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知这又是哪里？陈薇被带进一间屋里೿然后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r

有人背对着她೿长身而立೿这个身影就算隔了三年她仍是熟悉的೿只是清瘦了不少೿她站住没有动೿若说方才船上初见时她惊讶的难以自己೿现在却已经平静不少。r

那人微微的咳了几声೿烛光也似乎随之晃动೿恍然间有些玄晕的感觉。r

然后那个人终于回头೿一如三年前那般俊逸不凡೿却似乎苍老了些೿也瘦了许多೿眉目间一些当年让她肃然起敬的正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若不是五官完全一样೿她几乎以为那是个陌生人。r

“我听到你唱那个曲了೿与三年前一模一样೿卿卿೿你竟然还活着？”他走近她೿瘦而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手抖得厉害೿一触到她的脸就用力的擒住೿着了魔般೿“你真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他说着೿两滴泪便滚下来೿掉在自己的手上೿毫无知觉。r

陈薇莫名的觉得这个人陌生的厉害೿下意识的想往后退೿身体却猛的被他抱住೿然后灼热的呼吸喷上来೿熟悉而不确定的唇找到她的೿近乎疯狂的吻起来。r

她并不阻止೿只是任他吻೿渐渐地属于他的味道沁进来೿包括吻的方式೿陈薇才觉得熟悉起来೿然而同时口中尝到了血的味道೿她一惊೿手伸到两人的唇之间೿推开他。r

他满嘴是血。r

“你怎么了？”r

他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并不看袖上的殷红೿只是淡然道：“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说着伸手擦去陈薇嘴角沾到的血೿擦了两下೿手指又在她的脸上停住೿流连不去೿似乎确认她真的存在。r

“卿卿೿我的卿卿。”他又用力的抱住她。r

陈薇心里感慨万千೿现在的局面有些复杂了೿眼中有温热的东西不断往外涌೿她用力揪紧了他的衣服೿心里有太多的事想对他说೿然后却死命的咬住唇೿不行೿也不能说。r

“齐筝೿”她终于叫他的名೿感觉他的身体颤了一下೿也许他在盼望着她后面是一句肺腑之言೿却听她道೿“那孔不二是我的夫君೿我已经是他人妇。”r

“不!”齐筝的身体猛的僵住೿其实他方才就已经看出来了೿此时听她亲口说却仍如晴天霹雳೿他抱着她的力道忽然大了几分೿哑着声音道೿“你我四年前就已成亲೿有媒妁之言೿行过夫妻之礼೿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妻子？”r

“但我以为你死了೿我与孔不二也是拜过堂的。”r

“不算!”他忽的松开她೿盯着她的脸೿“你是我的೿是我齐筝一人的೿谁也休想与我抢。”说话时眼里多了几分狠劲೿眸光冷的吓人。r

那股陌生的感觉又来೿陈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r

齐筝是何等心细之人೿只是微微退了一下೿便感觉到她的排斥೿凑近她道：“你不愿意吗？还是你对他已有情？”r

陈薇只是摇头೿在他的记忆中齐筝从未这般霸道过೿此时೿真的像个陌生人。r

“齐筝೿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时过境迁೿你冷静些。”手轻轻的抵在齐筝的胸口却被他很快的握住。r

“我怎么冷静？”如果试过三年内日日相思蚀骨೿夜夜孤枕难眠೿以为身死೿上天垂怜又能相见೿却已作他人妇೿怎么冷静？齐筝听到陈薇说冷静೿咬着牙೿难道三年只有他独尝相思？r

“卿卿೿离开他೿我不管三年里发生了什么೿离开他。”他又拥住陈薇೿低声道。r

出了屋子೿齐筝有些疲惫的靠在门上೿今天೿他真的很不冷静。r

“齐筝೿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时过境迁೿你冷静些。”陈薇的话尤在耳边೿其实她说的没错೿三年时间೿时过境迁೿他再不是当年的齐筝೿而他又凭什么苛求现在的陈薇还是当年的苏卿卿。r

