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财说:“颜哥,虽然你比我小,但我仍把你当哥。我从不轻意软捧,夸讲,称赞任何人的,你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值得尊敬和配服的人,你现在很难,但我相信,凭你的志气和才能,将来肯定会有出头之日的。我俩算是有缘,但今后天各一方,再有没有缘份相见,只有上天知道。不过此身能有缘认识你,不枉此一身了,这样吧,你现在这么困难,我没有其它能力帮助你,给你二十元钱,算是在你困难的时候尽一份心吧。”说着便从上衣袋里拿出二十元钱。
公上马上站起来说:“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朋友之交贵在交心。你我两个都是受苦人,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李天财也站起来说:“怎么不能要,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有钱我用,我有钱你用,何况你现在有难,我不帮谁帮?拿上。”说着便寒在公上手中。
公上仍拒绝说:“不,谢谢,你这个钱我不能要,因为……”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李天财毫不多意:“怎么,你是嫌我这个钱不干净?是脏钱,不能用?我跟你说,我这个钱是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钱?他一样能够吃饭,住店,买东西。我不给你说这个钱是偷来的,你就认为是干净的。我给你说了,你就认为是脏的,就不要,是不是?我给你说,我是真心给你的,没有什么脏不脏,干不干净的,你只看我的心是不是干净的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公上被他的话打动了,再不收就不还通情理了,何况自己的确需要这二十元的救命钱。他收下后说道:“李哥,我不是哪个意思,正如你说的一样,我收下的是你的心,而不是钱。你我今天狭路相蓬,今后天各一方,能不能见面都不知道,你还给我钱,可见你老兄的为人和心地,我这一辈子如不死,如有出头之日,我将把今天你对我的恩情铭记于心,没齿不忘。若能回报,我将涌泉相报,不管怎么,我们还是留个地址吧,今后万一有机会,可以往来。”
李天财说:“算了,算了,你把你的写一个给我,我的怎么写,这时在这儿,等一会可能在新乡,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又在邢台,今天在郑州,明天说不定又在西安,居无定所,没法留呀。”
公上说:“我也一样,我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回老家了,即使回去,最多也只能呆一两天,管他的,留一个也好,万一有用呢?”他写了老家的地址交给他。
此时又值班中午时分,李天财叫公上出去吃饭。走在一个小商店门口,有几个女的在说四川话,公上倍感亲切。他乡遇故里,那有不招呼之理。三位姑娘和两个小伙子在一起看商店的东西,公上想过去打招呼,被李天财一手拉着就走:“说道:别去过问,人家见了你招呼要坏事,别惹麻烦。”
公上被李天财拉回餐馆,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老乡见老乡打个招呼,坏什么事?”
李天财坐下点了酒菜后才慢慢说道:“你没见那两个小伙子是本地人吧,人家好不容易从你们四川弄来几个姑娘,卖给本地人,你一去打招呼,老乡一见面,说穿了内情,小伙子眼看到手的钱就要坏事,你说他能放过你吗?”
公上说:“哦,我知道了,他们把我们四川的姑娘骗到这里来卖钱,嫁给一些老单生汉,每个姑娘要卖两三千。”
李天财惊呀地问道说:“你怎么也知道?”
“我也只知道一点点,具体内情我还是不知道。不行,我还是要去给我们老乡说明,免得她们上当受骗。”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前处走。
李天财赶上一把把公上抱住,说道:“你干啥,你找死?你一个外地人,人家是一帮本地人,喊一句,围上来不把你打个半死,不仅人救不到,自己还吃大亏,岂不是自讨苦吃。”
公上挣扎着说:“我不管,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公理了。有政府,有公安,难道还怕他们不成,老乡明明是受骗?我不去提醒他们我还算人吗?”
李天财拉着公上不放,说道:“老乡怎么了,你四川那么多老乡?你管得完、管得了吗?快,快转去。”说道便把公上推进门。
公上仍挣扎着说:“管不管得了我都要管,见死不救枉为人。总之我都是想死的人,为了救人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重如泰山。”
李天财嘴里便劲的说:“呸呸呸,你神经出毛病了?异想天开,还想英雄救美?人已经走了,现在你想救都救不成了?你看,哪里还有人?”
