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城门೿三年时间并无多大变化೿仍是那块块叠起的青砖೿冰冷而坚固೿以为自己再不会回来೿事世难料೿如今她却又来到了城下。r

t三年前这里川流不息೿人来人往೿三年后的此时城门紧闭೿清冷异常。r

t风很大೿将她的头发吹得极乱೿她伸手压住狂乱的发೿视线依然不离城楼之上೿那里曾经挂过四个人头೿血肉模糊೿刚挂起的第一天还往下滴着血೿她每天都站在这里往上看೿混在人群中೿不敢哭೿却每每肝肠寸断೿直到那四个人头终于腐烂೿变成四个骷髅೿再也分不清面目೿她的心从此也彻底的死了。r

t“五哥。”她闭上眼೿低低的叫着。r

t缓步走向城门೿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着城门用力的敲೿半天没有人应೿她更用力的敲೿然后城楼上有人冲她喊：“太原城闭城不开೿快点回去吧。”r

t她仰起头೿冲城楼上喊话的人嫣然一笑೿虽然此时衣衫破旧೿却仍挡不住艳丽姿容೿与她方才悲愤的神情判若两人೿只听她娇声道：“这位官爷೿奴家本就是太原人士೿只是半年前嫁人೿现在回来是探亲的೿您省省好೿放奴家进城去吧。”r

t喊话的并不是孔有力的黑衫军೿本来就是一直是看城门的小卒೿见楼下的女子生的貌美೿便有些狠不下心拒绝೿更何况她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太原话೿便不疑有他೿转身对旁边站岗的黑衫军兄弟道：“一个女儿家೿回来探亲೿一路走来不容易೿而且我看她确实是太原人೿就一个人೿放她进来吧೿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怪可怜的。”r

t黑衫军兄弟往下看了一眼೿见那女子披风裹身೿已破烂不堪೿抖着身子೿双眼巴巴的看着楼上等着答复೿也是血腥的汉子೿最看不得这种೿便有些心软೿但军纪在身೿前几日这么多灾民在城下都不能有丝毫松懈೿此时当然更不行೿便摇着头道：“让她回去吧೿不许进城。”说着不看那女人。r

t看他不允೿小卒叹了口气೿才又冲城下喊：“姑娘೿回去吧೿上面有令೿不许进城。”r

t她当然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她来到太原本就不易೿要不是随着一队灾民一起来到了太原城不远的小村೿这一路之上不会武功೿又是个独行的女人还止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要她回去೿怎么回？r

t“告诉你೿”她插起腰೿泼妇的样子೿“我是你们头儿的老婆೿你叫他来೿看他认不认我？”事到如今೿她眼一闭干脆胡说。r

t楼上人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他们头儿还没成亲啊೿哪来的老婆೿便又问道：“请问是哪位头儿。”r

t“孔有力೿你们头儿不就是这位吗？”在那小村之中她听灾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太原城的事೿这位姓孔的她当然也听过。r

t“要不೿派人去问问头儿。”楼上人闷了半晌೿看那女人说的坚决೿又不怕对质೿便有些吃不准೿难道头儿在外面偷养了一个？r

t“噗ǿ”孔不二一口水喷出来೿眼睛瞪着跪在前面೿很是不安的士兵೿“你再说一遍。”r

t“禀三爷೿楼外有一女子自称是将军的夫人。”士兵又重复了一遍。r

t孔不二“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老哥：“老哥೿原来你留了一手。”r

t孔有力瞪他一眼೿道：“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有老婆೿”他直接对着跪着的士兵就是一脚೿但力道并不重೿道೿“回去೿别瞎胡闹。”r

t那士兵被踢倒在地೿还是有些回不过神：“那这个女子呢？”r

t怎么搞不清楚呢？孔有力刚想发话೿却听孔不二道：“要看೿看看去೿老哥。”一般女子谁敢这么说啊೿此人要么认识自家老哥೿要么胆大包天೿所以一定要看看。r

t“不认识೿”孔有力还真往下看了一眼೿完全是个陌生的女子೿“让他走ǿ”r

t孔不二也嘻嘻哈哈的往下看೿只是还没等开口೿楼下的女子却先发话了：“我刚才说错了೿我是这人的老婆೿不二。”她跳起来೿向孔不二挥手。r

t楼上人顿时有些搞不清状况೿孔有力的眉早就皱成了“川”字೿却见孔不二看着楼下笑道：“还真是೿放她进来吧。”r

t赵如月很没淑女风度的连吃了两碗饭೿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去捞汤里的肉吃。r

t孔不二撑着头೿看她那吃相೿也不插话೿跑来看老友的谢怀青却有些接受不了೿虽是风尘女子೿却一向很温柔有礼啊೿怎么会这样？他原本红着的脸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低头剥自己的手指。r

