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前方响起了急速枪三连发的射击声，因为射速快的关系，听起来就像是一声枪响的长音。我蓦地站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男人倒了下去。血，溅满了我的视野。r
罗休嘴里念叨着：“哼，就算你们不开口，我也一样能够知道……”r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强忍怒火，盯着罗休大声喝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r
“你难道没有杀过人吗？你知道为什么？”罗休嘴角一撇，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r
骤然之间，我的神色一变，因为我忽然间意识到这是在游戏中！嘿，何必要跟电脑程序生气呢！我觉得有些好笑和汗颜，但尽管如此，我的心里却有股怪怪的感觉。r
罗休的话让我感到了一阵悲哀，昔日亲手射杀的那些游戏中人，这时好像赫然浮现在眼前，我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些汗来。因为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军人杀人到底对不对？我想，恐怕很多人都无法真正回答这个问题。战争以正义之名将杀人行为合法化，但并不能完全消除人在战争中的心理创伤和犯罪心理。r
我记得有个老兵，在他的战争回忆录里曾这样写道：“一直以来，我在内心排斥、拒绝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一名军人，我一方面恪尽职守，以期获得上司的赏识和部下的支持，另一方面，灵魂又被内心的痛苦沉重地压迫着，我不知道自己能忍耐多久，然而却只能忍受……为了获得，必须承受；为了自己的生，必须选择他人的死！我感觉自己颤栗的心灵，仿佛被困在一张网里，挣不开……”r
在现实世界中，某国驻外的士兵曾多次出现犯罪、自杀或自相残杀的极端现象。有心理学家分析，当战争的破坏性、长期性、不义性日渐突出，战争的正义性及合法性就会受到质疑，这种质疑会将人的心理创伤和犯罪心理推向极端。r
“我刚刚才知道，原来杀人也像抽烟、喝酒、赌钱一样能上瘾，而且是一种最要命的瘾。”罗休面上的肌肉忽然抽动了几下，“它能让你产生了一种屠戮的快感，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征服者，什么是生杀大权的实质。”r
我听得为之气结，瞪视了罗休好一会儿。r
罗休渐渐现出不可遏制的兴奋神态，而且越来越甚，提高声音继续道：“这是最刺激的人间游戏，你可以由于杀人而感到自己存在的伟大和自豪……”r
我不由自主地紧握着拳，急促地喘息着，我忽然发现游戏中人物台词的设计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r
远处又有枪声传来，我感觉一阵莫名的心痛，眼睁睁地看着净土正在变成屠场。我忍不住捧住头，狂吼了一声，吼声中蕴涵着悲愤和无奈。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场游戏了，我忽然想马上退出。r
倏忽，四方八面响起了奇怪的尖啸，罗休等人面上现出疑惑的神色，抬头追察着啸声的来源，黑幽幽的枪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r
“队长，请到控制中心来。”我头盔中的通讯器，传来洪白博士低沉的声音。r
我找到洪白博士时，发现他正愣愣地坐在一部量子电脑的控制台前。r
“有人启动了毁灭装置！”洪白博士的脸色惨白，“20分钟后，所有的飞弹都会落到我们头上！”r
我先是愕然，跟着向后一连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问：“还有其它挽救的办法吗？”r
“战争和血腥使人发疯！”洪白博士脸上的皱纹陡然多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一切都已经太晚了！”r
洪白博士按下一个掣钮，墙上显现出整个地下城的平面图，原来那是一幅超大屏幕。r
洪白博士指着东北角，神情木然地说：“这里有一条通往谷外的捷径，活着才有希望，祝你好运。”r
我的脸上烟火斑驳，身上的防护服和防弹衣已变得褴褛不堪，我以疯狂的动作在漫天的炮火中穿梭。r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尖啸声，我根据撕裂空气的声音判断，估计那应该是红外感应或智能追踪型飞弹。r
“轰──”我感觉自己摆脱了大地的束缚，腾地升上了半空。r
我看见天空中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火球，接着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耀眼的核闪光猛然照彻了黑夜。同一时间，我又看到一堵火墙正从身体下方掀起，向无限远的地方延伸着，片刻就充斥了整个视野。r
下面的地下城瞬间显现，又瞬间消失。裂开的火团在逐渐扩散着，扩散着，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之中。r
一瞬间，我感觉周围变得那么宁静，那么空灵，我不知道自己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