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庄大白天被屠,消息却掩盖了很久,甚至于当全真教在苏州等地陆续发动攻击的时候,很多敌对方势力都是毫无准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势力被攻破,佛门和闻香会一系在各地的分支以及五殿下的产业都是死伤惨重,这些攻击发动的快,消失的也快,一个月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就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能瞒得住普通百姓,却不可能在官场和江湖中也悄无声息,相反地,整个大月王朝都因此震动,攻击事件并没有波及到的京师反应甚至比冲突激烈的江南华北等地还要强烈。
由于出手的人太过隐秘,各方一时之间都查不到任何线索,尽管有很多人猜测到了什么,却因为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说出来。不过这样大范围的杀戮,对一些人形成了巨大的震慑,原本在朝廷中频繁攻击道教推崇佛教的那些大臣们此时都消停了许多,甚至于在京师的一些曾经针对过道教的商家也冷落了许多,很多人都不敢再光顾了。
原本这一件事已经让朝堂震动,但接下来又有一个事情,却是连皇帝都要暴走了。
到了五月的时候,先是有一首民谣传唱开来,最初人们不以为意,但传的广了,竟有人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民谣的名字叫鸿钧谣,初时似乎是自江浙传播出来,旋即在整个中原、南直隶、湖广传播开来,其传播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民谣本是为颂赞鸿钧的,可仔细听起来,里面却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西昆仑、紫霄宫,
鸿钧高卧九天中
脚踏乾坤吞日月
呼呵一气化三清
开天地,易玄黄
转世怀王天地清
三皇五帝传正统
正本清源开太平
百姓不会想太多东西,可儒家士子们就不一样,芝麻大的蛛丝马迹也会被他们挖开细看,这一细看,就有了说法。
脚踏乾坤吞日月,这日月都能吞,这不是说天子都不在话下了?正本清源开太平,是说现在的世道不太平,为乱世吗?这不是说当今圣上的治国出了问题么?这样一首民谣,又在极短的时间内传播得这么快,背后没有推手,鬼才相信。这背后的人是谁,其心可诛啊!
然后人们又怀疑到转世怀王天地清这句话上,怀王是谁,还是鸿钧转世,这岂不是成为了天下至圣么,皇帝都被比下去了。
不久之后,又有传闻说东林党的某位大儒解释出来,怀王指的是简怀王,乃是先皇的第二个儿子,据说这第位二殿下居然没死,昔日是被奸人所害,不得不亡命海外,现在回来,是在神灵护佑下,要讨个公道!
这下可是触动了朝廷的底线了,本来是没人敢把这事报上去的,不过如今的皇帝不是个安生的主,素来喜好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一日他做好了几件木工,带着这些柜子出去卖,偏巧就从市井中听到了这个传闻。据说一向对自己的木工真爱有加的皇帝陛下气得当场把几件木工都砸了,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皇宫。
无巧不成书的是,此时一份八百里加急快报又传到了京师,山东白莲教教主,闻香会的副会主,山东郓城的徐鸿儒反了!
这徐鸿儒本是山东钜野人,后来迁居到郓城,已经在山东一带传播白莲圣母多年,其师从闻香会会首王森,对师傅言听计从,且乖巧懂事,颇得王森器重。徐鸿儒此人自视甚高,曾与人说自己本是圣人转世,本就该继承大统。眼下看来,他的起事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据说这徐鸿儒和武邑等人本来相约是在下半年起事,但因为某些人的刺激,令这徐鸿儒实在按捺不住,便提前发动。他的提前发动,既让朝廷措手不及,也令自己的盟友颇感意外。
徐鸿儒起事后,丝毫没有迟疑,便自号中兴福烈帝,自立年号为大成兴胜元年,以红巾为标示,攻占了郓城。一时间声势大振,而山东各地白莲教也随之揭竿而起,结果原本还是天下太平的局面,转眼间就是遍地烽火!
若说之前传唱民谣或许可当其为儿戏的话,那么徐鸿儒的起事,则让那首民谣有了别样的意味,当然按照民谣的解释,恐怕其中的很多东西和徐鸿儒并不相符,不过不管怎么说,徐鸿儒的造反,则意味着至少眼下的局面太平盛世是谈不上了。
接连不断的事情生出来,皇帝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本来那民谣的流传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眼下白莲教的造反,却让针对皇帝的威胁一下子到了眼皮底下。皇帝也不得不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白莲教的身上。
紫禁城,乾清宫内,五月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可皇帝依然觉得寒冷,宫内地下的两条火龙都已经点了起来,空气里传播着熏香和松木燃烧后的淡淡味道。
此时诺大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郁闷地坐着一言不发的魏忠贤和气急败坏的熹宗皇帝。
“这帮该死的贱民,想我为万民殚精竭虑,这些人不记得我的好,反而在暗地里用些腌臜手段,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我早就说道门是个大威胁,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有了威胁到我们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居然已经先一步动作,为何他们会占了先机?”
“还有这首民谣是什么意思,是说朕无德无能吗?朕整日的辛苦,就被这些该死的刁民如此评价?还有死去的那个家伙,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这时候又有人提到了他?究竟是谁在背后主使,会不会是那些牛鼻子老道?”
“最可恨的是这个徐鸿儒,他居然敢造反,居然敢打朕江山的主意,这是自己在找死,朕又岂能放过他?”
“朕生气呀,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真是贪得无厌,不行,朕要发兵,先要把这徐鸿儒剿灭了,然后也要把那些背后说朕坏话的东西一个个捉到,全部处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