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静坐在寒潭边上,凝目注视着泛起的水波缓缓漾向边沿,心中同样生起了涟漪。
虽然他已把九阳神功练得炉火纯青,但经历上次和鸠摩尼拼死一战,天九深知凭此刻的功力,赢下鸠摩尼的几率不到三成。
“鸠摩尼说的没错,我虽然通悉少林七十二绝技,但每一门比起那些动辄苦练数十年的前辈来说,还是显得钻精不足,所以越是面对高强的对手,我这一招双式的武功就越显得是花拳绣腿。”天九苦思道,隐隐间把握到解决此问题的方向,然而具体该如何实施,却是越想越是茫然。
此时距离光明顶之战已经过去月余,天九自进入开始还从未踏出活死人墓一步,所以对外界信息的了解已滞留在一个月之前。虽然知道王重阳已在半月前派出数名探子暗中查探明教的举动,不过就算有消息传回,天九也是不感兴趣,因为他心里清楚,运筹帷幄这些事情只需王重阳等人伤脑筋便可,而自己所须着重的是想出打败鸠摩尼乾坤大挪移魔功的方法。
“究竟怎样才能打败他呢?”天九习惯性地挠了挠头,脑中满是鸠摩尼无丝毫破绽的攻防招数,简直是进乃无可抵挡之攻,防则无懈可击之守,越是想要从中找到缺漏之处,天九就越觉得胸口堵塞难受。
直至忍无可忍之际,天九突然烦躁不已地举掌蓄元,朝潭面迅疾推去,只见这毫无意识的一掌打出,一股浑厚掌劲从掌心贯穿而出,直没入水面,竟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天九“咦”的一声,正要起身观看究竟,却闻“噗”的一声闷响,犹如在水底有火药爆炸一般,如镜子般的水面突然汹涌地溅起水花,洒得天九一身皆是。
天九浑身被水淋得如落汤鸡般,反而大喜过望,因为方才他无意间所打出的那一掌,表面看上去并无多少玄妙,然而其中却是包罗万象,因为此掌毫无阻滞且极其浑然天成地将般若禅掌、韦陀掌、神掌八打、千手如来掌、龙旋掌、握石掌、散花掌及一拍两散掌等多套掌法精髓奥妙糅合为一,从而形成了一种全然不同的蕴含着某种极高武学奥义的掌法。
自达摩开创少林寺,并留下七十二绝技以来,少林寺多少武骨高绝的高僧大师耗毕生之功钻研其中一二,虽代代皆有奇人绝士辈出,凭其精深武学造诣而成为一代宗师,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人能从七十二绝技的桎梏中突破而出,而成就自己的独门功夫。更别说此时天九将数门绝技融合为一,使之诞生出一种全新的武学。
天九隐隐感觉自己正捕捉到了一种将让整个江湖震动的绝世武学轮廓,心中激荡不已,却又忍住这种激动,运起九阳心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只有保持灵台清明,才能慢慢将此还算是空中楼阁的武学沉淀到内心,并一一为其添骨加肉,使之骨肉丰满,而形成独具一格的世间武学。
天九一念忽起,脚尖轻点,跃入寒潭之中,却是极其玄妙地没有溅起丝毫水花,犹如棉絮沾水一般,慢慢没入其中,转眼不见身影。
寒潭又恢复了平静,恍如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三日后。
天九经过独创的在水中练功之法,已逐渐将七十二门绝技互相组合、拆解、搭配,而融入到自己新创的武学当中,然而这种创招的过程浩大繁琐,饶是天纵奇才的天九也时常感到头脑欲裂,不过每一次创出新招,带来的不止是心情上的亢奋,还有对武道的更为深层的理解。
此刻,天九像往常一样静坐在寒潭边,准备再次下水练功。
却在此时,石洞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天九一听便知是陆伊一前来。
“天九,气死我啦!”陆伊一刚进洞门,便朝天九撒娇抱怨道。
天九哂笑道:“是谁竟有如此好胆,敢惹陆女侠生气?”
陆伊一腮帮鼓起,嘟着嘴气道:“还不是你的王大哥!”
“重阳大哥?”天九有些不解道,“他怎么让你生气了?”
“他没让我生气,不过他让我师父生气,所以我就生他的气!”陆伊一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天九一时摸不清事情脉络,再问道:“王大哥为人一向稳重,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有可能得罪你的师父。”
“你呀,和王重阳一样,都是块大木头!”陆伊一略带娇嗔道,随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天九坦白,“你难道看不出我师父喜欢王重阳吗?”
“什么?”天九先是一惊,挠了挠头纳闷道,“有吗?这几日来林姐姐不是老找王大哥比试,要分个高低才罢手,我还以为林姐姐对王大哥有什么不满呢。”
“原来大侠都是这么迟钝的。”陆伊一撇了撇嘴,不快道,“我师父本来就不争强好胜,只是借着比试接近王重阳罢了,可气的是,王重阳那家伙竟然木头脑袋不开窍,方才师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吐露心意,谁想他竟然满嘴什么国家大义,说什么大宋一日没有收复河山,就一日不谈婚论嫁,呸呸,难道他要出家当道士吗?哼,我师父才貌双全,这样的女子他都不懂珍惜,武功再高强他也是个闷蛋、笨蛋、糊涂蛋!”
