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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心灵救赎


吴曾妍突然回家,吴解放曾可莲十分意外,既不是周未,又不是放假,而且事先没打招呼,这究竟怎么了?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肯定与贾平汉的死有关。不管怎么说,女儿回来了,他们心照不宣都没说什么,而是赶紧下厨做菜,尤其吴解放,上次与女儿发生龃龉后曾私下发誓,再也不那样处理父女关系了,太伤感情。r

饭桌上,吴解放没有吭声,曾可莲不住地打量女儿。吴曾妍见气氛怪怪的索性开了口:“爸妈,我是请假回来替贾怀当他爸吊丧的。”r

吴解放一听,心猛地往下一沉,但还是强行压抑情绪,故作冷静地问:“贾家的事,你怎么知道,是他通知的?”r

吴曾妍平静地回答:“不是,是我打电话过去,他的同学告诉我的。我想,不说别的,就冲救命这一条,回来给他爸吊丧磕头,也是应该的。”r

曾可莲睁大双眼,惊诧不已:“你真的去了?”r

吴曾妍仍然平静地回答:“去了,送了一束花,一个花圈,磕了三个头就回来了。”r

吴解放听得手心直冒冷汗,好不容易压住火气,其实已经憋红了脸,语气十分严肃地说:“小妍啦,这件事,从道义上说,这么处理并没错,但从处事层面上讲,你不觉得有些草率吗?是的,贾怀当是救过你,父亲死了吊个丧理所当然,但你非要亲自登门吗?你就不能通过我们代表一下吗?你这样身份不明不白地去,就不怕人家误解乱猜吗?况且,为这事请假显然有些本末倒置,这样处理问题难道妥当吗?”r

曾可莲随即插话:“你爸说得没错,这事处理得太轻率了,今后不能这样。一个大姑娘,莫名其妙地跑到人家吊丧,知道的人说你报恩去了,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你是他家什么人似的,弄出误会来怎么解释呀?你这孩子真是的,咋把事弄成这样。”r

吴解放长叹一声,沉默会儿说:“行了,别说了。明天一早快回学校吧,留下的事我来处理。孩子,年龄也不小了,今后不能这样处理问题。你要知道,这事背后的份量有多重吗?唉……”r

满以为一场风暴,没想到受到的只是几声埋怨,做好最坏打算的吴曾妍,本想与父母大吵一场,没想到双亲竟是这般宽容,她既感意外又感内疚。r

吃完饭,吴解放什么话没说,闷闷不乐地进了卧室。吴曾妍反而加重了心理压力,扪心自问,她也感到这事处理得似乎有点冒失。于是,整理一番思绪后,她轻轻推开父母卧室虚掩的门,黑暗中站在了似睡非睡的吴解放身边。吴解放听到脚步声,问:“小妍吗?”r

“嗯,爸,想跟你谈谈,行吗?”吴曾妍轻声说。r

吴解放见女儿态度诚恳,连忙起身:“行,坐下说罢。”r

吴曾妍坐下,憋了一会儿,喃喃地说:“爸,冷静地想想,觉得爸妈说得对,这事确实做得有点冒失。”r

见女儿主动认错,吴解放心情好了许多,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以朋友身份去吊祭一下亡灵嘛,况且,你说得也有道理,人家毕竟救过自己的性命,知恩不报非君子,解释清楚了,还是可以消除误会的。”吴曾妍知道,爸爸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痛快。r

吴曾妍见爸爸如此大量,更加羞愧不已,继续诚恳地说:“其实,爸爸,上次回到学校,我虽然嘴上顶了您和妈妈,可您们说的每句话我都进行了认真体味,您们确实是真心为我着想。关于贾怀当家中的情况,我也进行了反复思索,觉得您们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说实话,我内心的矛盾也无法用语言表达,接连几天都睡不着觉,犹豫、矛盾、彷徨,内心十分痛苦,可怎么办呢,每每想到贾怀当,我就不能自控,我曾私下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不做个乖乖女,为什么与父母拗着干,让您们伤心,可是爸爸,我好像着魔了,只要想到那个人,就魂不守舍,好像没有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呀爸爸,我确实斗不过自己……”说罢,吴曾妍痛心哭了起来。r