t“我已经喝了快一个月的粥了೿有时候连粥也喝不到೿今天总算吃了顿饱饭。”赵如月终于捞完汤里的肉೿捂着嘴轻声打了个饱嗝道。r

t“那要不要为夫的再服侍你洗个澡೿替你按几下？”孔不二笑着道。r

t赵如月媚眼一抛೿笑道：“如此甚好೿”眼睛却又向四处看೿“只是这样的话೿我那妹子不会吃醋吗？”r

t提到“妹子”೿孔不二脸一板೿道：“她吃什么醋？都快被我休了೿吃什么醋？”r

t“哟೿看来是吵架了೿”赵如月站起来೿靠近孔不二道೿“我就想怎么天下就这么多姓孔的呢？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她说着೿抚媚的眼又去看孔有力೿孔有力摸着鼻子迅速的转开了。r

t“你就别发春了೿都臭死了。”因为靠孔不二很近೿太久没有洗过澡的身体并不好闻೿孔不二想开玩笑的心思顿时没了೿一手将赵如月拎开。r

t赵如月又软若无骨的靠向谢怀青೿谢怀青吓的忙向后退了几步。r

t赵如月娇嗔的嘟起嘴೿却马上已敛起了媚态೿坐回原来的位置道：“也没什么೿只是看看自己媚惑男人的本事有没有退步。”r

t“那也要等洗得香喷喷的再来೿说说看೿好好的绍兴不待೿到这里来做什么？”孔不二没忘记心中的疑问೿“不会是齐筝让你来的？”r

t赵如月答道：“与齐筝无关也有关೿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我是红衣社叛徒的女人೿红衣社每个人都恨我极深೿要不是这三年里齐筝护着೿我可能被社里的哪个人泄愤杀死了೿所以……”赵如月忽然苦笑了下೿“所以齐筝一离开绍兴೿马上就有人来对付我೿先是将我卖给了个又胖又老的屠夫೿然后又让几个社里的男人……”她没有往下说೿但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r

t她竟然在笑೿拼命的想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眼里却有泪光点点：“说起来我也曾是这太原城的花魁೿所以我想೿不如就来这里吧೿毕竟这里是我的家。”r

t“我的家”三个字她说的有些轻೿因为她其实也不确定这个让她风光过೿又让她无比心痛过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称为家೿更何况೿三年岁月೿物事人非೿那个让她成为花魁的地方早已不是她的安身之所。r

t孔不二听她说着೿无意识的用手搓着下巴上的胡根೿赵如月对他其实算不得朋友೿只是那时她救过他两次೿又知道她与红衣社有关೿多少有点利用她的意思೿此时看她这副样子೿想到她那时让谢怀青将他从冰冷的河水中捞上来೿不由骂了一句：“那帮狗娘养的。”说着人站起来。r

t赵如月却笑：“你是在心疼我吗？不二೿要不今天你就替我搓背೿晚上来陪我如何？”说着又凑上去೿在孔不二腰间拧了一下。r

t孔不二只是捂住鼻子೿却任她调戏೿看看赵如月೿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正好很久没碰女人了。”r

t“孔兄೿你不是已经有夫人了。”旁边的谢怀青看不过೿跳起来。r

t孔不二看看他೿怪里怪气的说道：“要不೿让给你？”r

t谢怀青愣住೿马上红着脸೿说不出话来。r

t一旁的孔有力倒是没什么表情೿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转身先出去了。r

t谢怀青一直在陈薇现在住的那间房门口转೿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孔不二做得“见不得人”的事告诉陈薇。r

t真是太过分೿太有辱斯文೿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自家娘子这么重的伤不去管೿还带了个风尘女子快活೿这算什么？算什么？他像个小媳妇般在门口来回的转。r

t老妈子在门缝里往外看了会儿೿回头看着陈薇一直低头看着一本书೿想了想道：“外面谢大人好像有事要找夫人೿夫人要不要让他进来？”r

t陈薇抬起头೿是谢怀青吗？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事？她放下书：“请他进来吧。”r

t赵如月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孔不二拿着茶壶೿跷着二郎腿೿半个身子靠着桌子೿看赵如月对着镜子梳头。r

t“不二೿你这样子真不怕令夫人会吃醋？”赵如月透过镜子看着孔不二道。。r

t孔不二喝了口茶：“我们不提她的事೿说说你吧。”r

t“我？”赵如月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孔不二跟前೿半个身子全靠在他身上೿手指缠着他的一缕发丝೿凑近他道೿“我的什么？要不要上床来说？”r

t孔不二没事人一样继续喝茶೿道：“上床就免了೿我没洗澡೿怕你嫌我脏೿”他又抢回赵如月手中的发丝೿道೿“你方才说你没地方可去才来太原೿可在我看来೿只要有脑子的人೿这个时候就算往边关荒地跑也不会来太原吧೿你来这里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