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轩的手刀迅雷般刺去，却生生的停在耿明青咽喉半寸处，没有再进也没有收回，只是停在半空，如果仔细观察则会发现那只手竟在微微颤抖。
不止是右手，甚至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双眼的血红似乎淡了一些，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不断的交替转换着。
浑身一个激灵，马轩脑中似有不知名的东西钻了进去，说不出的难受，却让他恢复一丝清明，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凝重，好像在脑海中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上古魔麒也感到异样的变故，面色愤怒，不停连吼，气息喷发的更加浓烈，甚至站起身来左突右撞，好像要冲出禁锢他的这一方小小天地。
可是马轩的膻中穴有着天然的屏障，似是专门用来对付上古魔麒，气息虽然能通行无阻，可其本身却逾越不出半步。
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形，之前无论发生何种变故，上古魔麒最多只是站起来跺脚，从来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上古魔麒的双眼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血红色，甚至喷射出的气息更是夹杂了淡淡的红色。
马轩已经处于了一种混乱的状态，一方面暴戾的情绪在蔓延着，杀戮的冲动更在不断的鼓动着自己，而另一方面，江山笔传出的嗡鸣声却好像当头棒喝一样将他惊醒，时刻警告着他底线的存在。
他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两种极端，不断的争斗着、拉锯着，任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上古魔麒不断的送出自身气息，试图更大程度的侵蚀马轩，暗金色中夹杂的淡淡暗红在瞬息间庞大起来，变的鲜艳夺目，甚至更在吞噬着金色。
而江山笔在嗡鸣的同时更散发出磅礴紫气，浩大、柔和、宁静的感觉也一起攀升起来，却只能止步于胶着。
要知道无论是最初还是后来，江山笔一直都是属于一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上古魔麒根本抗拒不得，不知为何竟能出现分庭抗礼的情形。
马轩也在这两方的拉锯战中变换着表情，一会儿面容凶恶，双眼通红，似要屠尽天下人，可一会儿双眼又褪去红色，似有不忍显露，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就在他呆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不休时，申云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将脸转过是不想亲眼看到马轩“归灵”，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该有的声响，诧异中看向马轩。
所谓“归灵”，顾名思义正是归于灵魄，是一种心智入邪的表现，灵魄便是妖灵，妖灵则是蛮兽，如果“归灵”那就只懂得杀戮与仇恨，其表现几乎与蛮兽无异。
可一旦“归灵”，境界却不跌落，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还会提升许多，更有甚者在这之后的修炼速度更是提升数倍，绝不是寻常武者所能比拟。
但终究是迷失了该有的心智，这种人一旦出现，伴随的只有无尽的杀戮，所以在圣源大陆上一旦听闻有谁“归灵”，那必然是众人群起诛杀的对象。
申云自然知道这些，本以为马轩“归灵”已经是铁定的事了，没想到竟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不免大喜过望，急忙奔去。
可他又怕马轩暂时恢复的心智再次迷失，动作之前先高声喊道：“别在这耽误时间了，救我小妹要紧。”
“归灵”之人最听不得旁人劝告，这有点像喝醉酒的人，越是劝他放下屠刀，他便越是反感，申云久在大家族内成长，虽然没真正见识过但也在书内或长辈口中得知不少此类情况，是以此时他只是说起旁事。
可哪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在马轩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打破了那胶着不动的平衡。
“救.人.？”马轩内心就好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一半呈紫色，一半呈红色，而申云的话则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不偏不倚的投进紫色的湖水之中，扬起层层的涟漪。
可就是这不起眼的石子，那轻轻的水纹，在扩散到红色湖水上时，竟再也不肯退让，好像燎原的烈火一样迅速侵占湖面，蚕食红色湖水的生存空间。
上古魔麒感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远离自己，可他并不甘心，仍想做着最后的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声，甚至连整个膻中穴的屏障都在微微颤栗，丝丝裂纹显现。
可江山笔哪会让他如意，紫气好像山洪一样喷发，只是瞬间就将裂纹修补完毕，甚至更加坚固，在将上古魔麒包裹压制后分出数股在经脉中驱赶着那些呈红色的气息。
这一系列变故虽然复杂，但也只是一息内发生，马轩的心智越发清明，待到他完全恢复时，申云也到了他的身边。
