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吴解放帮助曾可莲收拾碗筷,这时电话响了。吴解放擦把手接电话:“喂,噢,是小田啦,怎么样,进展顺利吗?什么,没什么收获,那人怎么说?估计没作案可能,为什么?噢,噢,噢,原来这样啊,不过,即使没什么价值,也必须出具证明,不然手续会不完备你说是不?辛苦你们了,再做做工作吧,证明材料弄好了就回来吧。好,好,好,挂了。”r
放下电话,吴解放直摇头。曾可莲问谁打来的,吴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是苟如柏案调查的事。曾可莲问有无新进展,吴解放说剩下最后的线索了,估计也没太大用处。曾可莲不再追问,而是告诉吴解放,中午供销社有个会,可能是超市出租的事。曾可莲前脚走,吴解放后脚拨通曾可艾的电话。r
“可艾吧,国仁睡了没有?”r
“早睡了,昨晚陪小田他们喝晚了,说是累得很呢。”r
“后来,你找小贾谈了吗?”r
“谈了,小家伙似乎明白不少,看样子毕竟是个孩子,城府不深,小田找他询问后,尽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心里压力还是挺大的,特别是我们不出具体材料,弄得他焦虑不安。我想,作为交换条件,他会主动与小妍分手的,但这只是猜测,能否达到目的,现在还不好下结论。”r
“那你就按我们事先说的办好了,出一份语气模糊的证明材料,让他始终生活在压力之中。说实话,我分析过了,这孩子根本不可能作案,但为了小妍的事,逼得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有点儿损,但放得上桌面,又走了程序,吴昊那儿再追问,也好敷衍一下,有个交待。”r
“怎么说呢,死马当活马医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呢也就管用一时,一旦这事脱了身,在小妍的强烈攻势下,两人肯定又会黏到一块,现在看来关键要管好小妍,别与人家主动联系,再一个吧,赶紧给小妍找个对象,不然迟早还是会出状况。”r
吴解放连声作答,但又感到无可奈何。r
放下电话,吴解放心情不太轻松,寻思这样做是否有些过分,然而,两个年轻人死活不听话,之所以弄出这等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作法实属无奈。怎么办呢,可怜天下父母心!下一步,只有主动去找贾平汉,让他说服儿子不要缠着小妍,否则不会有好结局。r
忽然,电话又响了,不知为什么,竟然吓了吴解放一跳。电话那头,派出所小张声音急促,说是刚刚接到报案,距镇政府南边二公里左右的公路上出了车祸,可能有人员伤亡,所长小王都在外地,吴镇长要求吴解放立即赶到现场协查处理。接完电话,吴解放留个小字条,匆忙骑车直奔出事地点而去。r
十几分钟后吴解放来到现场。这里地形有点特别,公路边有个小村子,而且两条道路交汇是个丁字盲角。一辆“东方至秦州”的中巴小公交斜在路边。前轮陷在路边的泥中,车上已经没有乘客,周围不少村民观望。一中年妇女拿着票夹,苦着脸坐在不远的地上。公路中间偏左的道面上有一道十来米长明显斜出的刹车痕迹,依稀可见黑红的血迹。伤员已经送走,镇交管站刘水根站长带着几个人正在勘察。r
吴解放问刘站长:“人伤得怎样?”r
刘站长说:“看样子不轻,流了不少血。”r
“是个什么样的人?”吴解放问。r
“据说是个老汉,我们也刚到,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年纪不小,你去问问售票员吧。”说罢,刘站长指了指那个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r
吴解放走过去:“我是镇里的司法助理吴解放,说说当时的情况好吗?”r
女人见来了干部,沮丧万分地说:“今天出门不顺,出城不久就轧断一条狗腿。半个小时前,车子开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丁字路口窜出个老汉,司机急刹车,还是没刹住,将人撞了出去。想起来真可怕,这老汉真是不要命,怎么突然窜出来呢,真是的。”r
“你说的这些还有别的人看到吗?”吴解放问。r
女人说:“当时车上不少人看到了,但人家都下车走了。对了,刚才有个嫂子说,她看到了。”r
一听这话,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颠三倒四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看到了,我看到了,当时车子开得飞快,那老汉走得也挺快,两面刚好都看不见,刚巧就撞上了,撞飞了,‘噗’的一声摔在地上,趴在那儿不动了,当时恐怕就没气了,脸上都是血,不能看,吓煞人了。”一席话,引来不少围观者。r
“你们认识这个老汉?”吴解放问。r
围观者摇头议论,有的说不认识,有的说看上去有点面熟。r