公上看了一下刚才老乡站的地方和另外三条街,的确不见了几个老乡的人影,加上李天财抓住他又不放,他叹了口口声声气说:“也恨四川老乡不争气,为了贪图享乐,轻意上当受骗。”内心骂了一句“何该!”便失望的回到餐桌上。
李天财点了三个菜,一瓶酒。酒菜上桌后,李天财端着酒杯说:“颜哥,吃了这顿饭我们就要分手了,今后人海茫茫,你我天各一方,再无见面之时,来,为了我们的认识和别离,干杯。”
公上眼里饱含着泪花,也端起酒杯说:“李哥,对不起,虽然我看不起你干的行业,但我很尊敬你的为人。在我们相聚的日子里,你的慷慨大方,很令人感动。特别是今天,明知我们此生不可能再见面,你还给我二十元钱,这份情义我将铭记于心,终身难忘。谢谢你,李哥。”
两人碰了一下杯,干了杯中酒。
第二杯酒下肚,李天财惊喜地说道:“哎,老弟,刚才看见你们几个四川老乡,我突然想起这事,你现在这么困难,走投无路,你不和我一起干,你可以利用你的条件回四川带些姑娘过来卖,那可比干我这一行强多了,挣的钱也很干净,这样你不就出头了吗?”
公上苦笑了一下说:“感谢老兄处处为我作想。不瞒你说,你不是第一个劝我做这事的人。我曾经动过心,而且还算过帐,干上十年我就要成百万富翁。不仅能马上脱困,而且还能发大财,过上人所不能及的美好生活。但你知道不?做这事的罪恶比做你这个的罪孽更大。而且挣钱的钱更脏。我宁死也不挣这个钱!。”
“咋呢?”李天财不解地望着公上。
公上双眼直视着他说:“为啥?自古穿针引线,牵线搭桥是做好事,积阴德,从没有人想在这方面发财。现在的媒婆做媒,虽然得点好处,那是两厢情愿,人家做了好事该得的。而做这个人生意,完全是欺骗。把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骗来卖给一些又老又丑的单生汉,钱一到手,人就是别人的,想跑都跑不掉,被关在、捆在屋里甚至打断腿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说,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能做吗?”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只要能挣钱,你管这么多干嘛?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几个人有良心,你想得太多了。”李天财驳斥道。
“这些我都想过,但一想到做整人害人的事,我就不想干。你别劝我了,我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公上坚决地回绝。
两人吃过饭,喝过告别酒后便依依不舍地道别。公上回到大众旅馆,老谢见他回来,仍然是不冷不热,不管他吃饭没吃饭。公上已经打定主意回交通招待所去住,他跟老谢说:“老谢,我回交通招待所去住,在这里打扰了几天,不好意思。”
老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回过神来说:“其实我也有难处,望你原谅,今后有机会,请到江苏来玩,到时老兄再补偿你。”
“补偿谈不上,今后你到四川也请到我哪里来耍,地址你是有的。”
老谢站在起来说:“有有有,那好吧,谢谢你了,小颜。”
“不用谢,我走了。”公上回到交通招待所,第二天起床后,他在街上的地摊上吃了小米饭和窝窝头,一个人站在交通招待所的门口,思量着怎么办?怎么办?到哪里去?这次推销失败,便再也找不到事干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又不可能再去求易良君收留,那样多没志气,多丢人。
正当他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时,一个是熟非熟,极为生硬的声音在他身旁叫着:“公上、公上、你果真还在这里?”
公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陈洪轮春风满面的向他走来。公上惊呼,高兴的向前握着陈洪轮的手说:“哎呀,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洪轮高兴地说:“我刚从四川过来,也见到了你大哥,你大哥还给你写了封信,所以我特地来找你。”说完便从衣袋里把信取出来递给公上。
公上忙打开信,只见信上写:“公上,你真会办事,两次到河南,这么久的时间,你办成了哪件事?!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再不会办事怎么得了。”公上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他不想让陈洪轮看见,但又避不开,便任意由陈洪轮看着他掉泪。他仰天叹道:“大哥呀大哥,我处在什么时候,什么处境,我都快走上绝路了,你千山万水托人带信来,没有一丝安慰、问候、关心之语,却满腹的责备,埋怨之词。我怎么不会办事?有什么事可办?他收住眼泪,向陈洪轮说:“谢谢你,陈大哥,麻烦你这么远特地给我送这封信来。”
陈洪轮安慰说:“你小家伙也是,自从上次汤阴分手后,我和张大哥时时都在想念你,以为你会来。我这次到成都出差,办完事后,去找你大哥,你大哥才说了你的情况。你小兄弟也是,不把我当朋友,一个人硬撑,出门在外,就得靠朋友嘛,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困难?”
