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田革新王红卫是市公安局和镇派出所的民警，到了省城照样摸不着南北。车子进站后，两人便不知何去何从。王红卫建议出站后打的，田革新说打的不能报销，下车后打听一下再说，农学院如在附近就走几步，如果太远就坐公交，如不远不近又难找就打的。两人走出站，见不远处有位军人，他们上前打听。军人告诉他们农学院挺近，坐公交车才三站路。r
既然很近，那就步行呗。他们一路边走边问，倒也不觉路远，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找到学院大门。一看时间，已是正午，估计机关已经下班，刚好也都饥肠辘辘，于是两人商量，先到附近的“太阳神酒家”吃饭，既填肚子又消磨时光。四菜一汤，二荤三蔬，两瓶啤酒，两碗米饭，一下干掉四十多块，吃得两人直瞪眼睛，连呼省城物价贵吃不起。出得酒家，便是鹭洲公园湖的北岸，放眼望去，碧波荡漾，远山逶迤。见时间尚早，两人便沿着湖边，欣赏起如画的风景来。r
下午二点以后，田革新王红卫返回学院。在传达室，他们拿出《介绍信》和《工作证》，经过解释登记，直接去了学校保卫科。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部队转业的冯副科长，人高马大，山东口音。田革新递上《介绍信》，正待递烟，冯便边看边问：“说吧，别客气，啥事？找谁？”r
田革新递上烟笑道：“是这样的科长，年初，也就是二月中旬吧，我市发生了一起伤害案！”他给科长点上火继续说，“侦查至今一直没有抓到嫌犯，一些相关人员，我们都做了调查取证，基本排除了作案可能。现在，与本案有点牵扯的就剩一人，先前我们做过分析，这人虽说有作案动机，但基本没有作案可能。为对受害人负责，本着严谨细致的态度，我们专案组决定，还是对其进行调查取证，这个人叫贾怀当，是贵院的学生，希望能够得到科长的帮助和支持。”r
田革新说完，冯副科长马上表态：“听你一说，这个事儿看来还不小呢。按规定，这事儿，我得给分管院长汇报一下，不然还不能弄呢。”r
田革新见事情陡然复杂起来，连忙解释：“科长，其实这事很简单，因这孩子一直上学，我们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然后找人证实一下就行了。”r
“那可使不得，既然是刑事案件，就马虎不得。人命关天，含糊不得。”r
王红卫完全理解田革新的意思，如果弄复杂了，今天就得住下来，回去报销挺麻烦，对老吴就不好交待。于是，连忙帮助解释：“是呀科长，我们明天还要去盐连调查，专案组希望我们最好今天连夜赶回去，所以，这边还请您帮忙，不然我们先找贾怀当谈谈，这样也许节省时间。”r
“那可不成！”冯副科长态度坚决：“不经同意是不能审人的，是违反规定和程序的，是极不妥当的，是绝对使不得的。我说，你们等会儿，我现在就报。”说罢，风风火火地走了。r
田革新王红卫面面相觑，只好耐心等待。说慢不慢，说快不快，大约过了半小时，冯副科长终于满面春风地回来，没进门就大声嚷道：“可以了，可以了，领导同意了，但调查时我们保卫部门的人要参加，形成的文字材料我们也必须过目。”r
接着，冯副科长走到隔壁，叫一个姓汪的年轻人过来，交待几句，便让小汪带着田王二人到二楼的会议室。一会儿，上来一年轻女同志，拿来三个纸杯，放上茶叶，倒上开水，迅速离开。r
半小时过去，贾怀当匆忙来到二楼。一进门，田王二人以为学校工作人员，纷纷起身招呼，等坐下自报姓名贾怀当时，王红卫顿时瞪大眼睛，因为他见过贾平汉贾平民，眼前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怎么也无法与那两个污淖猥顼的无赖联系起来，根本不像一家人，除非是他的妈妈有问题或遗传基因发生了变异。贾怀当帅气的长相赢得了田王二人的好感。r
田王二人穿的是便装，一见面贾怀当并没心里压力，可坐下听说是东方市公安局的，他心里猛然“格噔”一下，心想，难道家里又犯了什么事，顿时紧张起来。r
田革新问话，王红卫记录，小汪旁听。r
田革新问：“贾怀当，先介绍一下自然情况吧！”r
待贾怀当迟疑地介绍完自然情况后，田革新继续问道：“你与贾平汉贾平民什么关系？”r
“贾平汉是我爸爸，贾平民是我叔叔。”r
“你认识苟如柏吗？”r
“苟什么柏？再说一遍好吗？”r
“苟如柏，草句苟，女口如，木白柏，苟如柏。”r
“苟如柏，苟如柏，这个名字听说过，但一时记不起来。”r
“你真的不记得这个人吗？那么，你还记得多年前在你们村工作队的那个苟副队长吗？”r
“苟副队长，苟副队长，你说的是文革期间的那个苟副队长吗？”r
“对，就是这个人，他就叫苟如柏。”r
“这个人就叫苟如柏，这可不是个好人，干了不少坏事，听大人说，我爸差点被他吊死，我也差点被他踢死，听说后来犯事坐了牢。怎么突然问这个人？”r
“这个你先别问。下面，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先说说2月17、18两天自己的行踪好吗？”r
贾怀当认真回忆，但没有把握，于是回答：“对不起，您刚才问行程，过去这么多天了，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r
“这可不行小伙子，你必须仔细回忆才行，这段时间都在哪里、干了什么、谁能够证明，都得说清楚，不然，事情就很复杂，问题也很严重，对你就很不利。这样吧，开年以来你回过秦时吗？”r
“没有。只去过红旗农场和秦州。噢，差点忘了，前不久回去祭过祖。怎么呢，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我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我的爸爸叔叔又惹了什么祸？”r