吴解放问售票的女人:“人送哪儿了?”r
“拦了一辆小车送镇医院了,撞得太重,估计活不成了。”说罢女人“呜呜”哭了起来。r
这时,刘站长他们勘察完毕,初步认定是司机驾车经过村庄时车速偏大,行人刚好从隐蔽的丁字路口突然窜出,司机处置不及,发生车祸,初步判断双方都有责任。最后结论还要等市交警大队勘察后才能确定。吴解放跟刘站长招呼一声,赶忙去了镇医院。r
到了医院,吴解放见到了司机和崔院长、张医生。张医生说伤者已经死亡。r
吴解放问司机究竟怎么回事,司机四十来岁,他呆滞地坐在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太可怕了,怎么会猛然窜出人来,太可怕了,确实踩到底了,怎么还撞得那么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r
吴解放见其情绪紧张,思绪混乱,连忙安慰道:“你别急,先喝口水,然后慢慢说,说说究竟怎么回事。”r
司机惊魂未定,仍然不断重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么突然窜出人来。”r
吴解放见司机受了刺激,一时问不出什么,只好让其平静平静,他转身对院长说:“走,看看死者。”r
停尸间阴暗潮湿,被撞的老汉形体消瘦衣衫破旧,苍白变形的脸上残留着干黑的血迹。不看不要紧,一看吴解放大吃一惊,原来躺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下步要找的贾老汉,贾怀当的父亲贾平汉。这让吴解放目瞪口呆,陡起一身鸡皮疙瘩:“是他,怎么是他,那个,那个贾什么汉,汉的……”r
“这人你认识?”院长吃惊地望着吴解放。r
吴解放连连点头,手和身体不住地发抖,不禁一阵恶心:“该不是又玩的碰……”“瓷”到嘴边,看了一眼死者,赶紧将话收了回去。r
很快,死者的身份得到确认,是秦时镇贾舍村村民贾平汉。r
曾可莲回到家,见桌上吴解放留下字条,一看发生了车祸,心中猛然擦过一阵寒意。一会儿,听到门口自行车的声响,以为吴解放回来了,便去开门。刚想说“回来了”,一开门,见是邮递员小陈,连忙问候一声。小陈说有挂号信,省城寄来的。签完字,接过信,落款是农学院,曾可莲说可能是小妍姨父寄来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想,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写什么信呢?r
回到客厅,曾可艾觉得信的字迹陌生,特别是看到落款处一个“贾”字,猛然一惊,心跳突然加快。她拆开信,认真阅读起来。读完信,曾可莲心情较为复杂,既为小伙子的横溢才华叹服,又为其家境家人叹息,更为女儿小妍的固执担忧,心里烦烦的,胸口闷闷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正准备读第二遍,吴解放回来了。为了不让吴解放看了激动,她赶紧将信收了起来,顺手放在沙发垫子下边。r
一进门,吴解放老远便高声嚷嚷:“天下有巧事,你说被撞的人是谁?”r
曾可莲从吴解放的表情和口气便知,被撞的肯定是熟悉的人,但与亲戚朋友关系不大,忙问:“谁呀?”r
“贾平汉,就是上次说的贾舍的那个无懒。”吴解放边支自行车边回答。r
曾可莲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贾平汉呀无懒的,究竟谁呀?”r
吴解放进屋喝口水,调侃地解释说:“真是贵人多忘事,贾平汉你真的不知道,春节的时候那个故意碰车讹人的贾老汉忘了,想起来了吧,也就是与小妍交往的那个小贾的父亲。”r
一席话,听得曾可艾张大嘴巴愣在那儿好半天,待反应过来,嘴中不停地重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r
吴解放见曾可莲反应如此强烈,忙说:“这个人原先有过碰瓷的历史,所以这次车祸难说没有嫌疑,如果那样,不但害了自己,而且毁了人家司机,根本不值得同情,活该。不过,这只是猜测而已,结果怎么样,还得等交警部门核查鉴定。”r
曾可莲言非所应,仍然不停地念叨:“这下惨了,那孩子惨了!”r
吴解放接过话荐,感慨万千:“是啊,是惨啦。这下,小妍该彻底死心了。你想想,天都塌了,还谈什么恋爱。世间的事真是变幻莫测,看来下步的关键在于做好小妍的工作了。”r
曾可莲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孩子,全让这个家给害了,真可惜呀!”r
“我这人原先不相信命运一说,通过这些年经历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真正意识到,人活在世上还真的要认命,不服不行!想想这小贾,命运还真是不咋的。”r
吴解放感慨万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