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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睡到了深夜,外面似乎传来一阵敲门声。“笃笃,笃笃,笃笃”,极有规律。

柳狸本未睡熟,马上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穿上外衫,帮正熟睡的赵檀摆出一个舒适的睡姿,然后帮赵檀盖好薄被,又闭拢了纱帐,回头看了赵檀一眼,这才离开了。

外面一片黑暗,远处灯笼的光晕隐隐照了过来,甬道边葳蕤花木变得影影绰绰,有点阴森。

青柳居外院的老柳树下,站着四个人,最左边是柳狸的小厮小松和小竹,中间个身穿青衣,五官无甚特色,看上去大概二十三四年纪,最右边那个是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风韵犹存,却是白太妃身边的亲信妈妈林妈妈。

柳狸缓步走了过去。

小松、小竹和青衣人躬身行了个礼。林妈妈蹲身行礼。

小松开口道:“禀报王爷,属下等已尽力拖住赵公子,不过,代价甚大,虽无人死去,但伤者众多!”

柳狸点了点头,沉声道:“善加抚恤!”

“是!”小松退了回去。

青衣人上去抱拳道:“禀报王爷,信已送到,那人答应今日酉时即到!”

柳狸点了点头,眼睛看向林妈妈。

林妈妈恭声道:“奴婢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凌晨的时候,赵檀又被柳狸弄醒了。

纱帐外点着红烛,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红色的柔纱。

柳狸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仿佛是亲不够爱不够似的,抱着赵檀不停地亲吻,不停地抚摸。

沐浴过后,柳狸回他房间换衣服了。

赵檀穿好中衣,坐在妆台之前,刚梳理好长发,柳狸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狐狸哥哥,娇憨地一笑。

柳狸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凝视着镜子的如花容颜,看了一会儿,他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俯身在赵檀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在赵檀耳朵上吻了一下。

饶是已经如此亲密了,赵檀依旧红了脸,眼波如水瞟了柳狸一眼。

她心里微觉奇怪:狐狸哥哥一向不是这么热情的人啊?

“狐狸哥哥,怎么了?”

柳狸看着镜中的赵檀,低声道:“赵檀,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心中有满腔的话语想对赵檀说,可是却说不出来,因为觉得说得再多,不如他一步一步地去做,给赵檀和他谋一个未来。

赵檀依偎进柳狸的怀中。

妆台旁的烛台上燃着红烛,映着镜中的如花美眷,端的是平安喜乐欢喜无限。

夏天亮的早,卯时刚到,丫鬟妈妈们带着喜娘早早涌了进来,先侍奉王爷和未来的王妃用了早膳,接下来就忙着帮柳狸和赵檀穿衣打扮。

柳狸已经自己穿上了里面的衣物,只是穿上大红礼服带上玉冠而已;赵檀则复杂多了,被喜娘和丫鬟们又是绞脸,又是修眉,又是傅粉,又是梳髻,又是换装,摆弄个没完没了。

吉时来到,红衣玉冠的柳狸和盖着盖头红衣红裙的赵檀被簇拥进了喜堂。

虽然只是一个尉王府内部的小型婚礼,但喜堂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尉王府众人皆身着喜庆衣服,喜气洋洋等着看王爷王妃拜堂成亲。

主持婚礼的同赞和引赞是尉王的幕僚,声音洪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

随着雪亮的剑刃的逼近,通赞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礼堂一片静寂,没有人敢出声。

赵檀和柳狸俱都看着天外飞仙般逼近的白衣青年。

赵檀先惊后喜,刚想要叫出“三哥”,却因为赵杨冷厉的神情和手里泛着白光的长剑愣在了那里。

柳狸一身红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揽着赵檀的腰,静静地看着赵杨,他早接到赵杨飞速赶来的信报了,只是命人拼命拖住他,争取让他在恰在此时赶到,好圆了这一场好戏。

赵杨白衣如雪站在那里,手里的长剑指着柳狸,精致如画的凤眼微微眯起,左手掌拍向柳狸。

他的掌风快若闪电凌厉无比,饶是柳狸武功高强也觉得避无可避,他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手臂松开赵檀,身子向后仰倒。

