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钟国仁曾可艾在贾怀当的带领下，来到王友林私人诊所。正如贾怀当所说，从诊所的外观看，确实不起眼，根本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能够治病。王友林见贾怀当领着病人来了，马上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钟国仁一行刚坐下，王友林便用一次性纸杯给他们倒上茶水，然后坐下寒暄，他见女主人的眼神扫来扫去不太踏实，于是解释道：“我这地方病人不多，为什么呢，我的治疗方式一般人接受不了。”r
“怎么呢？”钟国仁问。r
“太痛苦，一般人吃不消。”说这话时王友林用眼光睃了一下曾可艾。r
“治病哪有不痛苦的，只要能治好，痛苦一点算什么。”曾可艾这话同样也是说给钟国仁听的。r
“那么，都是怎么治呢？”钟国仁急切地问。r
王友林见来者确实想治，但对自己的医术又信心不足，于是点上一根烟，眯着眼说：“我这个治疗方案曾经给一位部级首长治过，简单一点说就是一针贯穿，二刀见血，三灸通脉，四药排毒，总之，如果病人没有毅力则用温药，效果慢些；相反呢，则用猛药，好得就快而且彻底。”r
“这样吧王医生，只要有效果，你就用所谓最猛最烈的方法治好吧。”钟国仁坚决地说。r
“这位贵姓？”r
“免贵姓钟，钟国仁，你就叫我钟老师好了。”r
“行，钟老师，不过在治疗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治疗过程相当痛苦，我必须事先跟你讲明白。”王友林再次强调。r
曾可艾一直以为这位小脸盘小鼻子小眼睛的王郎中在使江湖骗术，于是不耐烦地说：“王医生，痛苦并不怕，关键是痛得要有效果，你不知道，从生病到现在，都快三个月了，治了很多地方，都说效果好，可是你也看到了，到现在好像前景不太乐观，我们都快急死了，只要有效果，什么奇药猛药烈药，你就下狠心治吧。治好了加倍付费。”r
“别，别，别，我还是那句话，先治病，后给钱，治不好不要钱！”王友林态度十分坚定地说，“别看我诊所小，但信誉第一，方圆几十里，包括省城甚至京城来的，治过不少，从不多收一分钱。悬壶治世，医家的本分。当然，不收钱我不能喝西北风，我只收药材成本，略收一点手术费而已。”r
“王医生你误会了，我师母不是怀疑你的医术，而是对老师的病太关切了！”贾怀当继续解释说，“我和老师、师母如果怀疑你的医术，怎么可能大老远从省城过来，你说是不？”r
王友林笑了，露出两颗黑牙，说：“那咱们开始治吧。”说罢，他掐掉烟，进入里间做起准备工作。r
一会儿，王友林穿了一件发灰的白大褂出来。看到这身装扮，多少让人增强了一点信心。r
现在，他先让钟国仁坐到桌前，号脉，接着叫钟国仁皱眉，鼓腮，闭眼，张开嘴巴，可这一系列动作，钟国仁都做得十分艰难，可以说基本不能完成。最后，他简单问了一下先前都施行了什么治疗，用了什么药物等。r
“钟老师，我们这就治疗了！”王友林突然冲曾可艾，“钟师娘，这个治疗过程不太好看，一般我不主张家属看，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要不你到房间先看电视，还是怎么着？”r
“我看看吧，我也曾经学过几天医，打针放疮还是敢动的，再说也跟你学学。怀当，你怎么样？”r
贾怀当说：“我不敢看，有点晕血，不过看这个，恐怕没问题吧。”r
“那好，那好，这我就可以放开手脚治疗了。”王友林的脸有些胀红。r
王友林从木头柜子里拿出一个我们经常见到的那种小药箱，打开后拿出一个小铝盒，取出一包银针，一把手术刀，和几个瓶子，且依次排开，这阵势加上前面那些话，倒让钟国仁有些胆怯起来。r
“我们先进行第一步，一针贯穿。来吧钟老师，把左手伸出来吧！”说罢，拿出一根雪亮的银针，两寸多长，缝被针那么粗，他接着说，“这一针，有止痛、镇定、通络的作用。”他用酒精药棉在钟国仁的手掌外侧擦拭了两个来回，然后在鱼际穴处按了按，接着“嗤！”地一声，将那根粗长的银针快速使劲地扎了进去，几乎贯通整个手掌。钟国仁“嗷”地一声呲牙咧嘴叫了起来，顿时头上渗出一层汗珠，曾可艾同样被这一针刺激得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贾怀当看得头皮全麻了，脚底下冒出一股凉气。r
王友林见状，说：“有点疼，针比较粗，细了刺激不大，不要紧，停在里边只需十分钟，这样效果最好！”说罢，他呷一口茶，继续说，“休息会儿，我们进行第二步，二刀见血，小伙子不是晕血吗，最好不要看了。”r
曾可艾给钟国仁擦汗，问他：“怎么样，疼得厉害吗？”r
钟国仁歪瓢一下嘴：“太刺激了，简直就像戳穿了全身，猛地吓了一惊，疼也疼，不是很厉害，进针时痛得凶点儿。”r
