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艰难痛苦的治疗，钟国仁的脸终于恢复正常，只是看书时间稍长一点，眼睛和面部就会痉挛。吃了中药后，他的身上彻底不痒了，对于他来说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从本周开始，钟国仁上班了。昨天，系里按新标准分发岗位津贴，钟国仁打开信封一看傻了，他的津贴数额居然只比小陈这些年轻人高了二个档次。兴许是天气湿热的缘故，顿时汗流满面。私下打听才知道，自己是中级职称中的最高档次，自然不能与高级职称相比。上次一起参加评审的几位讲师现在都已进入副教授行列，只有他没有参加答辩，副高职称也就没有批下来。现在看来，与同事相比，钟国仁感到自己不仅歪了半张脸，而是丢掉了整整一张脸皮。人倒霉喝水都塞牙，这话不虚。钟国仁再一次感到了职称这个怪物的特殊魔力。r
下班回到家，钟国仁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起初，曾可艾以为他刚上班不太适应，没有多问什么，可今天早上买完菜回来，见钟国仁仍然呆呆地坐在书房发愣，曾可艾于是问：“怎么了？”钟国仁说：“没事。”曾可艾说：“既然没事怎么遭雷打了似的。”钟国仁说：“发津贴费了，执行新标准，比原来只多了一百多元。”曾可艾说：“这不是好事嘛。”钟国仁苦笑道：“是，表面看绝对数增加了，可相对人家来说差得就远了。比如，院办的毕主任，他一次性增加了三百多元。r
”曾可艾问：“为什么？”钟国仁叹口气说：“为什么，人家是高级职称起步就是五百元，而中级职称起步二百元，怨只怨这张不争气的脸，不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丢人喽。”一听这话，曾可艾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看你呀病了一场好像还没清醒，心里整天还在想那个破职称。生病时不是说了，这辈子再也不要那个劳什子，怎么刚好几天又执着起来。为了这个职称，差点下辈子见不了人。二百块钱算个屁呀，只要身体健康，从现在开始每月少拿二百块又怎么的？人啊，一定要想开点，整天跟自己过不去，何苦呢。”钟国仁自嘲地说：“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个理，可毕竟工作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不就差个答辩么，拿老百姓开涮呀。”曾可艾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像你这种人，只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r
突然，电话铃响了，是曾可莲打来的。她问曾可艾，吴曾妍来了没有。曾可艾说既没见到人也没接到电话。曾可莲说好像去了省城，刚才打电话到学校，同学说一大早就走了。放下电话，曾可艾多少有些纳闷。r
下午，吴曾妍出现了，这样曾可艾反而不意外了。她问吴曾妍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吴曾妍说想给姨妈一个惊喜。曾可艾说今后可别这样，一定要事先打电话，姨妈可是被上次的事弄怕了，这种惊喜会把人的胆吓破的。曾可艾让吴曾妍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r
晚上，曾可艾做了一大堆吃的。钟国仁问吴曾妍想不想喝酒。曾可艾说：“只准吃，不准喝，少没事找事。”吴曾妍调皮地说：“姨爸爸以后想喝酒了就到我家去，到时候一定让姨爸爸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曾可艾说：“今后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现在还是我当家，还是我说了算。有本事嘴别歪，身上别痒痒。”说完拿眼睛乜斜一下钟国仁。r
吃完饭，曾可艾问吴曾妍：“这次给同学捎东西了没有。”吴曾妍说：“没有，这次是专程来看望姨妈的，离开姨妈太想姨妈了。”曾可艾笑着说：“少给我耍贫嘴，不过，只要你到姨妈这儿来，让姨妈看看，姨妈就心满意足了。对了，刚才你妈说你上午就出来了怎么下午才来，路上有什么状况？”吴曾妍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上午就到了，与朋友去公园了，然后就来看姨妈了。”曾可艾乐了，说：“我说嘛，分明是来会朋友的，还说得好听专程来看我的，你这丫头看来真是越来越会哄姨妈高兴了。”吴曾妍连忙解释：“会朋友只一会儿功夫，看姨妈得一天功夫，当然时间长的是主要的了。”曾可艾说：“管你说的真话假话，姨妈不是傻瓜，反正听了喜欢。”r
