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路冲水格

交战数月೿吴王虽有败相೿九王爷那边也甚是吃力೿双方相持不下೿谁知就在此时೿吴王那边几名重将忽然连夜发动兵变೿就连吴王本人也险些被拿住೿所幸手底亲信拼死保护೿只得连夜带着残余部将匆匆逃回京城去了೿同时西南三郡郡守也相继起兵೿接应九王爷。r

意外的兵变改变了一切೿九王爷顺利拿下河东三郡。r

据说这场兵变的主谋೿正是吴王之子೿南郡王谢天心。r

谈起这事೿人人脸上都是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父亲谋逆弑君೿如今轮到儿子背叛父亲೿父子俩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r

白晓碧坐在饭庄里೿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情。r

初听到这消息೿她还是有些惊讶的೿怪不得他总说有事೿原来竟是在策划这场兵变೿但这样一来೿受益的岂不成了温海？r

那条路೿永远只能容许一个人走在前面೿就算他肯让步೿别人也未必放心。r

温海不是个合作的好对象。r

照理说೿是不该再关心那个人的事೿然而白晓碧还是忍不住多想೿直觉告诉她೿此事必定与她有关೿若非为救她೿吴王对他还是有父子情分在೿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撕破脸೿吴王当时将她交给他看守೿其实也是在试他೿私自放人已经是大忌೿再有人进谗的话೿吴王安得不疑？如今他不先动手೿吴王也必会动手೿是情势逼得他与温海合作。r

整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那他又何必救她೿引得她抱有幻想。r

白晓碧没有等温海派人去接೿就独自离开了೿两个丫鬟都是临时雇佣的೿没有防备೿大约他也没想到她敢自己走。r

出来已将近一个月೿身上银子所剩不多೿应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r

城北柳家要买丫鬟೿许多人等在门外。r

若是往常೿断没有这么多人卖女儿的೿只不过近两年战乱೿逃难来的人太多೿听说柳家家风还好೿待下人也不那么苛刻೿因此许多人都想将女儿卖进去೿一来能换几个钱敷衍生活೿二来女儿进去不会吃太大的苦。r

白晓碧上去报过名字೿站在人堆里等待结果。r

忽然೿管家出来叫道：“那个姓白的丫头೿我们二公子叫你进去。”r

白晓碧愣了下：“不是伏侍三夫人么？”r

管家似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答道：“二夫人跟前还缺个人伏侍೿方才看你还不错೿所以二公子过来招呼೿想要你进去让二夫人瞧瞧。”r

原来是见二夫人೿白晓碧松了口气೿跟着他进去。r

管家将她带至一处院门前：“里头就是೿你进去吧。”r

白晓碧道：“管家……”r

那管家竟不理她೿飞快走了。r

哪有无故把人丢下的೿就算他不方便见二夫人೿也该有丫鬟来接应才是೿白晓碧察觉不对೿开始迟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走。r

想了想೿她还是转身打算离开。r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笑声：“好好的来我家做丫鬟೿往常的胆量哪儿去了೿你师父呢？”r

声音十分耳熟೿略带调侃的语气೿白晓碧听着极其亲切೿定下心೿连忙转身೿看清那人之后不由惊喜万分：“二公子ǿr

多时不见೿陈瑞模样未改೿墨色衣衫衬得整个人稳重许多೿他走到白晓碧面前：“一年不见就变成了丫鬟೿好可怜的小姐。”r

白晓碧奇道：“这不是柳公家么೿怎的成了你家？”r

陈瑞看看四周：“这是我当初为了接她出来೿瞒着别人在暗地里置办的产业೿用了她的姓೿原只当白费心思೿谁知到头来竟救了一家人的命೿自四王爷与安远侯出事೿我们陈家为避吴王追查೿搬到这里೿对外称作姓柳೿好在沈指挥使事先指点೿大哥触怒皇上೿早已被削职೿吴王进京后办了李家೿虽也派了人捉拿我们೿却不那么紧。”r