他不该强行绑来了孔不二೿这样的正面冲突不应该由红衣社先挑起೿更不该在苏卿卿出现时一切方寸皆乱。r

然而೿能再见到卿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r

手下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走上来。r

“主人೿那个孔不二醒了。”r

孔不二？对೿孔不二还晕着呢。r

“醒了？”r

“是೿主人要不要见？”r

绑来就是为了见面的೿然而现在齐筝却改了主意。r

他站直身体೿微微的咳了咳೿背着门往花园里走了好几步೿手下忙跟在身后。r

月正当空೿有风吹来೿吹得他身上的衣摆轻轻的飘着೿他脸上是明显的冷意೿月光下更加森然೿手下看着他的脸೿心里发寒。r

“我不想看他还活着。”他停下೿终于开口。r

手下怔了怔。r

“杀了他೿扔进河里喂鱼。”r

“主人？”r

“快去೿务必做成是他不小心落水身亡೿不可留破绽。”r

“是。”不敢多问೿手下领命去了。r

“慢着。”他忽然抬手。r

手下停住。r

“我与你一起去。”r

“是。”r

本不想杀孔不二೿在绍兴当地杀个朝廷命官对红衣社并没有什么好处೿必定引来朝廷注意೿但是谁让他是卿卿现在的丈夫೿只要做成是起事故೿朝廷毫无把柄可抓೿也无可耐何೿最多会再派个孔不二这样的人物来当县令而已೿而这样的谋杀他本不必向要死的人说明什么೿这次他却想让在孔不二还活着的时候就清楚一件事：卿卿是属于他齐筝的。r

齐筝随那手下离开了೿一旁的树丛中一个人影一晃便再没动静。r

再热闹也有安静下来的时候೿月色西沉时೿大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挂在街头的花灯还在೿还有满地的纸片风一吹೿飞起又落下。r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自旁边的一条小巷扛着一样东西走到河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一甩手将那东西扔进了河里೿“咚”的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然后直接就沉了下去。r

看着河面上又静下来೿几个人互看一眼೿一闪身೿走了。r

这一场梦做的极累೿似乎把这二十年里的记忆全部塞了进去೿太多人的脸೿太多的事情有೿就算她此时已经醒了೿也只是瞪着帐顶回不过神。r

“你醒了。”旁边有人在说话。r

她似乎被惊了一下೿转头去೿是齐筝೿他坐在床边೿笑着看她೿就如三年前的每一天他总是看着她醒来೿只是以前是躺在她身边೿现在是坐在床边。r

她无声的坐起೿摸着头೿头有点晕。r

“你方才一直叫着小七೿那是谁？”齐筝的声音柔柔的೿一如三年前一般像温软的水೿伸手抓了她的一截发帮她理到脑后。r

小七？她一直在叫这个名字吗？怔怔的抬头看着齐筝೿忽然伸手来抚他的脸೿手指滑过眉目之间极轻柔的。r

齐筝心里一热೿抓过她的手放在唇间轻吻೿道：“饿不饿೿厨房煮了粥೿还有你喜欢的酱油姜丝೿要不要起来吃？”r

她点点头೿从被中伸出脚来೿准备穿鞋೿而齐筝盯了她的脚半晌೿伸手抓过道：“我帮你穿。”说着拿了鞋子真的替她穿鞋。r

她不动೿任他穿೿眼睛看着窗外೿神志有些恍忽。r

“他呢？”她忽然问。r

齐筝手上一滞೿没有说话。r

“孔不二呢？”她又问了一遍。r

“他不会再出现了೿”他替她穿完一只脚೿又去抓她的另一只脚೿她脚一缩೿“什么意思？”r

他有些强硬的抓过她的脚೿握在手中೿莹白小巧的脚让他爱不释手：“他也这样摸过你的脚吗？”他忽然的问。r

她挣了挣೿没有答话。r

“以后谁也别想碰೿连看也不行。”他声音冷冷地೿大掌包裹住她的整个小脚೿另一只手拿起地上的鞋子准备替她穿上。r

她看着他替她穿上鞋೿终于松开她的脚೿轻轻的吸了口气：“我还是要跟他回去的。”r

“跟我不好吗？”他反问೿眼睛还是看着她的脚೿看不出表情。r

“我已经嫁给他了。”r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及他吗？”r

“没有。”r

“那就行了೿”他抬起头೿眼神幽冷如冰೿“如果他死೿嫁约自然取消೿你仍是我的。”r

她一惊೿完全听懂他的意思。r

“他现在人呢？”她站起来。r

“已经死了。”他答的云淡风轻೿似只不过拍死了只蚊子。r

“你？”她倒吸一口冷气೿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齐筝೿你再不是那个齐筝了。”r

四周极暖೿近乎发烫೿脸在那温软的东西上蹭了蹭೿嘴里轻声叫了声“娘子”。r

然后耳边似乎有人在笑೿声音有些尖೿让他很不舒服。r

“滚蛋೿别吵小爷睡觉。”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觉得包裹着他的那股温暖有点有i不太对劲೿下意识的手伸手摸了摸೿手中的触感让他一惊೿那是人的皮肤。r

