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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莲花托月1


白衣公子身材颀长೿此刻背对朱全负手而立೿从这角度能看到他的侧面轮廓೿不满三十的模样೿挺直的鼻梁线条略嫌硬了点೿透着几分坚毅与冷酷೿眉宇间隐隐有威仪೿通身是白小碧从未见过的优雅与贵气೿背后手上也拿着柄未打开的折扇೿眼睛正打量周围环境೿对朱全的恳求无动于衷。r

刚刚熄灭的无名火气“忽”的又窜上来೿白小碧冲进院子拦在朱全面前೿怒视他:“欺负老人家算什么೿受这么大的礼೿你也不怕折寿ǿ”r

白衣公子瞟她一眼೿微微皱眉೿转向朱全。r

朱全急忙摸索着拉她:“丫头不得无礼೿这是我师父。”r

白衣公子走后೿听朱全细细讲了半日೿白小碧方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位年轻师父姓温名海೿今日恰巧路过此地೿借宿范家೿也是朱全受苦十年೿那点罪过已消尽೿该他脱身出头೿出门扫地时刚好叫温海撞见。r

白小碧怪他:“伯伯怎不早说೿你师父这么年轻。”r

朱全心情也大好೿解释:“我五十八岁遇上他೿当年他才十六岁೿如今整整十年೿我都六十八了೿他老人家可不是才二十六岁。”r

听他称呼“老人家”೿白小碧忍不住“扑哧”笑了。r

朱全道:“如今他来了就好೿不但我有救೿你也能有个指望。”r

对于他说的什么指望೿白小碧根本没放心上೿她想了想೿她凑到朱全耳畔:“朱伯伯೿你师父真有那么大本事?”r

朱全道:“他老人家说有法子救我೿必定就有。”r

白小碧好奇:“范家祖坟我见过೿那地方真那么好?”r

朱全道:“那不过是座空坟罢了೿真正的埋骨之处……”老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依稀有了几分地理先生的模样೿他摸着胡子神秘地笑:“我看的好地方任谁也想不到೿不仅福荫子孙೿且尸骨能得龙宫水族守护೿当时我勉强替它喝名叫做‘莲花托月’。”r

白小碧觉得新鲜೿赞道:“莲花托月೿好名字。”r

朱全叹道:“怕是我把名起坏了呢೿这不瞎了眼睛?如今遇上师父೿也算你我的机缘೿我眼睛看不见೿不能伺候他老人家೿你先取些盆热水给他送去吧೿他喜欢干净。”r

知道他是有意要自己讨好温海೿正巧白小碧也一心打着自己的主意೿闻言果然起身取了个木盆洗干净೿去厨房讨热水。r

天已经黑了೿刚走进厨房就听见范小公子呵斥下人的声音೿白小碧慌忙就想要退走。r

范小公子已看见了她:“站住。”r

白小碧只得站住。r

范小公子走到她面前೿盯着那白嫩的小手೿眼睛里放出光来。r

白小碧察觉不对೿立即后退两步೿同时将手往袖子里缩进了些೿暗暗紧张೿生怕他又任性胡为。r

大约是受过嘱咐೿范小公子竟没有再多纠缠೿美色当前又碰不得೿只是恶狠狠地拿她出气:“仔细干活೿我们范家不养那些吃白饭的ǿ”转身吩咐身边下人:“明日叫他们多拿几袋麦子给朱全೿让他们磨出来。”说完气冲冲地走了。r

白小碧反倒松了口气೿范家对朱全的话果然深信不疑೿可知朱全所言不假೿范家就是靠他指的阴宅才飞黄腾达的೿朱全的师父一定更加厉害了೿想到这里೿她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默默拿木盆盛了热水೿捧着就往温海的院子走。r

范家是本地大乡绅೿备有专门的客房೿接待上面来巡查的官员或者四方有头脸的远客೿此刻院内只有一间房里亮着灯೿白小碧走上前敲门。r

“进来。”略显清冷的声音。r

白小碧深深吸了口气೿镇定地推开门೿端着热水走进去。r

桌上铺着雪白名贵的澄心堂纸೿半边脸映着灯光೿挺直的鼻梁透出几分冷酷೿他正提笔站在桌旁写字೿手中是上好的金漆头湘妃竹笔೿因为直着身೿动作显得更加随意೿说是优雅೿不如说气势居多೿那种与生俱来的为尊者气质让白小碧生出畏惧之心೿迟疑着不敢上前。r

察觉到她的不安೿他转脸看她。r

说也奇怪೿那眼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甚至很随和೿白小碧却还是不由自主哆嗦了下೿退一步೿莫名地更加紧张。r

他倒和气:“我叫温海。”r

白小碧早已知道他的名字೿只不过他算来是朱全的长辈೿自己安心套近乎೿叫温公子未免太过生分೿可又找不到别的合适的称呼೿所以迟疑೿此刻他已主动开口提示೿尴尬之下她紧紧抓着木盆边缘೿总算挤出句完整的话:“朱伯伯叫我送水来。”r

他点头示意她放下。r

白小碧小心翼翼走过去放了木盆೿退到旁边。r

他搁笔洗过手೿往椅子上坐下೿随口道:“你的事朱全都说与我听了。”r

白小碧低声道:“白天是我不知道೿温公子不要见怪೿快些救朱伯伯出去吧。”r

出乎意料೿他没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她:“几时生的?”r

陌生男人开口就问女孩儿的生辰八字೿白小碧有点不知所措೿但一个人能有那种睿智的目光೿就绝不可能是范小公子之类的人೿她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r

他微微皱眉೿若有所思。r

几分兴趣೿几分衡量೿白小碧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要退缩。r

“朱全不听我的话೿所以自食其果೿”他收回目光೿低头整理袖口೿“你来见我೿是想要我替你报仇?”r

白小碧迟迟不走೿打的正是这主意೿哪知道这么快就被他猜透心思೿于是更加紧张೿准备好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想着他是朱全的长辈೿索性上前跪下:“范家真的很坏೿温公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周围街坊……”r

“范家好坏与我何干。”他打断她೿又提起笔。r

白小碧愣住。r

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别有深意೿他淡淡道:“尚书大人圣眷正隆೿底下几名将军手握重权೿在朝也曾有功劳೿说句话连圣上也要让着三分೿怎好办他的家人。”r

白小碧以为他惧怕权势想要退缩೿顿时眼圈一红೿急了:“就算范八台有功೿也不能任家人胡作非为೿朱伯伯帮了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我爹被他们害死೿难道就这么算了೿太不公平ǿ温公子连是非也分不清了么ǿ”r

他自顾自写字೿仿佛没有听见。r

白小碧后悔不迭೿恨不得掌自己几个嘴巴೿明明是来求他೿怎的反变成了骂他“是非不分”೿果然祸从口出೿做事不能只凭一时冲动೿该多想想再说的。r

正在担忧೿忽听他低声道:“有理。”r

白小碧松了口气೿半是奉承:“温公子本事通天೿一定能有办法惩治他们。”r

“本事通天೿朱全说的?”他停笔瞟她೿“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r

白小碧这回谨慎多了೿含蓄答道:“朱伯伯是高明的地理先生೿温公子是他的师父೿一定更加厉害了。”r

他皱眉:“朱全是我的徒弟೿我自有道理೿你且回去。”r

见他似乎有不耐烦的意思೿白小碧也不好再说೿起身默默收拾了木盆走出门。r

她刚离去೿一道黑影就从窗外闪进೿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衣男人೿身手敏捷೿腰间带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