公上擦了一下泪说:“谢谢陈大哥关心,困难虽然有,但还挺得过去,不麻烦陈大哥了。”
“别这么说,这样,我到邯郸去耽搁两、三天,三天后我便回家。你过了三天,你一定到我哪里来。我都跟日杂公司的朋友说了,他叫你去一下,可能要给你订货,知道了吗?”
公上知道陈洪轮关心他,帮助他,故意说给他听的,便说“行,行,过两天我一定去拜访你和张大哥,陈洪轮见公上答应后,便到汽车站坐汽车到邯郸去了。
陈洪轮走后,公上回到房间,又看了一遍大哥写的信,他越看越不平静,心想:自己挣扎在死亡线上,一个人漂泊江湖,离乡背井,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的一句关心问候,连自己最尊敬的大哥,都没有一句安慰,只有一句句责怪。还不及李天财,陈洪轮这些江湖朋友。李天财虽沦为小偷,扒手,但人的本质不坏。而陈洪轮与自己非亲非故,又无所图,一见面便真诚邀请,真心帮助。想到这里,他决定到张文彦哪里,然后再到陈洪轮哪里去。他收拾好他的黄垮包,退了房,赶车来到了内黄县。走了十多里地,内黄县是平愿,地里的青苗刚出土。他问到张文彦家,张文彦见公上到来,既惊喜又高兴。忙将家人介绍经公上认识。
张文彦有三间瓦房,室内很脏,很凌乱。张文彦的老婆大概四十岁左右,长得较胖,对人笑哈哈,似乎是一个百事不管,较为典型的农村妇女。公上看了张文彦的家后,知道他的家境比一般农民还困难。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张文彦说:“小颜,我有点急事要外出几天,待我回来再领你到日杂公司去联系业务,你别多意啊?”
公上站在他堂屋里说:“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就是。”
张文彦走后,公上在这里闷得慌,想马上离开。他算准陈洪轮应该回家了,第四天早上,他见张文彦仍没有回来,便给张文彦的老婆说:“嫂子,我等不到张大哥回来了,我和陈大哥约好了时间的,我今天就要走了。”
嫂子惊呼说:“不中,不中,无论如何,你要等张大哥回来再走不迟呀?”
“我这次来是看望张大哥和嫂子的,也没别的事,现在已经满足了,张大哥回来,请你代我向他致谢。今后你们有机会,请到四川来耍,我告辞了。”
嫂子见公上执意要走,便送出大门外。公上数次回头致意,嫂子不舍的看着公上走了。
公上从内黄赶车到了范县,范县和山东梓县按壤,各管一半。县城不大,到处是残墙断壁。公上按陈洪轮留给他的地址走了二十多里地,到了陈洪轮家。陈洪轮两天前便回家了,陈洪轮的妻子很瘦小,弱不经风。有一个儿子,年龄约七、八岁。有三间破瓦房,座东向西,堂屋里摆了一张四方桌和四条长凳。左侧房一分为二,陈洪轮夫妻住上房。下房约有八平方米,房内有两张炕。院坝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约有五百平方米。室内室外同样凌乱不甚,有一股臭味。公上看到陈洪轮的家,想到自己的家乡,感到山东、河南的农民的居住条件都一样,天下农民一样穷。
当天晚上,公上一个人睡在下房的坑上,朦朦胧胧中,觉得全身上都在涌动,虱子在被盖里向他发起全面进攻,排山倒海般的虱子根本没法捉,只好任由虱子在他身上横行。第二上晚上,他怕惹上虱子,把内裤脱了睡,每当睡暖时,成群结队的蚕子又向他全身上下发起攻击,上下涌动。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公上被陈洪轮的开门声和说是话声惊醒。只听陈洪轮不知给什么人说道:“安排好了,带走。”便和来人出门去了。
早上五点多钟,公上被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震醒,他惊骇地认为是要地震。但当他醒了后,又没有震动了。过了一会,他管他地震不地震,继续蒙头大睡。早上起床,他忽然发觉对面坑上睡着两个人,他没有多想,认为是陈洪轮来的客人。他穿好衣服,一个人坐在堂屋里。
陈洪轮的妻子在弄早饭,不一会,陈洪轮起床,见公上一个人坐在屋里,便大声叫道:“小瘳,小瘳,起床吃饭了。”
