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苟如柏伤害案调查工作接近尾声,只有一人没有接受调查,就是在校大学生贾怀当。由于当时贾怀当已去学校开学,所以专案组认为,情况十分清楚,调不调查结论都已给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所谓有杀人动机的调查对象,无一例外地被一一排除。苟如柏案可能成为东方市建国以来唯一的悬案。有人说,苟如柏被袭根本不是哪个人的所作所为,而是遭了天谴,被冬天的暗雷给劈的。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传说归传说,经法医鉴定,苟如柏确系被钝器击中头部,这是铁定事实。r
吴解放将这有趣的传说说给曾可莲听,曾可莲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接着便谈起了小妍的事情。她将曾可艾电话中说的内容避重就轻地讲述一番,吴解放听后很不高兴,他让曾可莲打电话给小妍,让其周末回家,好好开导劝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桩离谱的事情发展下去。曾可莲忧心忡忡,真不知电话中怎么跟女儿开口,唉,有些事就像命中注定一般,比如自己,当初不是这个苟如柏,也不会那样自卑,那么快就匆忙嫁给吴解放。再看看眼前,要不是老太太摔伤住院,谁会想起苟如柏。苟如柏要不成为植物人,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真是不敢想象。现在,小妍又与这个贾怀当纠缠一块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祸是福,很难预料。真不知生活怎么会这样,整天让人提心吊胆过日子。r
整个下午,曾可莲的脑子都是颠三倒四杂杂乱乱的,走路在想,坐着在想,躺着还在想,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想了什么、什么该想自己都想不清了。r
猛然,一阵电话铃响,曾可莲吃了一惊。拿起一听,原来是刘嫂从医院打来的,说天气暖和了,想回去拿点单衣,问能不能替换她一天。曾可莲答应了,说明天她或者吴解放去医院。放下电话,她看看墙上的钟,估计小妍差不多上完课了,便犹豫地拨起了电话。很怪,自从上个月可以在家直拨长途电话,拨电话一次总是很难接通,今天特别顺利,接电话的同学很快找来吴曾妍。曾可莲调整一下心境,先询问近期生活身体情况,然后让其周末回来,说有重要事情商量。本来,说好了贾怀当周末要来秦州的,所以吴曾妍赶紧推说周末可能有课。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别缘故,曾可莲显得有点失态,不容小妍解释,语气非常果断地说:“有课也不行,必须回家!”说罢挂断电话。弄得吴曾妍一头雾水。r
晚上,吴解放进门就问曾可莲小妍的电话打了没有。曾可莲心里不舒服,冷冷地告诉吴解放打了,同时告诉他刘嫂要回去拿点东西,明天他或她必须去东方市替换一下。吴解放说好长时间没去医院了,也该去看看老太太了。r
夜色苍茫。吴解放不知哪来的激情,上床后非要拉着曾可莲亲热一下。曾可莲心情不好,根本没有情趣,出于妻子的义务,勉强应付一下,那种感觉有如行尸走肉。完事清洗之后,吴解放便呼呼睡去,曾可莲怎么也难以入眠,不知为什么,只要闭上眼睛就想起苟如柏那张脸,不是说苟如柏案成了死案嘛,怎么脑子里总是浮现那张鬼脸?还有,那个贾怀当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他的家庭和家人真的那么不堪一提不堪见人吗?贾怀当,贾怀当,那个,那个孩子如果活着,有贾怀当这么大了吧,命运比贾怀当好吗?唉,唉,菩萨保佑,上天有眼,但愿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想着想着,曾可莲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r
今天的阳光多么的明媚呀。曾可艾突然来到吴次庄,带了好多吃的,这让曾可莲万分惊喜,可以说是曾可莲下乡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听说姐姐要到秦州参加赤脚医生培训,可莲特别难过,毕竟很长时间见不到姐姐了。姐姐走了,曾可莲怅然若失。不知是想念家乡还是思念姐姐,近段时间,曾可莲感到特别困倦,浑身没有力气,饭食也特少特偏,而且一向正常的例假也突然中断,这让她特别纳闷。她想,自己是不是病了。于是,她找来赤脚医生读本,当看到自己的生理特征有点像早孕反应时,十分震惊后怕。怎么可能呢,自己从未接触异性,最多只是被苟如柏摸了一下手和脸,这也太荒唐了,不对,不可能,绝对不对劲,她想,自己肯定得了怪病。r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可莲越来越觉得蹊跷,因为她似乎感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逐渐隆起,这让她万分担心。她想,自己的肚子是不是长瘤了,可是先前的体征又像怀孕,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将这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弄糊涂了。她很想去看医生,但转念一想,万一被误症怀孕,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思来想去,还是先忍耐一下,反正不疼不痒,但肚子里肯定有东西,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她的心头。r