赵檀在赵杨击出这一掌的同时叫了出来:“不——”

赵杨点倒赵檀,抱起她飞了出去。

他姿容清艳身姿飘逸,仿若下凡的谪仙,尉王府众人先是定在了那里,待王爷倒下王妃被掳,这才清醒过来,刚要去追,可是那白衣青年已经带着王妃不见影踪。

白太妃和寿山郡主冲了过来,扶起了柳狸。

在母亲和姐姐的哭声中,柳狸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赵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正在行进的马车之内,三哥赵杨抱肩坐在一旁。

“三哥,狐狸哥哥呢?”赵檀挣扎着坐起来,颤声问道。

赵杨瞟了赵檀一眼:“杀了!”

赵檀眼泪夺眶而出,看着赵杨半晌方道:“你凭什么杀他!凭什么?”

赵杨皱了皱眉头,道:“他拐骗了我的妹妹!”

“可是是我****的——”赵檀话未说完,人已经被赵杨点晕了过去。

赵杨把妹妹身子摆正,让她枕在自己大腿上,躺得舒服一点,然后闭目假寐。

柳狸被抬回青柳居卧室之后就醒了过来。

他一幅生命垂危的模样,嘴角噙着干涸的血迹,眼睛似闭似合,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交代白太妃道:“母亲……让人都……都出去……”

白太妃精致的妆容早已被不停流淌的泪水弄花了,往日的精明、骄傲早已不见影踪,如今的她只是一个伤心的母亲。

“出去!都给我出去!”白太妃放声大哭。

房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还有……姐姐……”柳狸头一仰,血再次从口中涌出!

“快出去!”白太妃命令竹筌,“快看看太医来没有!快呀!”

柳狸躺在白太妃怀中,他似乎进入了弥留之际,脸色白里发青,昔日波光流转的桃花眼暗淡无光,似乎连睁开都难,鲜血不断从涌出,红色的礼服浸透了鲜血,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深色。

白太妃的泪水珠子般往下坠着,一颗有一颗,落在了柳狸白瓷般的脸上。

“儿子……笙儿……母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强迫你上进,不该要你娶那个女人,不该……”

她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柳狸,泪眼滂沱诉说着:“笙儿,母亲还没告诉你你的身世呢!皇帝才是你的生父,你是皇子,你是皇子啊!你也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啊……不,母亲不该逼你,只要你活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母亲再也不会阻拦你了,再也不会逼你了……”

高贵矜持了一辈子的白太妃终于放声大哭。

女人嘶哑的哭声回荡在满是大红装饰的室内,空荡单调,没有一丝回音。

竹筌带着急召而来的御医赶了过来。

她推开门冲进来,发现母亲仪态全无坐在地下放声大哭。

床边,弟弟竹笙的大红礼服的袖子从床上垂了下来。

竹笙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当弟弟活生生在眼前的时候,她老想着利用弟弟获得更多的东西;如今弟弟真的离开了,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连尉王都没有的尉王府,该怎样庇护她和母亲?

一向自私刚强的竹筌,站在竹笙卧室门口,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白太妃的亲信林妈妈走了进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主子,大夏天的,还是……”

白太妃本已呆若木鸡坐在地上,闻言又哭了起来。

林妈妈侍候白太妃已有二十来年,素来被她宠信,对她很是了解,不言声地吩咐人把白太妃搀了出去,嘴里哄着:“主子,您实在是太累了,先回房里安顿吧!王爷这里由奴婢照管!”

白太妃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珠围翠绕,从来没受过这等苦楚,浑身没了力气,被两个机灵丫鬟搀扶着离去了。

竹筌也由丫鬟陪着回了东院。

林妈妈站在房前,给廊下的小松小竹使了个眼色,哀声道:“进来给王爷收拾一下吧,不能让王爷这个样子上路啊!”

白太妃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啜泣,忽然听到林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她此时也不顾疲累了,一骨碌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