天九笑呵呵地看着陆伊一发着大通牢骚,竟发觉后者生气的样子也是别有一番可爱,遂劝慰道:“伊一,男女间的事情,还是不强求的好,而且这毕竟是你师父和王大哥之间的事情。”
“我就是气不过嘛,师父这么出色,世间女子有几个比得上她,我想不明白,师父哪里配不上那个自命清高的王重阳。”陆伊一跺了跺脚,怒意难消道,“而且,就是因为方才王重阳的拒人千里,师父感到颜面尽失,一怒之下决意不再返回灵鹫宫。”
天九这回是真的被惊到,讶道:“林姐姐不回灵鹫宫?那她打算如何?”
陆伊一愠道:“王重阳说假如大宋收复河山无望,那他就在终南山上清修布道来度过余生,我师父气急之下就也立下誓言,说她也要创立一个专门和牛鼻子道士对着干的门派,而且门派地址就选在终南山下的这座活死人墓中。”
天九看了看洞室,若有所思,突然叹道:“林姐姐实在用心良苦,她故意选择王大哥所建造的活死人墓作为门派所在,就是在等待王大哥有一天能回心转意,唉,如此想来王大哥的确是辜负了林姐姐的一番情意。”
“呵,看来你还不算是根彻底的木头。”陆伊一怒意稍减,转而又道,“我师父说她开创的门派一定要够唬得住人,而且以后要让山上的牛鼻子一想到我们的门派就睡不着觉,所以她就地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什么名字?”天九脱口而出问道。
陆伊一娇媚一笑,略带得色道:“古墓派!”
“古墓派……”天九将此略显有些怪异的派名仔细咀嚼一番后,苦笑道,“的确是够唬得住人。”
“厉害吧,以后我和小遥就是古墓派第二代传人了。”陆伊一得意道。
天九大蛇随棍下,抱拳笑道:“厉害厉害,失敬失敬。”
“哈,陆姑娘果真好本事,居然能把天九兄弟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天九心中一跳,往外一看,正是满带笑脸的王重阳走了进来。
“哼!”陆伊一见是让师父伤心欲绝的王重阳,脸色立马转寒,丝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以表不满。
王重阳愣了一愣,不知陆伊一何以会对他如此反应,正尴尬间,天九适机出言化解道:“伊一,你还是先出去吧,我和王大哥单独聊一聊。”
“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跟无情无义的人呆在一起。”陆伊一不予丝毫好脸色道,随即再甩给王重阳一声冷哼,寒面离开。
“这……”王重阳颇感不解,转向天九疑惑道,“天九,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陆姑娘,若真是如此,还望你替我转达歉意。”
天九也不知该如何向王重阳解释,只觉头大,遂一笑而过道:“伊一她时常耍大小姐脾气,王大哥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王重阳心中稍安,转而问道:“天九,听觉远说你这几日都在这里练功,我想问对于鸠摩尼的魔功,你可有攻破的头绪?”
天九挠了挠头,双眉微皱道:“鸠摩尼的魔功不怕任何形式的联手围攻,除非有人能在单打独斗方面胜过他,除此之外,我看没有其他办法。”
王重阳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不过经过上次的光明顶惨败,想来我们当中难有人可以战胜鸠摩尼的乾坤大挪移。”
王重阳话虽如此,双眼却往天九直勾勾看去。
天九有些明白王重阳眼中的深意,惊道:“王大哥,你认为我可以打败鸠摩尼?”
“起码是五五之数。”王重阳信心满满道,“自从那回我从你昏迷时所念出的口诀中有所参悟,而自创出先天功后,在我心中,你就是当今武林无出其右的武学奇才,如今黄裳与独孤求败两位前辈都不知所踪,如果连你也无法打败鸠摩尼的话,那这个江湖将万劫不复矣。”
天九虽听到王重阳毫不吝惜的夸赞,却无丝毫得意之情,因为上次失败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痛而深刻,使他再也生不出掉以轻心之意。
天九正颜道:“王大哥,多谢你的褒奖,不过老实说,今时今日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能打赢鸠摩尼这个魔头,但我近日在武功上有了些新的领悟,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增添些胜算。”
“唉,我也想有充裕时间练功,再与明教魔头殊死一战。”王重阳突然叹气道,“不过如今形势紧迫,已容不得我们按部就班行动了。”
天九见王重阳剑眉紧锁,知是外界传来的情报不容乐观,遂问道:“王大哥,难道明教开始清剿正道了吗?”
“非也。”王重阳肃容道,“明教将得到的九阴真经羊皮卷置于华山绝顶上一块天外陨石之下,并在日前颁出江湖公告,要召集天下豪杰齐聚华山进行公平比试,最终胜出者将能获得九阴真经,并得到天下第一的无上称号,明教还将此次盛会加以命名,叫华山论剑!”
“华山论剑……”天九沉吟了一番,突然脑中电光一闪,霍地站起,神情紧张道,“不妙,这是个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