王友林拿出一只普通的白色小搪瓷杯，倒上半杯酒精，然后将手术刀浸泡其中，顺便用脚从桌子底下勾出一只痰盂。r
“二刀见血，治疗原理是什么呢？”曾可艾好奇地问。r
“将淤血放掉，让活血进来，促进血液循环，营养神经。”r
“在哪里放血？”贾怀当神色紧张地问。r
“在嘴里，没事，一般人都能承受，我的手法熟练，治了几百人了，从未失过手。”r
曾可艾“哦！”了一声，拿眼神看了一下钟国仁，意思在问：“你能承受吗？”r
钟国仁面无血色不自然地笑笑点头。十分钟约摸到了，王友林拿来一只干棉球，“嗖”地一声拨出针，不等针眼中的血喷出来，他己将棉球堵上压死，钟国仁同样皱了皱眉，自己接过棉球用手死死按住。r
王友林说：“喝点水吧，待会儿放了血，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吃喝，嘴里一般不会感染，但刀口多。一旦感染很麻烦。当然，我会让你吃点消炎药的。”r
“放血会很疼吗？”钟国仁问。r
“刚才扎了一针，加上脸上有点麻痹。疼痛是有的，但没有平时那么强烈。好皮好肉割开口子，怎能不疼？我不是说了么，关键要看毅力，治病治病，长痛不如短痛，痛一会儿总比天天扎针舒服得多，也就那么十几秒，放一百个心，一般人都能承受！”王友林继续在做鼓劲工作，“前天，一个小男孩都弄了，只掉了几滴眼泪，还不是疼出来的，而是吓出来的。”r
曾可艾对钟国仁说：“王医生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嘴老是歪着，今后怎么工作，怎么给学生上课，还是忍忍吧。”r
钟国仁说：“没事，我能忍，就按你的手法痛快地治吧。”r
王友林说：“那咱们就开始第二步，这样，你坐到这把特制的椅子上来，闭上眼闭，张开嘴巴，我们配合好，十几秒种就能完事了。”r
钟国仁嘴上说不怕，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心惊胆战地坐到那张后靠背特别高的木头椅子上，将后脑勺靠到硬棒棒的靠背上，闭上眼，心脏“扑通！”乱跳，等候王友林的治疗。贾怀当见王友林从那只白色搪瓷杯中拿出那把雪亮的手术刀，连忙将头转了过去，他实在不敢看人动刀子，更不忍看人流血。r
王友林左手拿了一块消过毒的白纱布，右手拿起手术刀，不紧不慢地走到紧闭右眼屏住呼吸神色紧张的钟国仁面前。曾可艾同样不敢正面看，远远地站在一边，浑身觉得寒寒的，心脏跳得同样厉害。r
王友林用纱布包住钟国仁的下嘴唇，边拉边叫钟国仁张大嘴巴，然后将手术刀伸入钟国仁的嘴中，接着像写毛笔字那样，娴熟地“嚓嚓嚓嚓”地划了起来，速度之快，幅度之匀，确实少见，短短十几秒钟，钟国仁只哼了“嗯嗯嗯！”三声，他便快速地将带血的手术刀退出来，说：“好了，好了，这是痰盂，快将血吐出来吧。”r
钟国仁用手捂住火辣辣阵阵跳痛的左嘴巴，一口一口地向痰盂里不住地吐着黑红红粘稠稠的血液。曾可艾看得直恶心，贾怀当根本没敢进来，只是一个劲地问好了没有，唯恐见血头晕。r
钟国仁不断地吐血，将痰盂里吐得鲜红鲜红的，看上去很是吓人，曾可艾一个劲地给其擦去嘴唇上的血。贾怀当进来后不断咋舌，一个劲地捂住嘴。r
钟国仁嘴里的血吐得差不多了，王友林富有挑战性地说：“钟老师，这第二步的治疗就算好了。我觉得这个不算什么，关键是第三步，灸火通脉，一般人不太敢用猛药来治，太痛苦，如果说刚才那叫痛，那么与下面的治疗相比，根本就小巫见大巫，你看咱们用不用猛药治？”r
钟国仁一听这话，脸色变得发白，这用刀子割肉，已经够恐怖够疼痛的了，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他感到不可思议，于是惴惴地问：“你说比这个还痛苦，怎么痛苦法？”r
“像火一样烧，十分疼痛，而且时间长，要十多个小时，否则效果会差一些。”r
“怎么治法呢？”曾可艾担心地问。r
“敷药！”王友林说，“这个中药十分厉害，敷上去几秒钟就会起作用，那位部长坚持了五小时，支撑不住了；前天来的那个小男孩只敷了几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不知钟老师能否坚持，如果怕疼的话，我们用温和一点的药，但效果显然慢，你看怎么样？”r
钟国仁看了看曾可艾，决然一咬牙：“只要能治好，我不怕，你治吧，用最猛烈的药。”r
王友林笑了，说：“我始终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十几个小时后，就闯过难关了，过一段时间脸也就好了。那么咱们就选那位部长的方子，怎么样？”r
钟国仁爽快地答道：“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