是馋嘴朗朗盯着冰激凌山的口水吞咽声೿“老师೿雪山太可恶了೿让我们一起速度干掉它吧ǿ”r

和朗朗的“约会”很快成为美好的回忆೿而接下来要面对的೿只有残酷却掺杂希望的人生。r

妈妈很快出差回来೿在客厅的橙黄灯光下೿一脸倦怠地等待着她೿投射在墙上的背影平静而又威严。r

夏舞这一次站在妈妈面前೿母女俩相似的眸子೿里面都映着彼此肖像的面庞೿中间隔着微微的距离೿却纵使步子跨得再大೿也迈不进彼此的心里。r

或者说೿妈妈已经难以走入女儿的内心೿就好像她不准备让女儿走入她的内心一样。r

她们彼此熟悉೿却又各自渐渐陌生。r

夏舞妈妈先开的口೿语气比起第一次摊牌交锋时೿已经平静许多೿甚至听上去೿语气有深沉的无奈೿“小舞೿总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放弃೿是一个人人生最难的抉择೿放弃而重新开始人生೿是一个人人生最艰巨的事情。妈妈很佩服你೿你肯直面人生最难的抉择೿站在妈妈面前೿坚定地告诉我你要重新开始人生೿”夏舞母亲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有迷蒙的湿意೿语气也有些微的哽咽೿“妈妈……妈妈突然感到很骄傲很骄傲೿因为我的小舞做了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做的决定。哪怕你才22岁೿你已经比许多人勇敢。”r

看着灯光下妈妈有些脆弱的眼泪೿夏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楚೿近乎哀求近乎心痛地喊了一声೿“妈……”r

她也哭了出来೿因为夏舞明白೿自己的顽固坚持೿终于伤透了父母的心。r

她的梦想೿是建立在父母的焦灼上的。r

“可是小舞೿有一天你做了母亲೿你就会理解妈妈的。就算孩子执迷不悔地要放弃೿做母亲的也没办法马上接受事实೿因为……”一大颗泪水从夏舞母亲的脸颊上震撼滑下೿是凄然的母亲的泪೿“因为太害怕了೿害怕孩子丢掉了人生೿害怕她不幸福。小舞೿原谅妈妈೿这是做母亲的最自私也是最真实的想法。”r

夏舞低着头泣不成声೿乖巧地像只绵羊。r

“可是这几天೿妈妈渐渐想通了೿”夏舞妈妈笑着流眼泪೿那么骄傲自德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孩子೿捋捋她耳边顽皮的长发೿别到她的耳后೿“既然我的小舞比一般人勇敢೿就算你重新开始跳现代舞೿你也不会输给别人೿毕竟那是你真正喜欢的不是吗？”r

t“不喜欢的芭蕾೿我的小舞也能跳到最好೿那么现代舞೿我还有什么理由好担心的呢。”r

t母亲眼泪温柔的波席卷了夏舞೿她的内心除了战栗、就是满满的感动೿还有无尽的内疚೿之前总是望消极的方面揣度母亲的想法೿把母亲定位为一个爱对孩子的人生指手画脚的狭隘女人೿却不料೿原来母亲的心胸远比自己宽大೿她所做事情的所有出发点೿都出于一个字೿爱。r

t“妈೿对不起……对不起……”夏舞的声音接近颤抖೿她明白妈妈是经过了多少难言的煎熬夜晚೿才会做下让她去飞的决定೿她承诺೿“我答应你೿就算重头开始೿我也要做到……最好ǿ”r

t橙黄灯光下是母女二人毫无间隙的拥抱೿初时那个隔在中间的微微的距离೿终于因为各自跨的一大步೿消弭在夜色里。r

这一晚谈话的最后೿夏舞终于告诉母亲她最终还是决定参加芭蕾大赛೿母亲虽然惊愕೿也淡然接受。r

这个决定来得十足的仓促೿夏舞也完全没有想到೿辗转反侧很多个夜晚后艰难做下的决定೿竟然会只因严冀的一句话就轻易推翻೿她困惑于爱情的魔力。r

但是在与母亲谈话之后೿夏舞猛然间认识到೿最后一次参加芭蕾大赛೿或许不是个那么坏的决定。她曾经与芭蕾舞鞋亲密无间十几年೿那是血和泪交织的十几年೿她苍白的童年、青春期೿都在芭蕾中度过೿芭蕾舞鞋已经成为她身体中的一部分难以抹去೿就算今天告别在即೿她也要自己的方式画上一个郑重的圆满的句号。r

不言而喻೿用一个绚烂的成绩告慰自己逝去的青春೿是最好的告别方式。r

为了爱情೿也为了自己的人生೿夏舞攥紧拳头这样告诉自己೿她突然踌躇满志೿眼里是久违的耀眼光芒。r

芭蕾大赛就在20天之后೿本来已过报名时间೿但由于夏舞的指导老师太欣赏这个弟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是冒着浪费一个名额的风险给她报了名。r

夏舞感激不尽。r

而练起舞来的夏舞೿可以说是疯狂。r

心灵没有杂质的女孩೿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就会褪去所有的懦弱表象೿展露出旁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来。r

