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凄冷庭院内满地狼藉房间空空如洗桌椅凌乱箱柜大开衣裳等物被扔得到处都是白小碧翻了半日也没找到一张地契终于死心默默走出院门茫然坐在台阶上。r
黑夜送来许多寒意。r
白公在世时她便跟着学习料理家业可惜做得再好白公还是经常叹息她当然知道父亲的心事不过是惆怅白家没有男儿的缘故为此她一直觉得很不服气如今果然招来祸患非但祖业保不住连清白也险些没了今日原是打定主意一死了之的若非朱全开口早已丧命堂前现在就算知道产业被人霸占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r
门井县上千户算来竟无处可去。r
回想父亲无奈的眼神白小碧越发难过忍不住缩了身子抱膝低声啜泣。r
正哭得伤心忽听一阵脚步声走近不重不轻徐徐而来悠闲得仿佛在散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行路人此刻闲适的心情。r
脚步声在面前停下。r
沉默。r
“还能哭就好。”头顶有人叹息。r
声音好象有点耳熟听出说话的是男人白小碧心惊下意识抬脸。r
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身材有点高身上披着厚实的、质地上好的雪绒披风上面大约镶了些银丝线闪着丝丝银光映着冷冷的月色显得更加暖和。r
一只手伸在披风外握着柄白色折扇。r
这副贵公子打扮让白小碧条件反射想到了范小公子立即后退两步迎着月光泪痕未干的脸上升起戒备之色。r
“新娘子?”他似乎在打量她声音带着笑意“果然生得不错可惜脸都花了。”r
白小碧愣了下戒备顿消此人既然知道自己是新娘子当时肯定在场自然也听到了“克夫”的说法哪里还会打自己的主意。r
他以扇柄掀起她的衣袖举止随意而略嫌轻佻语气却是满满的温柔的赞赏:“了不起的姑娘呢等你将来穿上真正的新娘衣裳那才美。”r
白小碧回过神想起方才庆幸逃过范家逼婚倒没留意新娘装还穿在身上想到父亲惨死她心中愤恨顾不得对方是陌生男人三两下就解了喜服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r
“想报仇?那就好好活着才能如愿以偿。”r
白小碧只觉肩头一沉身上已多了件雪绒披风。r
他微微侧身看远处楼头灯火:“饿不饿?”r
白小碧正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已拉起她的手:“哭过了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r
门井县虽小生活却也没想象中那么乏味有些店铺入夜并不会太早关门还有些日夜都亮着灯的地方供人娱乐只是此刻夜深外面行人已不多了。r
两个人踏着月色灯光静静走在街道上。r
一切自然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亲人之间的感觉被温暖的大手掌握白小碧竟然没有抗拒甚至忘记了男女之别一个女子是不该跟陌生男人这么亲密的她只记得很久以前父亲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带她去街上玩如今的情形和当年很像莫名的安心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r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希望身边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或许男人真的天生就该扮演强者和保护者的角色孤单无助的时候有人依靠的感觉多么好。r
不快不慢的步伐透出十分安稳与悠闲。r
被这种悠闲感染白小碧悄悄抬起眼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张很有魅力的脸眉锋斜扫鼻梁挺拔上勾的嘴角挂着无数温柔还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透着股子神秘至少这张脸看上去很舒服很讨人喜欢尤其是姑娘们。r
热流源源不断自他手上传来白小碧只觉双手发烫渐渐地这烫热感蔓延到脸上。活了十六年除了父亲还从未和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过连城南张公子也没有。r
她窘迫地想要抽回手。r
他却微微一笑适时放开她眼睛看向另一边:“叫你们姑娘等我。”r
白小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跟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说话。r
小丫鬟抿嘴:“公子怎的还不回去姑娘要我出来找。”r
他随口吩咐:“我还有些事叫她等我。”r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r
平日在闺中绣花写字顶多学着理理帐外出的时候并不多因此白小碧听不大明白只默然不做声。r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不一会儿工夫他就领着她进了城里一家生意不错的饭庄让小二送上饭菜然后叫过掌柜丢出张银票:“这是她一年的饭钱今日起她便在你们这儿吃了。”r
掌柜接过银票先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接着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然后又低头仔细看银票半晌才连声答应。r
白小碧也看得呆那上面赫然印着“五百两”的字样加了通行的钱庄的印虽说自家也算殷实但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爹爹拿这么大额的银票出来用。r
“早听说你们做生意诚实童叟无欺银子不够的话明日去金香楼找我拿”他停了停接着又笑道“罢了我看她也不好意思吃许多五百两一年尽够了。”r
白小碧的脸立刻红了忙低了头。r
客人话说得好听掌柜笑着拍胸脯保证再自夸了番。r
“若有差错加倍讨还。”他笑着拿扇柄敲敲掌柜胸脯转身就朝门外走。r
见他要离去白小碧有点慌跟着站起来。r
他察觉到动静也不回头话说得随意:“我有事先走了今后饿了只管来这里。”r
白小碧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赖着人家吧最终还是咬了唇没作声右手紧紧捏着筷子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发现自己不只忘了道谢连他的名字也忘记问了惟有身上披风依旧带着十分暖意应该有他的体温还有一种特殊的好闻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