无意提起他的伤心事೿白晓碧忙移开话题：“陈公与陈侍郎可都好？”r

陈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只问他们？”r

白晓碧赧然：“三公子还好？”r

陈瑞道：“李家虽出事೿弟妇却有幸被救了出来೿只是无处可去೿三弟既与她定过亲೿只说不能不管她೿让接了来家里೿两人上个月才成亲。”r

白晓碧抿嘴：“所谓祸福相依೿就是这个了。”r

陈瑞负手看她：“他才成亲೿你就跑来做我弟妇的丫鬟೿叫他知道岂不又要为难೿所以我叫你进来೿不是还有个拿你当妹妹的人么೿怎的他……”r

白晓碧打断他：“二公子说什么೿都过去的事了。”r

陈瑞看了她片刻೿道：“九王爷呢？”r

白晓碧有点惊讶：“你……知道了？”r

陈瑞笑了笑：“能叫沈指挥使如此恭敬೿必定不简单೿我先前只没猜到是九王爷。”r

既然他已知道温海的身份೿陈家之事到底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想必他也该猜到了೿白晓碧心中忐忑೿留意观察他的神色。r

陈瑞面色不改：“多亏沈指挥使指点೿我们一家人才能平安无事೿我看如今这样很好೿虽比不得往常೿不能锦衣玉食೿但家父很满意೿里外过着也自在。”r

白晓碧松了口气：“说的是೿这样的日子过着放心。”r

陈瑞道：“九王爷必胜无疑೿跟着他೿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莫非他也不管你了？”r

白晓碧支吾：“没有೿他忙着战事೿我……我不想回去打扰他。”r

陈瑞道：“所以心血来潮跑出来给人当丫头？”r

白晓碧不语。r

陈瑞没再多问：“我叫人安排೿你暂且住在这里。”r

白晓碧道：“不了೿我去别处。”r

陈瑞冷哼：“兵荒马乱೿一个丫头乱跑೿仗着运气没出大事೿当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且留下೿在二夫人跟前使唤೿再乱跑೿我便报信与九王爷。”r

白晓碧只得应下r

毕竟陈家是在逃避吴王追捕೿为防万一೿全家人并没有住在一处೿陈侍郎夫妇与陈公现在城外庄上೿陈琪夫妇与陈瑞夫妇住在这城里。白晓碧也曾遇到过陈瑞的新婚夫人೿当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家人被害೿所幸陈琪待她极好೿时常见她帮着二夫人料理家事೿待嫂嫂十分恭敬。r

二夫人年长几岁೿温婉贤惠೿上下琐事几乎都是她在料理೿大约陈瑞特地吩咐过的缘故೿她几乎没派过白晓碧什么活೿不过偶尔让她传话做样子。r

得她关照೿白晓碧十分不安。r

二夫人笑道：“他特地嘱咐过的೿你别怪我。”r

白晓碧道：“二公子……”r

二夫人忙打断她：“他如今虽说还是瞒着我许多事೿但是待我极好೿并不像往常那样೿我想೿姑娘的事他既不肯说与我೿其中必有缘故೿我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姑娘别多心。”r

正说着೿陈瑞就走进来：“老爷子叫买新宅೿我才看了处೿还算宽敞。”r

白晓碧奇道：“这里住着不好么೿还要买宅子？”r

陈瑞道：“老爷子原就不肯改姓೿成日念叨骂我对不住祖宗೿如今吴王已不足惧೿所以命我重新买所宽大的宅子೿一家人都搬进去团聚೿从此又可以姓陈了。”r

白晓碧提醒道：“既要搬宅子೿可得请个好先生看看风水。”r

陈瑞道：“你会？”r

白晓碧道：“我不会೿我去看热闹。r

吴王父子反目೿其子领西南三郡兵力೿吴王实力大折೿九王爷势如破竹೿挥兵北上೿正在这当儿೿西北两郡忽然也起兵响应九王爷೿几路兵力呈合围之势೿逐渐收网೿将吴王逼退往京城೿如今吴王算是大势已去೿自顾不暇೿也难怪陈家不怕了。r