一会儿从下房室内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四、五岁,个头约有一米六高,头发盖耳,脸——上圆下尖,五官倒还端正。女的二十二、三岁,长发披肩,长相极为漂亮,皮肤白净,左脸胧上有一个酒窝窝。两人不工不农的一身打扮,似夫妻又不像夫妻,一副长跑社会的气息。
公上见二人从自己睡的房里出来,惊呆了,也知道昨晚发生地震的原因了。按照家乡的风俗,除自家儿孙可在家同房外,其它任何夫妻,包括自己的女儿、女婿回娘家都不能同房,更不能做房事。夫妻同房做房事,更不能在别人房间或有人睡觉的条件下做房事,否则主人家和见做房事的人是要倒大霉的。他对陈洪轮的这种安排极为不满,有点恨陈洪轮。但想到陈洪轮家其它实再没有房间了,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再要倒什么霉就只有死了。又想到这里的风俗是不是不一样?陈大哥家里虽穷,但对自己不错,于是他又装做无所谓的样子。陈洪轮坐在方桌上方指着公上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颜,四川的,我的小兄弟,人很不错。”他又指着左边的哪个男的说:“这位是廖哥,叫廖平。”他指着廖平下方的女的说:“这位是王姐,叫王燕。他们都是陕西安康的,与你们四川交界,你们也算半个老乡。”
公上站起身来,礼貌地叫道:“廖哥,王姐。”
廖平很随意的给公上打了个招呼,极不礼貌。王燕稀奇地问:“哦,四川的,四川什么地方的?”安康人说是话和四川人说话一模一样。
公上听她们说的全是四川话,感到很意外,便说:“四川资阳的。”
王燕似乎没听说过资阳,问道:“离成都多远?”
“属内江地区,离成都有两个小时的火车。”
王燕一听说内江二字,便说:“哦,我听说过内江,听说哪里很穷,女的比较多?”
她这一问,公上知道昨晚半夜三更他们干的什么事?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了?便说:“四川一亿多人,男的也不少。”
王燕“哈哈”一笑:“没看出你还挺有意思的呢?”
廖平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不满的瞪了廖平一眼,廖平感到无可奈何,只好败下陈来。
陈洪轮高兴地说:“这下好了,你们都有伴了,我的朋友就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就别见外了。”
廖平满不在乎,王燕却表现得眉飞色舞。公上见廖平的神态傲慢,也对他不屑一顾,故意对王燕表现得亲热。
吃过早饭,公上见廖平看不起自己,便一个人出门,到外面去转。看到村上的农民,公上第一次感受到电影里北方农民的打扮,头上扎一条白头巾,穿一身土布衣裤,满脸的煞纹。对人很真诚,但不是像陈洪轮一样的山东大汉,多数个头还是显得矮小。转到一个小土丘上,公上停下步来。举目一看,梓县既不是平原,也不是山区,更不是丘陵。湿润的大地上,是一片齐刷刷,绿油油的小麦和油菜。
陈洪轮见公上走远后,廖、王二人说:“我原来给你们说的就是此人,这人不仅女人见了喜欢,就是男人见了也喜欢。这人很顽固,很正直,现在他很穷,但对钱、色不动心。你们两个要下点功夫。如果能拉他来入伙,何愁没有女人和钱财。我故意拖他几天,你们两个要多下点功夫,一定要把他拉过来给我们全作。”
廖平不服气的说:“你也把他吹得太神了,我看他也一般,没啥了不起?”
王燕冷笑着说:“就是,我看他还不及廖平,没有我们廖哥神气。”
廖平恨着她说:“你------。”
陈洪轮阻止道:“你们别斗了,赶快按计划行事。”
公上站在土丘上遥望着遥远的一座山丘。山丘被春雾陇照,时隐时现。麦苗布满大地,散辅在地上的麦芽尖上,挂着滴滴露珠,晶莹剔透。正当他饱饮春色,愁思满意怀之际,身后传来一声:“你在想啥子?想得这么入神。”
公上回过头来,见王燕挽着廖平的左手腕向他走来,廖平失去了傲慢的神情,便说:“吃了饭没事,出来随便转转。”
两人走到土丘上,王燕松开手,来到公上面前:“你做了几次买卖了?做成没有?”
公上笑着说:“不好意思,一次都没做成,这次来麻烦陈大哥,看能否订上货不?”
王燕惊奇的问:“订货,订什么货?”