“你没事吧？”申云小心翼翼的看着马轩，见他的脸色并无异常，也算放了一半心。
“什么？”马轩一惊，忙答道，“没事。”
虽然如此回答，可在心中却是惊异不已，发生的种种更是清楚记得，内心一阵后怕。
马轩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归灵”，但他在前世看过无数的小说和影视作品，像适才发生的一切在其中有过精确的解释：入魔！
他不知道自己在刚才为何会如此渴望杀人，却如何都忘不掉上古魔麒在膻中穴内那副择人而噬的恐怖摸样。
“真没事？”申云还是不太放心，看了眼马轩仍留在半空的手刀，“你想杀了他？”
悻悻收回自己的右手，马轩揉了下鼻子狡辩道：“没有，我想制服他，然后押走。”
“可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说不定他是在装死，小心总是没错的。”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强词夺理。”
就在两人一人一句的时候，本还躺在地上的耿明青突然暴起，没有了青峰刀的他扬起铁拳猛的打来。
虽然耿明青是八品七阶的境界，但终究是重伤之余，不用说马轩，甚至连申云都能轻松躲开，随即马轩再次扬起手刀，仍是直取颈部，却没有刺向咽喉，而是平砍。
身受重伤的耿明青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击是因为仇恨而强自攻击，但已经没有了支撑第二击的能力，躲避也不可能，就算马轩不去攻击他也会自己倒下，不用说还被一记手刀砍在后脖颈。
“看到没有，我就说他是装死。”马轩再次将对方打晕，炫耀的看向申云。
“这样也行？”申云当然知道这是凑巧，但也有些郁闷。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为师在这就要教教你，人在江湖就算不想杀人，也得确定了敌人没有还手之力再行其他，如若不然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庆幸之余，马轩开起玩笑，却没在意自己的措辞。
“你终于承认是我师父了？”
“呃？这个..没有！”
“可你刚才说了。”
“有证据吗？录下来了吗？”
“为人师表，言而无信可不好啊，师父！”
“给你妹妹治疗要紧，咱先过去。”
“对，不过咱们可以边走边说啊，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你是如何做到一次突破两个小境界的？”
“不知道！”
“师父，什么是江湖？你刚才说的录下来是指什么？声音吗？”
“先治病，治病..”
现在的申云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了，“归灵”的人根本不会与旁人闲扯没用的话题，完全可以证明没有问题。
马轩表面看起来无所谓，但在心中始终留有疑问，此时虽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暴戾，也没有了杀戮的心思，可发生的种种却始终萦绕心头。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到无力，好像被监牢困住的犯人，清楚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可除了睁大眼睛看着，竟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如果不是江山笔的嗡鸣和申云那关键的一句话，恐怕真就要铸成了大错。
马轩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杀了耿明青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隐隐感到真要是如此恐怕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内观膻中穴的上古魔麒，发现仍如以前般趴着酣睡，不要说暴戾的气息，甚至连点动静都没有。
还有脑海中的江山笔，也是安静的竖立着，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自己的境界却又实实在在的提升到了八品擎身，而且体内甚至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在缓慢涌动，只要自己稍加利用便可以再次提升。
这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诡异，表面看起来好处占尽，但马轩却觉得异常别扭，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马轩将耿明青扛起来，招呼申云继续向申府走去。
“你扛着他干嘛？”在申云看来这种没事找揍的家伙直接不用管就行了，难不成还得给他治伤不成？
“有事要问他。”马轩回道。
申云点点头，一副明白的意思，同时更做出一副徒弟该有的姿态，将耿明青从马轩身上接下来自己扛着。
马轩也懒得推辞，两人很快来到申府，门前早就站着一位年纪颇大的男子，看模样应该是申府的管家。
“远叔，找人把这家伙丢进牢里。”申云将耿明青丢在地上，旁边早有两名下人上前接住后离开。
申家作为第一大户，更是整个申王府的龙头，家中有个牢房不足为奇，虽然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会扛着个人回来，但他们久在府内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多干少问。
“轩少爷，快里面请，王爷已经恭候多时了。”申云简单一介绍，这名叫申远的管家便侧身恭请。
马轩也不客气，随着申远进了申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