“这个你同样别问，既然那段时间你没有回秦时，那么，你就仔细回忆一下那两天的行踪吧。”r
贾怀当有些不耐烦了：“这我一时确实想不起来，只能回去好好排查才行，过去这么多天，每天除了上课实习，生活平平淡淡基本差不多，哪一天干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一时怎么回答得了。”r
这时一边记录的王红卫插了一句：“贾怀当，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关系到你的前途命运，如果说不清楚，后果十分可怕懂吗？”r
贾怀当越发感到不对劲了，忙问：“为什么？”r
“这个问题现在同样不必回答你！”王红卫继续说，“只要你将那两天的行踪说清楚，找出证明人，我们自然告诉你。”r
贾怀当急了，擦把汗说：“我从不记日记，这一下让我怎么想得起来，再说，既然那两天行踪对我这么重要，我更不能信口开河，总得容我想想才是吧。”r
田革新说：“这可不行啊小伙子，今天我们还得回去，你必须现场回忆回答，我们还要了解证明人。”r
贾怀当急得快哭了，他不再吭声，努力搜索2月中旬的日子，其实也就是开学不久的那些天。对了，伍文斌有记日记的习惯，干脆将他叫来帮助回忆。想到这儿，贾怀当说：“警察同志，有个建议不知行不，我的同室同学伍文斌，他经常记日记，兴许他的日记能帮助我回忆起那两天的情况。”r
田王商量后问汪同志可不可以，汪当即同意，并去联系伍文斌。一会儿，伍文斌满头大汗抱着日记本过来。r
田得新示意伍文斌坐下，然后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好吗？”r
伍文斌显然有些紧张：“我叫伍文斌，贾怀当的同班同学。”r
田革新说：“伍同学你好，我是东方市公安局的田革新，请你来主要帮助提供一下2月17、18日这两天你的活动情况，愿意吗？”r
“愿意，愿意。”接着，伍文斌开始翻阅日记本，翻了一会儿，认真看了看，说：“2月17日是星期六，早上贾怀当借我自行车，心里有点不高兴。上午去小卖部买了肥皂和牙膏等，中午去食堂吃饭与同学发生争吵，心情不太好，睡了午觉后到鹭洲公园逛了逛。晚上看了一场电影。对了，那天怀当好像有什么事，电影散了还没回宿舍。一觉醒来发现他在洗衣服，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情了……”r
“可以了，贾怀当，听清楚了吗？”田革新又对伍文斌说：“好了，你说得很清楚，谢谢你，可以回去了。”r
伍文斌走后，贾怀当整理一下思路，慎重地说：“经过伍同学的提醒，以及刚才的认真回忆，那天的行踪基本想起来了。那天确是周期六，上午我去了新街口，先逛百货大楼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接着去了新华书店，最后还转了旧货市场。中午在外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回的宿舍，后来接到师母曾可艾的电话，让我去农贸市场买几斤鳝鱼送过去。傍晚我去了钟老师家。晚饭在他家吃的面条，后来帮助曾师母杀鳝鱼取血。对了，临走时，钟老师送我两张音乐晚会门票。我当时很激动，尽管很晚了，还是去找江南大学的陈爱民同学，看他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由于在他那儿吹牛吹到十一点，怕回公寓进不了门，干脆在他那儿挤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赶紧回校。到了宿舍一看，衣服上沾了不少鱼血，而且腥味挺重，于是赶紧换下清洗。”r
听到这儿，田革新王红卫交换一下眼神，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两人没有吭声。r
田革新说：“贾怀当，你帮助钟老师取鳝鱼血，干什么用？”r
“涂脸。我的老师钟国仁得了面瘫，据说涂鳝鱼血可以治疗。对了，那次钟老师涂血，教研室的皮主任还去看他了，因不知涂的鱼血，钟老师的形象吓了他一跳。”贾怀当补充说。r
田革新见没什么可问的了，问王红卫还有什么补问，王红卫说：“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整夜没回宿舍？”r
贾怀当看了看小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汪没吭声，不可思议地耸肩摇头。r
田革新最后问：“贾怀当，以上说的都是事实吗？”r
贾怀当果断回答：“绝对都是事实。”r
“那么，请你签字摁手印吧。”r
“可以。”r
“贾怀当同学，在我们没有取得证明你行踪的证词之前，请你不要随便离开校园，必须随叫随到，因为有个刑事案与你有点关系，请你配合知道吗？”r
贾怀当一听刑事案件四个字，直皱眉头，情绪烦躁地问：“什么，刑事案件，与我有关，怎么回事？”r
田革新说：“行了，问这么多干什么，等我们调查完了再说，你现在可以上课去了。”r
贾怀当走出门，心中忐忑不安，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个少不更事的学生，紧张得直冒汗，嘴里不停地念叨“发生了什么事？”。r
这样，贾怀当去东方说服吴解放的计划只得落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