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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乍暖还寒


一想到之前经历的事情,钱谦益就有些头大,此时的钱谦益,其实还没有经历过三起三落,他入翰林院不过数年,如今也才三十九岁,正值当打之年,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不过他为人一向谨慎小心,加之惯于见风使舵的性格,少有和他人正面冲突的气魄,说白了就是没主见,没胆识,人云亦云,不敢自己拿主意。

皇上派他来浙江主试一方,看着春风得意了,但他却心里一点也没底,要知道明末期间,科举已经成为天下读书人唯一的出路,天下儒林的关注度之高可以想见。作为一省的考官,更是受到天下人的注目。

二月份的会试刚刚结束不久,所以钱谦益尚未回京复命,事实上此时他也不敢回京,因为正有人举报,说他春闱受贿。这可是要了命的指控,一旦被落实,轻者是罢官不用,重者杀头流放。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今年的会试,钱谦益本也是非常用心,在会试的时候,应该说也算是兢兢业业。不过人总是会犯错误的,钱谦益错就错在,会试之前,有个童生叫田千秋的,因为天资聪颖,又对其勤于拜访,博得了钱谦益的好感,加之田千秋这人背后也有个大人物支撑,钱谦益的注意力自然就更多地放在他的身上。

待到考完试后评阅试卷,钱谦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凭借着对这田千秋的好感,以及一丝丝结交大人物的投机心理,便将其定为了当考解元。

谁料到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居然被人得知,于是便有人将其传扬开来,说是当初田千秋便和钱谦益有所往来,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和田千秋关系密切的钱谦益,在审阅考题的时候,就以一句俗俚诗“一朝平步上青天”为关节,将其定为省试第一。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那些会试不中,满肚子酸水的读书人,可算是找到了吐槽的渠道,一时间人声鼎沸,气势汹汹,颇有要钱谦益以死谢罪的意味。

最糟糕的是,这事又被朝廷的言官关注到了,据说已经上达天听,所以钱谦益如今是坐立不安,整日里受着可怕的煎熬。

这一次钱谦益到这仙恋乡来,也是为了找机会宣泄下,散散心。当然,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恋乡并非苏州的头等去处,那些名门上流一般都不会来这里,其他人也不可能认得他,或许只知道他身份不俗,却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没想到这一次来到这里,直接就遇到一位东厂中人,还是里面阶位不低的大太监,可以说刚开始看到赵小桂递过来的牌子时,钱谦益差点没吓尿了,不过后来想了想,自己的事情尚未定罪,而且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编修,怎么可能劳烦一个东厂的副总管来查自己,很明显对方的目标不会是自己,这才安下心来。不过面对着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厂,他还是心中忐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种种因素,造成了钱谦益当前近乎谄媚的态度,他此时也是有种慌不择路的感觉,现在也算是把赵小桂当做了救命稻草。

赵小桂对此时钱谦益的处境了解的不是很多,他对历史也没多少研究,但大致知道此时的钱谦益应该是在即将离开京城的特殊时期,想必影响他的事件已经发生,却还没有个定论,不然他早就死心了。

其实要解救钱谦益也有办法,那就是把控告他的那些人打倒,不过钱谦益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一个文官而已,哪有那么多自己的下属可用?何况还是舞刀弄枪的野路子?

想到这里,赵小桂便说道:“钱先生可以和我稍坐,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再详谈其他事情。”

钱谦益一听,似乎自己的事赵小桂愿意帮忙,便忙不迭地点头,又猫着腰坐在那里,生怕赵小桂反悔。

两人正谈到这里,就听到侧后方一声惊叫,两人扭头看去,却见珠帘后一个纤丽的身影正软倒下去。

赵小桂一惊,反应却毫不迟疑,瞬间便跨过十数米的距离,将尚未触地的聂小倩揽在怀中。

惊叫的是仙恋乡的一个婢女,她恰好看到聂小倩将一柄短刀横在玉颈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也是这一声惊叫吓了聂小倩一跳,刀子便错开了一点,并没有割断喉管,只是脖颈间血流如注,看着怪吓人的。

赵小桂抬手按住聂小倩的颈部伤口,孙猴子眼疾手快,这时候已经拿来一卷净布和一瓶伤药,赵小桂接过伤药,将伤口抹好,又把脖颈的伤口包扎了。这才抱着聂小倩起身,将其斜靠在一边。

这时候吴妈妈也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只剩下宁采臣还挺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斗鸡的模样。

“哎呦,这是怎么了,小倩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吴妈妈哭喊道。

赵小桂抬起头,双目紧盯着宁采臣,冷冷地道:“原本只把你当做一只跳蚤,从没把你当回事,但今天看来,让这种垃圾放任自流也是一种危害,今天不把你收拾了,将来还真是个麻烦。”

宁采臣撇了赵小桂一眼,见其衣着普通,也没放在眼里,只是冷哼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不过他刚一转身,就见门口一个人影突然闪过来,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宁采臣惨叫一声,便跌倒在地。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没有人反应过来,都愣在那里。

来人不理会他人的注目,径直跑到赵小桂身边,躬身道:“大人,我等来迟了!”

赵小桂看着来人,脸上露出笑容:“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人,您的身份金贵着呢,当地的千户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您一出来,就必定有几个儿郎们在远处缀着,我们刚赶到这里,询问起您的情况,这千户就立即告知了你的行踪,我们这不就赶来了!”说话的自然是檀风月,他们的船队总算是到了。

如今手头有了可以使唤的人,赵小桂总算心情好了起来,而他一直考虑的在江南布局的事情,也要尽速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