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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命悬一线


一大早,吴解放接到刘嫂打来的电话,说老太太的褥疮又犯了,比上次还要厉害,医生说如果感染严重,有可能挺不过去。吃过早饭,吴解放曾可莲随即风风火火赶了过来。r

病魔真是缠人,一转眼功夫,原本清瘦的老太太,几乎成了喘气木乃伊,护士讲现在连输液都较困难,再这样下去非常危险,眼下褥疮如果控制不住,月内能否挺过去都是问号。r

吴解放心情沉痛,他问医生怎么办。医生说天气转热,首先要换空调病房,其次全力控制褥疮,第三加大营养输入。这样一来,每天的费用尤其是自费部分,会增加几十块钱。换空调房和增加营养,必须征得家属同意。r

吴解放看看曾可莲,见其一脸愁云,没有马上回答医生,只说回头商量一下。医生说,这个不能拖,今天刚好有个空调病房腾出,明天想要也没有了。曾可莲没等吴解放开腔,果断表示:“搬,上午就搬,照医生说的办,花再多钱也要救老太太。”吴解放还想说什么,被刘嫂的答腔打断。她说:“其实早该搬了,都夏至了,这么热的天,睡一会儿功夫,身子底下就发热,每天搬动几次,基本不管用。”r

“行啊,我这就去办手续。”吴解放接过护士拿来的单子,匆匆走了出去。r

不算账不知道,一算账吓一跳,公费部分不算,换个病房加些营养液,每天增加费用三十多元,一月下来九百多,这可不是小数目,比夫妻俩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真正应了“进了医院钱是纸”的话。转念一想,弄不好老太太也就活个一两月,媳妇都舍得,儿子犹豫什么。于是,吴解放将五百元押金交了上去,余下五百说好近日送来。r

离开医院,吴解放曾可莲议论起老太太的后事。吴解放的意思是尽快置办寿衣,免得老太太一朝撒手措手不及。曾可莲说先别忙着弄这些,要紧的是先治病或者考虑转院治疗,这样等死不是办法。吴解放说这种病连外国都治不了,转来转去穷折腾白花钱,还是现实一点为好。r

说话间,他们来到市交警大队门前。吴解放猛然想起贾平汉交通责任区分和赔偿问题,拉着曾可莲一起进去。r

仇大队长见是吴氏夫妇,连忙笑迎泡茶陪坐。不等吴解放开口,老仇主动介绍情况:“老吴啊,交通事故的结论基本出来了,根据当事人陈述和现场勘察,司机和死者责任基本相当,一来车子路过村庄速度太快,二来死者突然窜上马路。但不管怎么说,人死了,从道义上讲,怎么说也得多赔偿点。现在有种说法,当然,我们没有调查,说死者生前曾经人为地制造了一些小碰擦,目的就是讹钱。如果有这个情节,事故责任认定就有点玄乎,可能大部分会推到死者身上。现在只是没有人证物证罢了。”r

老仇一席话,说得吴解放心里凉巴巴的,他连忙解释:“老仇啊,你我都吃公家饭,还是人性公道点儿处理这事才好,我想再怎么差劲的人,也不会拿性命换钱,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故意撞车,死无对证的事儿。再说,那个家穷的,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给一点赔偿,日子简直没法过。复杂问题简单化,我看前面初步结论就很客观公道,大体相当,车坏了可以修,人死了不能复生,从损失来说,大的还是贾家,你说得对,从人道出发,偏点死者不为过,我看肇事司机不会有意见,对了,据说车辆好像投过保。”r

曾可莲也插言道:“贾家那个儿子还在上大学,见义勇为救过人,大队长就算做善事,适当向死者这边倾斜点吧。”r

仇大队长呷口茶,哈哈笑了起来,说:“其实,事先早有耳闻,老吴还专程吊唁去了。这样吧,不管哪个角度出发,就冲老吴的为人,我仇某人也该做出姿态,合情合理合法地做个大家都满意的结论好了。”r

一席话说得吴解放不免有些尴尬,他不住解释:“去吊唁是有原因的,日后给你解释你肯定理解。”r

仇大队长立即吩咐属下,说清明那个交通事故,原则上按原先定下的原则办,只是将死者应负责任减轻一成,即司机方面六成,死者方面四成。r

末了,仇大队长问吴解放苟如柏的案子进展如何,吴解放说基本成了无头案,那个苟如柏造孽太多,咎由自取。r

坐在一旁的曾可莲,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听得很不耐烦,催促说:“时间不早了,一切拜托大队长。”r

走出交警大队,吴解放心情稍事放松,他对曾可莲说:“也算给小贾一个交待吧,我们只能做到这些,对得起良心。再说,司机赔偿有保险公司。”r

曾可莲正心不在焉地边走边想,见吴解放问话,只好随口答道:“是,是啊。”她被吴解放对贾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弄得一头雾水。r

回到家,吴解放说有点疲倦,这几天一直胸闷心慌。曾可莲赶紧给其倒水,让其躺在沙发上休息。喝了两口水,吴解放得到一些平静,只是仍然有点心慌。过了一会儿,吴解放感到左边身子有点发麻,于是闭目养神不再吭声。曾可莲问其要不要紧,吴解放轻轻摆手。曾可莲着手准备中午饭菜,一看厨房,什么也没有,只好去农贸市场。r

