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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虐身虐心


寒假归来,开学那天,苏悯看到郑晓雪的脸,吓了一大跳,她洁白无瑕的右脸颊上居然多出了一块直径一厘米的黑斑,黑白辉映,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苏悯脱口而出。

“去医院看过,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中医说可能是毒素发作,最近在喝中药调理呢。”郑晓雪沉着脸说,“喝中药又掉头发,你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别瞎说。”杨羽灵打断了她,“我看呀,你就是郁结在心,女人最不能发愁、揪心了,状态都反映在脸上。你要是想通了,这斑也就该退了。”

晓雪沉默不语,要忘了那段还近在眼前的情伤,实在太强人所难。

为了给晓雪散心,苏悯提出一起去外国语大学辅修法语,晓雪痛快地答应了。于是,每周都有两个傍晚,她们俩骑车40分钟去外国语大学上法语课,从字母发音开始学起,然后是基础对话和繁琐到恐怖的动词变位,每次上课回来,寝室里都流动着费劲的小舌音。

口齿伶俐的苏悯擅长说中文绕口令,唱“咿呀得喂”的时候,“得”也可以卷得很长、很到位,大舌音发得轻松,小舌音却要了她的命,苏悯禁不住抱怨:“看来还是豪迈的西班牙语更适合我,优雅的法语不是我的菜啊!”

女人之间关于友谊的嫉妒,其实并不比抢男人的争风吃醋逊色,苏悯“移情别恋”和郑晓雪走到了一起,令陶春晓十分郁闷,但开朗的春晓很快找到了新的支点,她是寝室里最早申请QQ号的一个,每天一有空就泡到计算机教室去,和陌生人聊天聊得天昏地暗。

说实在的,和晓雪相伴,远没有和春晓一起那样轻松愉快,但是苏悯每次一看到晓雪脸上的黑斑,就一厢情愿地觉得她需要自己。苏悯常常怀疑,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住着个男人,碰到楚楚可怜的漂亮女子,就会迸发出强烈的护花欲望。

然而,晓雪还是会做一些疯狂的事,令苏悯无法理解,拦也拦不住。有天下午,她们俩去上海博物馆看青铜展,从上博出来,晓雪径直就上了停在人民广场的义务献血车。

苏悯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对医生说:“她不能献血,她两个月前刚刚……失血过多……”苏悯不好意思直说“割腕”,这毕竟是晓雪的隐私。

晓雪对医生绽开如花笑颜:“您别听她的,她晕血,看到针头就倒。”然后又笑眯眯地转过头来,“苏悯,你下去下去,我献好血就来找你。”

苏悯等在车外,气得七窍生烟,过了一会儿,晓雪用药棉花按住臂弯,脸色苍白地走下车来,她小碎步踱到苏悯面前,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容。

“你说过不作践自己的,你这是干什么呀?!”晓雪第一次看到苏悯发怒的样子。

晓雪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苏悯彻底噎住,“我虐身,你虐心,有什么区别呀?现在我觉得通体舒畅,心里特别轻松。”郑晓雪一向是个对自己够狠的女人,14岁那年,她的左手食指指甲里嵌进了一根木刺,她几乎把整个指甲掀了起来,只为了挖出那根刺。所以,当她用碎玻璃割向自己左腕的时候,虽然有过短暂的犹豫,但下手却没有留情。

晓雪说的没错,苏悯确实处于持续虐心的状态。上个学期,她收到过三张汪云政的三无明信片——第二张上面是东京二重桥,上书六字英挺的行书——“我还是不能忘”;第三张是富士山雪景的明信片,写着“白日登山,夜宿温泉,思慕故人,新年快乐。”仅从三张明信片,苏悯就可以想像,汪云政的留学生活过得相当不错,他游历过很多地方,在偶尔孤寂的时候,会想起“故人”,为她选几张风景如画的卡片,似乎是在表达他的怀念,但更好像是在提醒她“莫失莫忘”。

过去半年,苏悯也曾开出过三朵桃花,如果当时潘誉泽乱抛橄榄枝也算是一朵滥桃花的话。

第一位追求者是个环保协会的社会学系男孩,他给苏悯写了封很美的Email情书:“你的眼波,让我平静,我把那叫做优雅,是的,优雅。‘星空’,我只能找出这一个词来形容……”可苏悯的回复却很冷酷:“你看到了我的眼睛,却不知道我过去看到过什么、现在注视着什么、未来期待着什么……谢谢你的好意,希望我们能继续做朋友……”

第二位追求者是个高大壮硕的天津同乡,有堂公选课上,苏悯被老师叫到朗读期中作业,课后,那男孩就跟了她一路,直到被拦在了东区的铁栏之外。

某个周五的晚上,苏悯去校报开会,回到寝室,夏卿说:“有个很有礼貌的男孩打电话找你,声音特别好听。他没说自己是谁,只说晚些会再打过来。”苏悯的心里开始打鼓,会是汪云政吗?

她试着看书,却看不进去,一直坐立不安到临近熄灯,连孟爽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是怎么了?跟个金霸王的兔子似的!”终于,电话铃响了,两声过后,苏悯深呼吸拿起电话,室友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清清楚楚看到了她脸上的失望。

不是汪云政,是那个锲而不舍的同乡。

那男孩其实不错,可是,苏悯的心里完全没有空隙去接纳别人,甚至连了解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后来,她干脆很少去上那门公选课,还好老师开恩,期末考试给了她一个C。

2001年春天,苏悯再没有接到过来自汪云政的只言片语,她的心已经渐渐死了,原来,他的“我还是不能忘”只能持续几个月而已,这就是爱情的保质期吗?

闺蜜廖希言在来信中说:“一个不成熟的人会为他的事业壮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会为他的事业卑贱地活着。”这句话令苏悯很有感触,如果说爱情就是她最珍视的事业,那么她现在已经全盘皆输,当沙堡终于毁掉,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贫穷。

也许,她真的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