他猛地睁开眼೿然后看到一张放大的脸。r

“啊!”人骤然坐起೿身体向床内猛退೿盯着床上的人。r

谢怀青。r

谢怀青裸着上身೿躺在那里೿表情很是尴尬。r

他速又低头看自己೿脸顿时绿了೿他也没穿衣服೿掀开被子看下面೿下面也没穿裤子。r

这是怎么回事？r

“谢怀青೿谢大人!”他扑上去想掐死他೿“你他妈೿有这个嗜好也别找我。”也不管自己正全裸着೿双腿也一同上去踢他。r

“这会儿有力气了。”床外有人凉凉地说了一句೿他手上动作一顿೿看过去೿却是赵如月靠在一旁看着他们。r

“是你೿肯定是你干的好事೿”他一脚踢开谢怀青೿就这么光着身子下床去了೿“小爷我给你好脸色೿你这样对我？”r

赵如月仍是笑着೿一双眼在他身上看了一转೿最后落在他的脸上೿一只手伸过去摸他的额头r

他一下子拍开೿四处找自己的衣服。r

“没发烧了啊೿怎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赵如月看着他道。r

他一顿：“记得什么？”r

“你被人打晕扔进河里的事啊。”r

“扔进河里？”他是记得自己又被打晕了一次೿却原来是想让他这种死法。r

“还是谢大人将你从河里捞上来೿不然以我的力气绝对是没办法的೿秋夜水寒೿你发起了高烧೿是他舍身救了你。”所谓的“舍身”就是这般光着身子೿赵如月转头看看人床上慢吞吞起来的谢怀青೿看他整个人因她的话明显一僵。r

“放屁೿”孔不二一把扔掉刚找到的衣服೿指着床上的谢怀青೿“那是女人的事吧೿他一个男人凑什么热闹೿奶奶的。”他早被这种乌龙事气疯೿指着赵如月破口就骂。r

赵如月倒是气定神闲೿看他穿上衣服೿道：“我舍身救你那是不可能的೿叫这院里的其他姐妹来自然也不安全೿止不定哪个就是红衣社的人೿既然谢大人将你从河里救上来೿不如好事做到底೿”赵如月拿的外袍给他೿继续道೿“不过೿孔大人೿你该气的不是这件事吧೿气的是谁将你扔进河里೿是不是被打晕两次೿脑袋打坏了？”r

孔不二瞪他一眼೿接过外袍穿上೿往旁边椅子里一坐೿眼睛看着还在尴尬೿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谢怀青೿赵如月以为他终于去想正题೿却见他忽然拿了桌上的茶杯朝谢怀青扔过去：“你他妈不就在这里躲了几天೿怎么这娘们儿说什么你就做什么？”r

幸亏没有真的往谢怀青身上扔೿却似乎解了气೿看着赵如月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r

“你还知道吃೿”赵如月在他旁边坐下೿看他脸色道೿“看来你对你家娘子的一往情深是假的೿自己脱险了೿怎么不想想你家娘子现在怎么样了？”r

孔不二一怔೿也不吭声೿看到桌上的糕点自己抓过来咬了一口೿三两下就吃完೿又抓了另一个来吃。r

赵如月觉得他脸色不太对೿看看还坐在床上的谢怀青೿却听到孔不二终于说话：“她热不到冻不着೿不会有事。”r

“她是我的妻೿四年前成的亲೿三年前不得已分开೿一年夫妻೿恩爱甚笃೿我才是他真正的丈夫೿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死个明白೿你与她的缘分就当作一场笑话೿作不得数೿死后一碗孟婆汤下肚就是什么事也未发生过。”r

这是那个叫齐筝的亲自打晕他之前的话೿还是那张小白脸೿实在很有想揍他的冲动೿什么叫一场笑话೿陈薇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拜过堂的೿要不是自己的问题没有洞房೿可能孩子都有了೿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狗屁丈夫೿鬼扯ǿr

这是他想回击的话೿可惜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晕了。r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是君子೿所以一年时间都不用೿他会把这个仇报回来。r

齐筝你等着。r

“谢怀青೿我们明天动身去山西。”他一扔手中的饼೿道。r

谢怀青一怔：“去山西？你是此地的县令೿不可随便离开驻地。”r

“我不是死了吗？谁会管个死人？再说了೿你不是会稽县的县令೿不在驻地待着೿蹲在这个妓院做什么？”r

谢怀青哑口无言೿看看那边的赵如月೿脸莫名的红了红。r

孔不二看眼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心里想೿这样的局面也不错೿本来在别人眼皮底下的೿现在因祸得福躲进了暗处೿很多事情便可展开手脚了。r

那齐筝可以为了陈薇打乱计划动手杀他೿而他绝不会如他一般೿不顾一切的跑到红衣社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未死೿只为了要回陈薇೿这样做只会再次引来杀机೿是傻子。r

对೿是傻子೿一个陈薇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做。r

“明天就动身。”说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