躺了一会儿,吴解放顿觉轻松一些,见家中没有动静,连喊两声“可莲”,仍见没有应答,知道曾可莲出去买菜了。大白天的躺着干什么,于是,他吃力地坐了起来,走到房间,从枕头下取出《询问笔录》,看看小王他们究竟调查到了什么,看了几页,好像听到曾可莲回来了,进了厨房。他索性将那份笔录顺手塞到沙发垫子下面,往里塞时,突然发现有封信,出于好奇,他拿起来看了一看,是寄给他和曾可莲的,再看落款是“农业学院贾寄”,这下引起警觉。他迅速取出信件,心情复杂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吴解放突然烦躁起来,而且伴随呼吸不畅,胸口憋得要命。潜意识告诉他,心脏出毛病了,于是他赶紧呼叫曾可莲,见没有回应,求生的本能让其挣扎着站了起来,艰难走了几步,终因心疼疼痛难耐,他与欲扶的椅子一起,“叮里哐当”倒了下去。r

曾可莲听到声响,慌忙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一见吴解放倒在地上,慌忙惊呼:“解放,解放,怎么了,你是怎么了?”r

吴解放痛苦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两眼翻白,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指着电话。r

曾可莲会意,立即抓起电话,由于慌乱,几次都将号码拨错,幸运的是电话拨通刚好是崔院长接听。曾可莲急促说明情况,院长猜是心肌梗塞,让曾可莲千万不要移动吴解放,他以最快速度赶到。r

曾可莲放下电话,手足无措,腿直打颤,看着地上的吴解放吓得哭将起来:“天啦,天啦,怎么办呀?解放,解放,你要挺住,要挺住呀……”她来回奔波于大门与客厅之间,望眼欲穿,双眼几乎滴出血来,盼望医生快来救命。r

一会儿,崔院长和几个医生护士,带着担架和急救药品火急火燎赶来。一进门,迅速将备好的针剂注射,反复高呼“吴助理”,待吴解放稍事恢复知觉,才将其就地放平,然后测量血压号脉,紧接着将事先准备的瓶子吊上,大约过了半小时,才让左右轻轻将吴解放移上担架,抬着去了医院。曾可莲赶忙收拾日常用品,紧随其后而去。r

医院里乱糟糟一片,就在几分钟前,梅村送来一对青年男女,父母不同意交往,两人私奔,找回后双方家庭多次发生争吵甚至动武。两个年轻人伤心欲绝,同喝一瓶剧毒农药。现在两家父母兄弟姐妹呼天叫地,恳求服毒男女配合抢救,但他们咬紧牙关不让洗胃,一心想死。r

安顿好吴解放,嘱咐一番后,崔院长立即投入这对殉情男女的抢救。院长听说一人喝了半瓶,看看那个画着骷髅头喝空了的农药瓶子,一个劲咂嘴摇头。家人见状,哭声震天。院长心烦,断喝一声:“哭什么,要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快用绳子捆住手脚,撬开嘴巴,再不洗胃,死定了!”r

院长的话就是命令,医生护士迅速行动,七手八脚将挣扎的男女死死绑在了移动病床上强行洗胃。按常规喝了这么多剧毒农药的人,一般会在较短时间内昏迷,为什么这对男女还能紧咬牙关,意识这么清醒,院长很是纳闷。管他呢,救人要紧,时间就是生命,随着洗胃液的强行灌入,两个不能动弹的男女吐得满脸满身,但喷出的液体气味并不很重,究竟怎么回事?第二轮洗胃开始,两个年轻人仍然拼命挣扎,医生护士人多手多,一会儿功夫又将洗胃液灌入,两个年轻人再次吐得山呼海啸,吐完之后,看看两人的瞳孔,几乎都是正常的。直觉告诉院长,这两人尽管各自喝了半瓶农药,但毒中得都不深,某种意义上讲,几乎没有中什么毒,这使他越发纳闷。他让护士将两个年轻人推进各自病房治疗观察,让化验技师将农药残留尽快检验。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报告显示那是一瓶假农药,含量不到原来浓度的五十分之一。院长恍然大悟:“老天长眼,如果不是假农药,今天这对鸳鸯非见阎王不可,天不该绝,天该成全!”说罢“哈哈!”大笑。r

假农药的笑话不胫而走,男女双方家人皆破涕为笑既惊且喜!都说假农药坑农,假农药不也救了人命么,而且是两条青春勃发生死相随的痴情男女。r

曾可莲虽说没有心思听这些,但深深为这对男女死里逃生由衷庆幸。这使她想起了小妍和贾怀当,万一逼急了,两个孩子想不开也来个寻死觅活怎么了得,到时候可没这么幸运,那一来就惨了。r

渐渐地,吴解放睁开了眼睛。冲曾可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呀,怎么能这样?唉!”r

曾可莲被其说得莫名其妙,忙问:“怎么了,难受吗?”r

吴解放扑扑胸口,冷冷地说道:“怎能舒服?这儿痛着呢。”r

曾可莲问:“要不要叫医生?”r

吴解放“嘿!”了一声:“叫什么叫,心都伤透了,先前干什么去了,现在叫有屁用。”r

曾可莲觉得吴解放情绪不对话里有话,但究竟为什么一时猜不透,只好暂不吭声以观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