这一带战乱已过೿渐渐地有了好转的迹象೿许多店铺早已重新开业。r

陈瑞果真带着白晓碧去看宅院。r

转过几条街೿他停在一扇大门面前：“这家主人与我们同姓೿因在城东买了宅子೿所以这里空了下来೿我看过೿里头还好೿宽敞明亮。”他一边说೿一边带着白晓碧顺围墙根前行೿转了一圈。r

白晓碧回到大门处再看了半晌：“我看着不太对呢。”r

陈瑞道：“哪里不好？”r

白晓碧站在门口೿面朝大路：“我也不懂什么೿好象也并没有反弓煞厝角煞之类的೿大约是这条路正冲着门来的缘故೿我就是觉得不对೿二公子不觉得出门就有路冲过来很不舒服么೿还是请个先生来看看再买吧……”r

话没说完೿旁边忽然响起笑声：“了不起೿白姑娘竟也知道反弓煞೿这宅子确实买不得೿有路直冲大门೿此乃路冲水格೿十分不利。”r

白晓碧连忙望过去。r

两个人并肩行来೿一个长身玉立೿俊脸上有惊喜之色೿正是陈琪；另一个年纪稍小೿长相俊俏无比೿笑容单纯可爱。r

陈瑞笑道：“沈指挥使怎的有空来了。”r

“奉王爷之命೿去西北办了点事೿前日才赶回来೿”沈青拱手೿看白晓碧一眼೿“王爷又派了件事与我೿方才路过೿遇上陈三哥೿正要前往府上问候陈公与陈侍郎೿谁知在这里看到你们。”r

白晓碧恍然೿前日西北两郡起兵响应೿这就是温海派他办的事吧。r

陈琪上前作礼：“白姑娘。”r

白晓碧退一步೿亦还礼：“三公子。”r

陈琪面色微变೿怔怔地看着她。r

陈瑞拍拍他的肩೿笑道：“沈指挥使是贵客೿回去再说吧。r

入夜೿沈青果然溜进后院来敲白晓碧的门೿白晓碧无奈೿因怕被丫鬟们看见引出闲话೿只得开了门让他进房间。r

沈青笑道：“王爷四处找白姑娘೿想不到在这儿躲着。”r

白晓碧道：“你别告诉他。”r

沈青抄手：“这又奇怪了。”r

白晓碧支吾：“他们打打杀杀೿我又不会೿回去做什么೿再说……我讨厌那些事。”r

沈青道：“王爷叫我带句话给你。”r

白晓碧抬眼。r

沈青道：“徒弟胆敢违逆师命೿将来定然不饶。”r

白晓碧勉强扯了下嘴角：“王爷是王爷೿什么师徒೿叫人听了笑话。”r

沈青道：“我已听说了೿王爷聘下了吕将军之女೿但此事百利而无一害೿你向来通情达理೿实在不该因为这个赌气。”r

白晓碧忙道：“沈公子说什么೿我并没与谁赌气。”r

沈青道：“那为何不肯回去？”r

就算能容忍这些೿可她自不量力೿人和心都已经给了出去೿哪能再回到他身边？白晓碧躲避着对面投来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不喜欢去京城೿更不想进宫住一辈子。”r

沈青皱眉道：“你真打算留在陈家？”r

白晓碧道：“总之我不会回去೿望沈公子帮我。”r

沈青为难：“欺瞒王爷不是小事೿你怎样都无妨೿到头来须连累了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你了೿白天再说吧。r