公上双眼蹬着她说:“竹器,竹器产品呀?”
王燕更加惊呼道:“怎么?你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
廖平用手腕拐了一下她的腰,示意她别乱说话。他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让他知道也没有啥?都是朋友,说出来也无防。”
公上不想让她为难,说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晓得,这次你们带了几个人过来?”
王燕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下说:“两个。”
公上又问:“能挣多少钱?是姑娘还是妇女?”
廖平欲阻止她说,王燕不理他,说道:“大家都是陈大哥的朋友,看样子小颜又不是坏人,何必掩三盖四,说了又能咋子嘛。”她走到身前,神秘地说:“我们只带姑娘,不带妇女。每个姑娘最低能挣二千五,咋晚的人长得不错,我们要价三千元,现在我们还等着陈大哥拿钱呢。”
公上讽刺地笑着说:“你们价钱都不说好,就随便把人交出来,人家少给或不给钱怎么办?”
王燕毫不在乎地说:“这哪里可能呢,陈大哥这个人不错,很守信用。他也不敢得罪我们,否则他到哪里去找人来。得到人的人家巴心不得交钱,他敢少出或不出钱,陈大哥马人把人弄回来,另外找个人出钱买就是,人家抢都抢不赢。”
公上假装很惊奇地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是怎么把一个个大话人弄到这里来的呢?”
王燕兴奋的说:“骗呀。你们四川和我们哪里的人都很穷,很苦,每个人都想嫁一个好地方。你就说这个地方是如何如何的好,说这个地方的女人不干农活,吃香的,喝辣的。总之,家乡的姑娘没有出过门,你把他吹得天花乱坠,姑娘们心痒痒的,巴心不得出来嫁人。”
公上又问:“那姑娘到这个地方后,不满意,要回去,那岂不是害得人家人财两空?”
王燕得意地说:“看来你真是擀面棒吹火——一窍不通。我们还重来没有做过赔本生意,也还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人到了这里后,哪里还依她满不满意,把人带到陈大哥这里,就说带她们去看人。不管是几个人,马上把她们分开,各走各的。只要进了人家的门,人就是人家的了。听话的少吃些苦,不听话的,拳脚相加,一年三百六十天锁在房里,直到生了孩子,才稍为有点自由,但都不准出门。来的人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连这个地方的地名都不知道,身上又无钱,全村上下都是人,一旦发现,被抓回去脚杆都要被打断,谁还敢跑,也没有机会跑。大多数都只有认命。”
公上惊心的问题:“那给家人怎么联系?怎么相亲呢?”
“你真外行,哪里还准她跟家人、亲人会面,这样做的话,倒还不如喊亲人要救他们回去。到了这里后,中断了外面的一切联系,连门都出不去,怎么联系?到了男人家,跟男人睡了觉,就自然相亲了。”
“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出来便音讯渺无,家人不找吗?”
王燕轻松地说:“他找找他的,我们何必管这些闲事?”
公上感汉的道:“太残忍,太无人道了。”
王燕瞪大眼睛,看着公上,说道:“人道,人道值多少钱?不残忍我们怎么挣钱?不挣钱我们怎么生活?无毒不丈夫,这个世道不心黑一点,怎么过日子?”
公上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话,心里如万前穿心般的难受,他本想伸手扇这个恶毒女人两人耳光,以解他心中之恨,但他控制住了,低头看着土丘上的小树。
王燕见时机已到,便说:“小颜,你做啥子竹器生意嘛?四川的姑娘那么多,你去带几个四川姑娘过来,比做竹器生意不知要强多少培,何必近路不走走远路。现在这个世界就是:挣钱不恼火。恼火不挣钱。如果是我们联手的话,肯定是如虎添翼,你说是不是?”
公上笑着说:“我没有做过这事,不熟习。再加上我在女人面前不会说话,更骗不来女孩子,没有这个本事。”
王燕见公上要上路了,说道:“凭你这么聪明,干一次就学会了,何况还有我们帮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凭你的条件,不用骗,只要你愿意,包括我在内,跟着你走的女人一大堆,你说是不是?”
廖平一直都没有说话,抽着烟站在一旁。此时听到王燕说她都要和公上跑,恨着王燕说:“你-----,你想和他跑?”