女儿一阵发自内心的话语,听得吴解放既感动又辛酸,不觉流下泪来,一时竟拿不出话来安慰女儿,一直把女儿当孩子的他,第一次发现女儿长大了。原先一直以为执拗任性的女儿,其实有着极其复杂而柔弱的内心,这颗心本以为可以用外力改变,没想到孩子正在用自己的内力来设法改变。见女儿还在抽泣,吴解放怜爱地拍了拍女儿抖动的肩膀,安慰道:“妍妍呀,爸爸错怪你了,平心而论,贾怀当无论长相、学识、人品,爸爸都是满意的,这说明我们的女儿看人眼光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如果婚姻的内容仅此而已就好了,我和你妈绝对举手赞成。r

可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不企望今后大富大贵,但也不希望今后整日生活在烦恼痛苦和屈辱之中。想当年,有多少相爱男女,由于政治原因,比如家庭出身、定为右派等痛苦地分开,有的结了婚为了子女前途,不得不划清界限被迫离婚,而那些没有离婚坚持生活在一起的,付出了多么惨痛代价,让人看了至今不寒而栗。妍妍呀,我和你妈,还有你的姨妈姨父,哪个不视你为掌上明珠,你今后生活得不幸福,你说我们心安吗?我们不替你着想谁替你着想?我们可能爱的方式有些不好接受,但有一点必须肯定,我们的爱是真心诚意发自内心的,有时甚至是十分自私偏执的……”说到这儿,吴解放同样泣不成声。r

“别说了,爸,给点时间,让我整理整理思绪,调整调整心态吧。您们的爱我全部理解,可我的爱同样一时很难从心中驱除,如果赶急了,女儿的心会破碎的,现在,心灵已经受伤,给点时间让我自我理疗自我康复好吗?”r

这时,曾可莲走了进来,见父女俩都在落泪,她也悲从心来,刚想安慰几句,吴解放又开了腔:“好了妍妍,先去睡吧,爸爸理解你,希望你也能理解爸爸妈妈。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包括小贾爸爸的车祸赔偿问题。但爸爸还是一句,今后遇事要像现在这样,理性冷静设身处地地思考,明天还要坐车,先休息去吧。”r

吴曾妍说了声“我走了”,低着头走了出去。女儿出去后,曾可莲问吴解放父女俩说了什么,这么激动。吴解放呆坐了许久,才喃喃地回答:“唉,难啦,难啦!”r

“怎么呢?什么事这么难?”曾可莲有些耐不住性子。r

吴解放说:“妍妍说得没错,想一下了断情缘,谈何容易啊,人毕竟是个情感动物,怎么能想丢就丢说断就断呢。唉,难啦!可有什么办法,现实就这么残酷,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啊。”r

见吴解放情绪低沉思绪杂乱,曾可莲也就没有再问多话。两个房间虽然都熄了灯,谁敢说父母和女儿都睡着了呢?r

第二天一早,吴解放给女儿煮了鸡蛋,买了点心,舀了豆浆。他看上去脸色憔悴,一夜几乎没睡好,但照样表现得精神饱满,没有显露丝毫烦忧。见女儿吃了一点点,吴解放心里凉巴巴的,其实,从女儿的脸上又何尝寻觅不到彻夜未眠的痕迹呢?唉,这该死的折磨人的爱呀?曾可莲为女儿收拾了不少吃的用的,并反复叮嘱,到了秦州别忘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r

送走女儿,吴解放吩咐曾可莲,立即到镇上寿衣店买个花圈,再去买块上好的缎子被面,备上鱼肉蛋等熟食,一句话,按照风俗尽快准备一份祭礼,说他马上要去贾舍吊唁。r

曾可莲一时不知吴解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初表示反对,见吴解放态度坚决执意要去,只好由他。办完祭品,曾可莲反复交待,人家正在办理丧事,千万不能胡来添乱,何况人家孩子没有做错什么。r

吴解放见曾可莲有些误解,连忙解释:“放心吧,我是真心诚意吊唁去的,不为别的,只为女儿那颗真诚善良的心。”说罢,叫上一辆三轮摩的,匆忙装上祭品。车刚开出,可能风吹的缘故,那花圈忽然“哗啦!”一声倒了下来,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曾可莲听了好像小孩喊“妈妈”的声音,但听起来既不像女孩又不像男孩,但细细品味既很像男孩又很像女孩,弄得曾可莲心里慌慌的,眼皮跳跳的,可能同样没睡好的缘故,产生幻觉在所难免。愣了半天神,看着三轮摩的消失,曾可莲才恍恍惚惚地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