可潜意识里她又隐隐觉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因此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在努力寻找逝去的记忆,突然有一天,村南头的吴家办喜事,一股浓烈的酒气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想起了那天歌咏比赛,想起了那天晚上喝酒,想起了自己醉酒后的不省人事,想起了李小凤说苟队长陪自己的那些话,甚至想起了第二天身体敏感处的不舒服……难道,难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儿,曾可莲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她私下悄悄找到李小凤,详细询问那天晚上自己醉酒的情况,当时李小凤也有些醉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她似乎明白,就是曾可莲吐了之后,是苟队长将其扶进房间的,其余就没有印象了。曾可莲的询问,让李小凤不明就里,她问曾可莲怎么突然问这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曾可莲掩饰内心的恐慌,说没什么,只是怕那天酒后失态说错了话罢了。回到宿舍,她抑制不住痛苦心情,伏在被子上放声痛哭。她想,莫非那天晚上苟如柏这个畜生趁她醉酒之际动了手脚?难怪……怎么办,怎么办?告诉姐姐,可她不在身边。告苟如柏强奸,可又有什么证据。即使告成了,自己今后如何做人?完了,一切都完了。弄不好就是怀孕,即使不是怀孕也是肿瘤,反正活不成了……r
又是难挨的一个月。曾可莲的肚子又大了一圈。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尽可能束腰和穿紧身的衣服。她整日神思恍惚,不知如何是好。她心力交瘁走投无路,她绝望了,终于想到了死。反正死路一条,关键是怎么死才死得光彩,不让父母姐姐难堪丢人。上吊、投河、喝药,年轻轻地一个知青死了,一验尸,肚子里是瘤还好,万一是孩子,那还不炸了,看来都不是办法。活不了,死不成,怎么办,怎么办?r
这天上午,一起下放到唐朝镇的同学徐蓓蕾来了。要是以往,两人还不疯上一天,可由于身体不适,曾可莲只在脸上挤出了几丝笑意。晚上,曾可莲照样精神不振,显得病歪歪的。曾可莲的反常举动让徐蓓蕾很不理解,经过反复追问,曾可莲才哭着说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徐蓓蕾认为肯定是肿瘤,千万不能拖,一定要治疗。可当曾可莲说了醉酒和身体反应的情况后,徐蓓蕾竟也雷打一般坐在那儿不说话了。这一夜,两个小姐妹哭到天亮。为了证实曾可莲身体状况,徐蓓蕾将曾可莲的小便说成村上孕妇的,托人带到公社中心卫生院化验,结果一出,徐蓓蕾差点晕厥,曾可莲的确怀孕了,这是天大的祸事呀!得到噩耗,曾可莲面如死灰,接着放声痛哭。徐蓓蕾同样泪如泉涌。两个小姐妹哭成一团。哭不是办法,待曾可莲情绪稍事稳定,徐蓓蕾说一定要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她说她认识卫生院的医生,可以私下找她打胎。r
第二天,徐蓓蕾一大早就去找人,真是老天不长眼,那个医生同样去参加培训了。怎么办?情急之下,徐蓓蕾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看肚子一天天长大,吴次庄肯定不能呆下去了,现在只有曾可莲装病,请假回吴江治疗,离开工作岗位,偷偷住到她那儿,待孩子生下后,扔掉……r
“扔掉,扔掉……”曾可莲边说边哭,甚至哭出了声音。吴解放将其轻轻推醒,问:“怎么了,做什么梦了这么伤心?”曾可莲猛然坐起,大吃一惊:“噢,我说什么梦话了?”吴解放说:“什么扔掉扔掉的,哭得很伤心。好了,梦都是反的,上个厕所,走一走,马上清醒,不然还会接着做的。”曾可莲走下床,边走边想,说不清刚才是回忆还是做梦,反正,心中堵得要命,气都喘不过来。一会儿,曾可莲真的睡着进入了梦境,只见一个英俊少年,笑着冲她走过来,见了她就叫妈妈,她十分震惊!她赶紧回避,那个少年突然哭了,不住地诉说委屈,她不忍地走上前去准备抚慰,突然一个男人怒不可遏地站到了自己面前,那张脸十分阴险,乍一看像苟如柏,仔细一看又像吴解放。这是怎么了?曾可莲不禁出了一身冷汗。r
天亮了,曾可莲没有起得了床,她真的病了,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烧,发冷时浑身发颤,发烧时直冒虚汗。吴解放说她打摆子很严重,是不是想小妍了,昏睡时嘴里不停地喊“孩子孩子”的,这样子从没见过。听到吴解放这样说,曾可莲更是汗流不止,心跳加快,脸色蜡黄。吴解放让其赶紧看医生。曾可艾说没关系,拿点奎宁或抗生素吃吃,躺躺憩憩就可以了。拗不过,吴解放只好这么办。r
这样,东方医院老太太那儿只能吴解放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