王燕侧身一把挽住公上的左手腕,头偏在公上的左肩恬不知耻地说:“我就要跟着他跑,你又怎样。”
他这一举动,便公上大感意外,忙甩开她,说道:“哎,你说些啥子?你千万别这样。常言道:朋友之妻不可欺,我不是那种人,你别误会。”
“误会,朋友妻,我看你才误会,啥子朋友妻不可欺。”王燕指着廖平说:“我跟她哪里是夫妻,他想得美!”
此付的廖平没有一点傲慢,恼羞成怒,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十分尴尬。他感激的看着公上。公上为了给他下台,说道:“嘿,嫂子,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一夜夫妻百日恩嘛,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再说,你们千里迢迢,离乡背景,一起生活,一起共事,廖哥多少应该说关心,帮助,照顾过你,人岂能无情无义。”
王燕气恼的说:“你这个书呆子,他关心,帮助,照顾我?你搞错没有,没有我,他连屁都闻不到一个臭。”
公上看着廖平说:“不管咋个说,总是同乡,同事嘛,何必这么绝情呢?”
王燕在树上扯了一根树叶说:“这还差不多,不念这方面的情,我早就把他甩了。”
廖平终于开口说话了:“好好好。谢天谢地,谢主龙恩,你还没有问颜老弟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干哒。”
王燕回过头来,笑望着公上,问道:“当真,说了这么久,把话说偏了,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干?”
“我没有考虑过,因为我用不着考虑。虽然干你们这一行很来钱,但不正道,属不义之财。某种程度说,是伤天害理,灭绝人性。我始终有种担心,虽然现在共产党不管,但说不定哪一天他又突然管了,即使共产党再不管,干这一行也要遭天收,因为你们这要样做,必竟是丧尽天良,害得人家骨肉分离,妻离子散,你们这样做,能长久吧吗?我看你们也挣到了一点钱,赶快收手算了,否则的话,可能为祸不远了。”
王燕不高兴的说:“啥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正道不正道,天收不天收的?你看着钱不要,还劝人家不捡。我跟你说这个世道只认一个字,钱。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你良心那么好,怎么样?有几百,几千?我们伤天害理,丧尽天良,又怎么样?那是你书呆子认为。我认为我们是在做好事,牵红钱,给哪些一辈子结不到婆娘的人找老婆,生孩子,积的德恐怕比你这个书呆子多得多?这样又做好事又挣钱,哪点伤天害理,丧尽天良?我看老天爷可以还要给我们添寿呢?还天收?真是恶心!”
公上被她说得无言回答。廖平说:“人家颜老弟心好,说得也没错,让他再想想,我们不必免强他。”
王燕把树叶往前一甩,说:“想,想个屁,看着黄金不捡,这么简单的事,还有啥好想的?我们又不是完全为了自己,还为他着想,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
公上不想在此事上僵持不下,弄得陈大哥不好下台,便说:“好、好,谢谢你们的好心,我认了,咱们回去陪陈大哥。”
王燕又上前挽着公上的手腕,惊奇的问:“你同意了?”
公上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说:“我是感谢你的好心,啥子同意不同意?”
王燕讨了个便趣,便一个人负气走在前,廖平和公上并行,看着王燕直摇头。
陈洪轮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的上方,笑看着三人回来。王燕进屋便大声说:“陈大哥,我劝他半天,叫他回去弄几个四川姑娘过来,他酸不溜湫说些‘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话,真没意思。”
公上苦笑着坐在陈洪轮对面,王燕本来是坐在右方的,突然挤过来坐在公上身边。公上马上站起来说:“嘿,当着陈大哥的面,你别这样?”说完便展到左方去坐。陈洪轮笑着,小廖苦笑着站在地上。
王燕见公上移到左方,便又起身说道:“我今天就非要挨倒你坐,除非你不坐,你移去哪里,我跟坐哪里?大惊小怪,跟你坐在一起,又怎么哪?”
“天下哪里有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女人?脸皮比城墙倒拐拐还厚!。”
王燕说:“我就死皮赖脸,我脸皮就是厚,怎么样?”说着果真又移到公上的座位上。
陈洪轮听不懂他们的土话,只是开心的微笑。廖平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右方。
三个坐好后,陈洪轮学着生硬的四川话说:“那门回事,你们吵架了吗?你们在我这里吵架,可要不得哦。”
王燕横了公上一眼,说道:“吵架,屁大爷才和他吵架。我看他穷得叮当响,叫他给我们一起干,他倒说什么‘伤天害理啰?丧尽天良哟?还说什么为祸不远啰,要遭天收哦?还劝我们赶快收手,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