夜深人静。曾可艾钟国仁先是谈论按职称拿津贴的事儿，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扯上了吴曾妍。钟国仁突然说：“我发现妍妍今天好像遇到了特别的事儿，你看她脸上光彩四溢的，很难得。”曾可艾问：“什么意思？”钟国仁说：“这种光彩多少年前我似乎从你脸上见到过。”曾可艾没好气地说：“从我脸上见过，不明白什么意思。”钟国仁说：“我总感到妍妍最近的神态像是恋爱少女才有的。”曾可艾终于明白了钟国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妍妍在交男朋友？”钟国仁说：“也许我的判断不对，可她那眉飞色舞的情态已经透露了这样的信息。”曾可艾猛然明白了什么，惊异道：“倒也是啊，不往那里想不像，可往那里一想还真像那回事呢。对了，她说今天上午先去公园会朋友，难怪晚上回答问题表情怪怪的。瞧我这个人，还真粗心呢。说来日子过得真快，在我看来，妍妍还是个小姑娘呢，转眼间成了大人，你说我们怎么不老？真是，真是。”r
钟国仁继续问：“那你有没问她上午会谁去了。”曾可艾说：“你这人真是，我怎么好问这些，即使问了她会说实话？不过，但愿我们丫头能遇上白马王子英俊少年。”钟国仁说：“就凭我们妍妍的气质长相，找个对象肯定差不了。”说罢两人都会心地笑了。过了一会儿，曾可艾又说：“不对呀，妍妍在省城呆的时间很短，与外界没什么交往，能交上什么样的朋友呢？”钟国仁说：“又来了，又来了，你不想想，现在的孩子可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信息沟通多快，说不准是中学的同学或者别的什么人也未可知。”曾可艾说：“反正，只要不交上贾怀当那样家庭的孩子就成，其余只要人好就行。r
”钟国仁叹口气说：“说句良心话，贾怀当这孩子，还是蛮可爱的，只是，唉，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曾可艾说：“什么不可思议？”钟国仁说：“你想想，如果贾怀当不是贾平汉的儿子该有多好，要文凭有文凭，要模样有模样，与妍妍又有缘分，唉，真是的。”曾可艾不太高兴地说：“我说钟国仁，你可别这么说。说实在的，刚才我还为这事担忧呢。你想想，妍妍来省城究竟干什么，我你都不清楚，今天上午会的这个朋友肯定非同寻常。她现在会谁我都不担忧，最让我担忧的是与贾怀当黏上，到时候想扯都扯不开，那才叫伤透脑筋要了人命呢。”钟国仁说：“最近没听妍妍提起贾怀当，贾怀当同样也很久没来这边了，我想，他们之间可能根本就没那档子事，天下无事，庸人自扰，我看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曾可艾冷笑道：“但愿我是神经过敏，什么事都不发生才好呢。”r
第二天一早，曾可艾先是举哑铃，然后跟着马华做健美操，本想叫醒吴曾妍，敲了两下门见没动静，就没再叫。r
钟国仁转了一圈买了点心回来。吃饭时，曾可艾问吴曾妍：“上午出去吗？”吴曾妍说：“约了同学，逛街。”曾可艾问：“昨天一起回省城的？”吴曾妍说：“不是，以前高中的同学，在省财院读书。”曾可艾问：“男的还是女的，有空领来坐坐。”吴曾妍笑了，说：“瞧姨妈，像个查户口的，到时候领来姨妈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曾可艾又问：“那，要不要姨妈陪你们逛？”吴曾妍故作神秘地说：“姨妈要去也可以呀，可见了面后，下次不就没神秘感了。这次还是我们自己去算了。”曾可艾说：“那好，早去早回，别耽误吃午饭。”吴曾妍忙说：“姨妈，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我想在街上随便吃点，直接去车站。”曾可艾不容置喙地说：“那不行，一定要回来吃午饭，待会儿我还要去买你喜欢吃的龙虾呢。就这么说定了。”吴曾妍见拗不过，只好噘着嘴说：“那只好听姨妈的话了。”曾可艾说：“听姨妈话，听姨妈话，看你嘴上能挂油瓶的，什么时候能真的听姨妈话就好了。”钟国仁由于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只顾吃饭，一声没吭。r
吃完饭，吴曾妍小鸟一般飞下楼去。曾可艾被年轻人的青春活力深深感染，愣了半天神才自言自语道：“年轻真好，我们怎么不老呀？”钟国仁见状，摇摇头说：“不老还想成精？”曾可艾没好气地说：“你才成精呢。”钟国仁没有再和曾可艾争嘴，转过话题说，过会儿去公园转转，散散心。r
钟国仁吴曾妍出了门后，曾可艾去农贸市场采购，七七八八买了一大堆。回到家，系上围裙忙乎起来。r
中午，吴曾妍如期回来，曾可艾笑逐颜开。钟国仁说：“你姨妈今天买了很多龙虾，一半我们中午吃，还有一半让你带到学校。”r
吴曾妍说：“姨妈真是太可爱了，让小妍吃不了兜着走，今后怎么报答呀？”r
曾可艾说：“等姨妈老了，到了你家也给姨妈做好吃的就是了。”r
吴曾妍调皮地说：“到时候同样让姨妈吃不了兜着走。”r
钟国仁说：“听到了吧，妍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呢。”曾可艾冲吴曾妍做个丑脸“嘿！”了一声。r
三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