做起事来更是心无旁骛೿几近疯狂。r

她开始没日没夜泡在排练厅里练习基本功೿来来回回重复同一个动作೿汗水成片成片地浸湿舞蹈服。r

这次比赛的曲目已经揭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今年的比赛形式相比前几年೿发生了很大变化೿在经过个人独舞环节后೿最后选手们还要参加群舞环节೿群舞曲目就是家喻户晓的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r

选手们必须在群舞环节中演绎经典的黑白天鹅角色೿只有综合表现出色者೿才有望夺魁。r

因为对夏舞寄予厚望೿指导老师******在独舞的编舞部分上可谓绞尽脑汁೿本来她的编舞曲目还是走中规中矩路线೿却总是不满意。不想有一天晚上十点೿******偶然决定回校拿放在办公室里的CD唱片೿结果见夏舞所在排练厅的灯还亮着೿忍不住透过门缝看೿不想却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夏舞。r

练习芭蕾一天೿身体接近疲惫临界点的夏舞೿在深夜十点打算回家之际೿心血来潮播放了Bon Jovi那首闻名世界的歌曲,“it's my life.”r

It's my life/这就是我的人生r

It's now or never/就是现在೿放手一搏r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我不会永远活下去r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我只想认真过好我这一生r

It's my life这就是我的人生r

My heart is like an open highway/我的心潮在激烈地涌动r

Like Frankie said/就像弗兰克唱的那样：r

I did it my way/“我行我路。”r

I just wanna live while I'm alive/我只想认真过好我这一生r

It's My Life这就是我的人生r

This is for the ones who stood their ground/这是为刚强屹立之人而准备的 For Tommy and Gina who never backed down/是为坚定无畏之人而唱的 Tomorrow's getting harder make no mistake/明天将更趋艰辛೿毋庸怀疑r

Luck ain't even lucky/幸运女神不再眷顾r

Got to make your own breaks/你得自己创造机遇r

It's my life/这就是我的人生r

And it's now or never/而就是现在೿放手一搏r

疲惫到极点的时分೿总会有一股挫败感随之而来೿对未来的迷茫೿对爱情的无力೿都会随着汗水೿断断续续的从身体里涌出来೿然后೿却累到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r

夏舞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这首歌೿让嘶吼的声音驱走她所有的不安೿她越听越激动೿激动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走೿这首歌就是为她而写的೿那么真实೿那么不安೿每一句歌词都击中了她的灵魂೿让她战栗。r

然后೿她脱下了血淋淋的芭蕾舞鞋೿让自己流着血的双脚站立在冰凉的地板上೿歌里在唱೿“it;s my life,it's now or never……”೿然后她跟随着音乐即兴跳了起来೿她的心灵解放了೿手脚也解放了。r

夏舞伸展腰肢೿在空气中有力地挥舞自己的手೿旋转两周后倏地腾空跳跃೿优美的身体划破了寂静的夜色೿她成了黑夜里的舞精灵೿充满激情的舞姿与高昂的音乐彻底融合在一起。r

明天将更趋艰辛೿那又怎样೿跳起来ǿr

幸运女神不会眷顾೿那又怎样೿她只要跳起来ǿr

这是她的人生೿她೿夏舞೿不要只做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她要跳起来ǿr

t******怔愣地看着舞室里那个舞步坚定有力的女孩子೿她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更出色的自己೿而她跳得೿也许是自己这一生看到过最棒的舞蹈。r

t因为夏舞在用自己的灵魂跳舞೿而之前೿她只能说೿是在用自己的躯壳跳舞೿美丽೿却又缺乏灵气。r

t她以为自己已经遇见这一生最优秀的芭蕾苗子೿却原来೿她可以更加光彩照人೿让人瞬间移不开眼睛。r

t******带着一脑子的震惊೿默默回去了。r

t那个晚上೿她通宵未眠೿为夏舞编了一套同时拥有现代舞和芭蕾舞元素的个人芭蕾独舞。r

t一个真正的天才೿是不能被一种东西束缚一生的೿也许夏舞೿可以走得比她想象的更远。r

t******沐浴在早起的晨光中೿想起初升的太阳೿庆幸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感动。r

t是的೿夏舞在黑夜中近乎挣扎的舞蹈೿深深地感动了她的老师。r

t而这一天೿初夏热气未散的午后೿严冀收到了一张很奇怪的门票。r

t这张门票上画着踮着脚尖的天鹅女孩们೿白色纯洁೿时间是晚上八点本市大剧院೿上面只有座位号೿而没有透露其他寄信人的信息。r

t只有门票上写着的“全国校际芭蕾大赛”೿无声说明了一切。r

“严冀೿我突然想明白了೿没有努力是没有收获的೿约会也是这样。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拒绝跟我约会೿这是你的权利೿但是……但是请给我一次努力的机会೿我愿意用我的努力公平地得到一次约会的机会。”r

“我要去参加芭蕾比赛೿是的೿我改变主意了。你说过你没有见过我跳芭蕾೿一次也没有೿所以೿我想请你重新了解我೿我೿夏舞೿也能做到最好ǿ然后到那时೿你再决定要不要给我一次约会的机会。”r

想起记忆里那双鲜活的倔强的大眼睛೿那么生动地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严冀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目视了着桌上小小的门票೿沉思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