第二日上午೿白晓碧得空去找೿他却不在了೿原来是被陈公留住说话೿下午再去೿他却又被陈侍郎请走೿等到第三日೿他干脆跟陈瑞去外头看宅子了೿接下来几日他总有理由避开她೿连陈瑞也被他拉着೿总是见不到。r

白晓碧越想越不安೿待要去找二夫人商量೿却见陈琪走来。r

二人同时站住。r

陈琪既没作礼也没招呼೿只是看着她。r

白晓碧先开口：“三公子。”r

陈琪道：“白姑娘的事೿二哥都与我说了೿当日一别೿原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了೿谁知……”谁知如今还能见面೿他却已有了妻子。r

白晓碧道：“三夫人待人极好೿是三公子的福气。”r

陈琪点头：“那面镜子还在么？”r

白晓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在的。”r

陈琪微微一笑：“白姑娘肯留着它೿我亦当知足。”他缓步上前೿自她身旁走过೿低声道：“沈公子早已送信出去೿只怕九王爷已知晓。”r

白晓碧吃惊೿谢过他便急急走了r

早该想到೿沈青怎么可能瞒着温海办事೿明里拖着她೿暗里却写信给温海ǿ白晓碧心知不能久留೿在心里将沈青骂了好几百遍೿甚至不及与陈瑞道别೿匆匆收拾了东西就走。r

刚刚出门೿身后就有丫鬟追上来೿递给她一个袋子：“三公子叫姑娘带上这个。”r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白晓碧立即猜到是什么೿没有推辞೿正要谢她೿忽然听得远处响起急促的蹄声೿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飞快行来೿在大门口停下。r

二人犹在发愣೿车夫已下车೿恭敬地打起车帘。r

看清里面那人是谁೿白晓碧连忙与丫鬟道了声“多谢”೿低头拔腿就跑。r

身后人沉声喝道：“站住。”r

白晓碧假作没听见೿跑得越快೿匆匆转过街角೿回身观望೿见他没有追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r

待要继续走೿冷不防身后悄无声息冒出个人来。r

“当真是惯怀了೿胆子越来越大。”淡淡的声音。r

避无可避೿白晓碧垂首不敢说话。r

见她这模样೿温海神色略柔和了些೿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去。”r

白晓碧挣扎：“王爷……”r

温海道：“违抗师命೿该如何处置？”r

白晓碧道：“我师父是温海೿不是王爷。”r

温海道：“那就是೿违抗夫命？”r

白晓碧慌道：“王爷说什么ǿ”r

温海将她拉近：“夫便是天೿你爹就没教导你三从四德么。”r

在他跟前输了气势೿更没有把握谈条件了೿白晓碧镇定：“王爷说笑呢೿王爷不应该是王妃的丈夫么？我哪里当得起。”r

温海看看她೿目中逐渐升起笑意：“此事回去再说。”r

脱身不得೿白晓碧着急೿索性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什么缘故೿王爷不就是为了笼络吕将军？当初带着我೿也只是因为我的命数೿如今王爷大事将成೿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对王爷来说不重要೿若非叶公子救我೿我早就死在吴王手上了。”r

“为这个生气？”温海锁眉೿“退兵之事委实关系重大೿吴王有意试探೿真叫他得逞೿将来必定得寸进尺೿我若败了೿他同样不会放过你೿你心思简单೿不明白这其中厉害也就罢了೿却不可如此不识大体೿那等情势下೿任是谁也不会撤兵的。”r

白晓碧随口道：“我本就不识大体೿不配留在王爷身边೿王爷回去吧。”r

“你要如何？”r

“王爷将来是皇上೿三宫六院೿不缺什么೿我不想进去当中间那一个೿更不想天天跟谁问安下跪。”r

温海显然有些恼火：“你向来是最懂事的೿怎的也如此嫉妒？”r

白晓碧怒道：“我就是嫉妒೿王爷管我做什么ǿ”r

温海不再理会೿拖着她便走೿马车早已停在街口等候೿他抬手将她丢入马车೿喝令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